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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有了个可以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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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弘历如约而至,柔葭和魏贵人已经在鹅黄层叠包裹的观星台蓬里等候多时了。

弘历一身平常的淡黄绣金纹龙袍,围了一件灰白貂绒大氅,当他出现在夜色中时,柔葭跪迎在蓬前,悄悄抬头贪看迎面走来的弘历,眼中尽是留恋和爱慕。

弘历起初见到错落有致的观星台,便兴致正好,大步上前双手扶起柔葭,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用力的搓了搓,呵着气道:“外面风这么大,怎么不好好在里头坐着?”

柔葭腼腆一笑,流转望向侧身的魏贵人,娇笑道:“皇上,姐姐在一旁看着呢。”

弘历这才注意到还在行礼的魏贵人,她今天穿着一抹浅紫罗兰绣牡丹宫装,头上配着简单的碧绿发簪,点缀些白细珍珠粒,显得十分大方庄重。便笑道:“醇月你也来了,快平身吧。”

魏贵人身子微微一颤,讶异的抬头痴痴望了望弘历,并没有立即起身,大半年未曾侍寝,大约是对弘历能够这样准确说出自己名字而感到受宠若惊。

柔葭急忙笑着提醒道:“魏姐姐,皇上让你起身呢。”魏贵人这才谢恩平身,嘴角微微上翘,眉眼之间也多了些笑意。

弘历牵着柔葭的手上台阶走了进去,这临时搭建的星象台就在浮碧亭的草地上,是用六根二人合抱那么大的柱子围成的圆圈,搭上十来层细密棉纱绸缎等整个大段的铺就作挡风之用,只留顶头上方一块天井那么大的圆圈坐观天象,人半躺在蓬里面的软床上,抬头便能够见到精美神秘的星空,十分享受。

里面早早的摆好棋盘,弘历一看,那围棋已经下过一半了,看样子黑子占据极大优势,白子虽然暂时失落,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余地,便笑着望了望左右两人,说:“朕若不来,你们两便能够下棋到天亮了。”

魏贵人笑而不语,柔葭却拉着弘历坐在白子这端,笑着指着棋盘说道:“皇上来的正好,快点教教臣妾怎么反败为胜,臣妾已经连输三盘了。”

弘历赞许的看了一眼魏贵人,又落到棋盘上,稍微沉吟片刻,便手执一指,落于一众黑子中间,顿时造成突围之势,棋局格式发生了微末变化。

柔葭忙招呼魏贵人坐下,魏贵人见弘历刚刚落下的那一子颇有深意,可见功力,便也起了兴致,笑着端坐在弘历对面,执子与他博弈开来。

过了一会,弘历随手抓起一把,笑着全部投入棋盘中央,说道:“爱妃你棋艺了得,朕认输了。”

柔葭笑意浓浓的看着弘历,魏贵人却整了整身子俯身说道:“是皇上有心让着,臣妾才能侥幸得胜。”

弘历笑着望了一眼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柔葭,又看着魏贵人说道:“你不必那么小心,今日我们只讲玩乐不讲君臣。”

魏贵人抬头看了眼弘历,又见到柔葭在对自己使眼色,这才点头说道:“是。”

柔葭起身说道:“皇上棋艺了得,方才是用着臣妾下了一半的败局跟姐姐下的,若皇上同姐姐重开一局,还不知道到底谁胜谁负呢。”

方才同魏贵人下棋,弘历便能感觉到魏贵人棋艺甚佳,且平稳不惊,步步为营,这正对得上自己的棋路子,又听柔葭这么一说,更是心痒难耐,便笑道:“既然如此,你陪着朕重新下一盘吧,只有一条,需要使出全部才智来下此一局,若是赢了朕有赏,若输了……”他桀然一笑,“朕便会罚你。”

柔葭笑道:“皇上这么一说,叫魏姐姐还怎么敢同您下这么一盘呢?”

魏贵人却笑道:“好妹妹,皇上这是已经开局了,要给我施加压力搅乱我的对策呢。”

话音未落,魏贵人便感到一抹赞赏之光将自己团团围住,抬头便见到弘历如白昼的明媚微笑,更是心动,便低头温顺理清棋子,空出棋盘,请弘历先开局。

棋过一半,柔葭起身,对帐篷内的两名宫女吩咐道:“这里由我来伺候皇上就好,你们先下去吧!”

两名宫女点头称是,俯身退下了,柔葭放下最里面那层粉色帐子,站在帐边忍着深深的不舍,说:“皇上,臣妾去为皇上和姐姐准备些糕点茶果来。”

棋局激战正酣,弘历顾不上抬头,只轻轻“唔”了一声,柔葭心里明白,是时候该离开了。

树枝上的喜鹊扯着沙哑的嗓音在叫,大约是对远去南方过冬的同伴的呼唤,听到柔葭心里,更觉得刺耳,便随口问道:“这个时节怎么还有喜鹊绕枝头?”

