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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周厉王登基厉暴初发 共伯和为君和泽广布(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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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宫中宦官急唤召公入宫,召公问道:“何事如此焦急?”宦官回道:“太师大人至宫中便知。”召公登车,一路心中忐忑不安,行至宫门,只见百官纷纷惊慌而入,宦官方言道:“圣上突病,瘫倒不起,恐有性命之忧。”召公急步下车,奔跑而入。

原来,周夷王办毕儿女两件大事,欣喜连连,数月之中,餐餐痛饮美酒,又闻儿媳有喜,思将含饴弄孙,大周后继有人,更觉喜上加喜,连日一醉方休,忽头疼欲裂,天旋地转,昏倒于地,口鼻出血。御医闻传速至,望其面色,只见口歪目斜,闻其气息,只觉腥血冲人,切其脉象,只感忽滑忽微,御医边切人中边言道:“此乃中风。病因一为食肥进腻,郁结于血脉心脑。二为悠情纵欲,肝肾过虚。三为暴喜暴饮,情志有伤。三因共聚,风火酒齐煽,气血上冲,脑中溢血,卒发昏仆。”言毕,速配制育阴清脑、息风活血、醒脑开窍的名贵之药:牛黄、琥珀、龙骨、天麻、山参、犀牛角、珍珠、朱砂等熬制成汤,撬开牙关,徐徐灌入。

良久,周夷王方渐生气息,双目微睁,有气无力,含糊言道:“速、召、太师——”

召公至榻旁,紧抚着周夷王之手,言道:“陛下,老臣至矣——”周夷王气息不匀,声弱音颤,断断续续道:“老、爱卿,朕、朕感——将去——”召公安慰道:“陛下正值盛年,体健气隆,又服名药,必圣体转安。”周夷王闻言,强撑气力,声音渐有所强,指姬胡勉强发声道:“胡儿拜托顾命,太师、须使、使之远奸佞、近忠臣。”召公道:“太子殿下英武圣明,陛下勿忧。”周夷王使尽力气,言道:“太、太师休再、褒扬过之。朕知、太师之忠、之智,化劣为优,过誉胡儿,扬之威名。然、然爱子之心,人皆有之,朕甚、甚感激、太师护佑之功。朕、朕将大去,太、太师、为顾命、托孤大臣,切勿骄之。太、太师之子,朕甚、爱也——”正言间,周夷王忽回光熄断,气绝身亡。

周夷王之病,即为现代医学所言的脑血管迸裂,溢血而亡,当时无药可治。

召公跪地哀嚎道:“陛下——不可弃天下而去也——”姬胡、周公及众臣也嚎啕大哭起来,王宫之中,一片悲哀。

有刻之后,召公起而端立,止住众人,对周公言道:“周公大人,吾二人承继祖业,辅佐天子,今圣上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须立使太子殿下,继位为王,昭告天下,办理大丧,再正式行登基大典。”周公言道:“召公大人年高为长,足智多谋,本官悉听尊命。”众臣齐声应道:“二位大人世代为天子左右臂膀,主政朝堂,吾等唯二位大人之命是从。”

于是,就周夷王遗体面前,召公对姬胡言道:“请陛下先坐君位,受臣等叩拜。”姬胡傲首昂坐,召公、周公为首,率众臣三叩九拜,高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姬胡良久不言“众爱卿平身。”众臣皆不敢起,召公言道:“陛下,须使众臣平身,各司其职,办理先王大丧。”姬胡方言道:“平身!”众臣谨小慎微,起而端立,一老臣跪得过久,膝盖疼痛难忍,腰酸背麻,站立不起,摔翻于地,身边之人忙搀扶之,姬胡大怒道:“白首匹夫!坏朕兆头!推出去,斩首!”众臣大惊,无一人敢张口求情,召公只得言道:“陛下圣明,先王尸骨未寒,先斩大臣,于朝政不利。”姬胡挥手大喝道:“死罪饶过!活罪难免!杖责五十,以正朝纲!”召公又言道:“陛下刚继大位,应以仁治国,怀迩柔远。即欲正朝纲,也须恩威并用,宽严并济。年老摔地,其情可悯,应待之以宽,若刑杖责之,传于天下,于陛下英名有损。求陛下看老臣之面,赦之无罪。”姬胡方面有所缓,召公连忙示意老臣速速退出。

姬胡残暴无度,杀戮无辜,死后谥号“厉王”,恰如其分。遵史书惯例,下称周厉王。

召公继续言道:“先王宾天而去,臣下至痛至极,应遵大周礼制,行五服最重之礼‘斩衰’,以表哀痛之深,若丧父母。”

于是,朝廷上下,皆置粗麻布,刀斩成衣,不缝衣边,后妃子女,大小臣工,皆穿“斩衰”之服,腰系粗麻带,拄着哭丧棒,行大丧之礼。

大丧礼毕,召公推演周厉王生辰八字,择定登基大典吉日良辰,令百官百工各行其职,置备一应礼仪物事。

登基之日,王宫内外,赤旗飘飘,仪仗林立,众乐师击鼓鸣钟,敲磬打镈,弹