青梅一脸堆笑说道:“回主子,这是好意头呢。”

柔葭委婉一笑,并没有兴致继续说下去,继续低头绣荷包。茗烟带着魏贵人进来,直笑道:“贵人,魏主子带了好多礼物给你呢。”

柔葭一听,忙起身将手中的绣品递给青梅,笑着迎上前来,与魏贵人见了平礼,笑着望了一眼她身后侍女带的好几只正红缎面锦盒,笑道:“姐姐来便来了,还巴巴的带什么礼物?快坐下吧。”

魏贵人笑着扶了柔葭的手,两人一同坐下,今日魏贵人的妆容十分精致雅静,特别是眉心点的那抹朱红,衬托得整个人娇艳不凡,跟那日在菊花丛中的简直判若两人,柔葭便知弘历这几日是真的很宠爱她。

“早就想着要过来看望妹妹,前日已经走在半道上了,偏不巧下起大雨来,又没带伞,便随处找了就近的宫苑躲雨,弄得一身狼狈,这才挨到今天才来。”

柔葭注意到魏贵人说话之间除了娇羞含蓄的微笑外,隐隐可见一抹歉意,便放心下来,笑着反握上她的手,说:“姐姐这是做什么,若不得空便不要过来了,从长春宫到妹妹这还有些距离,姐姐这样,叫妹妹怎好过意得去?”

魏贵人却道:“还能有多远,不都在西六宫?再说皇上也乐于见到咱们姐妹几个勤加走动,就是为了顺应圣意,咱们也要多来往来往。”

茗烟在一旁已经打发青梅去煮茶水过来,听了魏贵人这样说,便笑着说道:“恭喜魏贵人,皇上和贵人真是你侬我侬,不单单是皇上这几日都离不开贵人,连贵人也是三句话不离了皇上,真真是羡煞旁人呢。”

茗烟说话间始终保持一副无可挑剔的微笑,任是谁见到,也不会怀疑她是在暗中为自己主子不服气。柔葭却已经看出,笑着剜了茗烟一眼,说:“撕了你的嘴,连姐姐也敢打趣了。”

茗烟便笑着作势要伸手打自己的脸,“是,奴婢该罚。”魏贵人却一脸局促的阻碍道:“你别怪茗烟,得亏她提醒了我,不然我都忘了自己失态了。”

如此聊笑片刻,魏贵人便起身离开了。

晚上,茗烟替柔葭卸妆时,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小姐,看样子魏贵人还算是懂得知恩图报,今日送来的东西都价值不菲,好像这几日皇上也没赏赐她太多东西,往皇后和娴贵妃那送去的,只怕还没有小姐这儿的一半呢。”

柔葭自己伸手取下鬓边一把蝴蝶花蕊银插梳,对着镜中的自己说道:“我原先想着要帮她,就是看中她那与世无争的性情,她如今这样的反应倒也还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日久才能够见人心,现在无论下什么结论都还为时尚早,且再看看吧。”

茗烟垂目点了点头,用犀牛角梳轻轻将柔葭的一头乌黑浓发一梳到尾,说:“这样一来,好歹小姐在这后宫嫔妃堆里,也有了个可以说话的人。”

柔葭想了想,又说:“回头你想办法去打听一下魏贵人的家世,看她如今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那日我见到她眉眼之间仍然有忧愁之色,她出身又无什么背景,只怕不是母家出事了才好。”

茗烟笑道:“小姐已经帮她争宠了,难不成还想一下子帮助她们全家?”

柔葭神秘一笑,说:“这个你就不知道了,魏姐姐待我好,我自然要对她以诚相待,尽我所之力替她分忧解愁。可若她对我有别的心思,借着打听她的家世,我也能够为自己寻些保障。”

茗烟这才恍然大悟,笑道:“难怪老爷常说咱们家的小姐是最聪慧过人的,起初奴婢还只当是爹爹看自己女儿才说的褒奖话,今天才觉得真真是令人佩服呢,不但小姐聪慧,老爷更是眼光过人呢。”

柔葭对着镜中的茗烟冷笑两声:“你如今也是越发的目中无人了,连当朝礼部尚书你也敢编排,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说完急切一个转身,两手便朝茗烟腰间抓去,茗烟最怕痒了,柔葭的手还没完全用力,她已经格格格的笑个不停了,哪里还有招架的力气,只顾着满屋子找地方躲藏的份了。

感觉身后撞上了一个人,茗烟连忙回头,几乎同时,便听到柔葭的声音呼道:“皇上吉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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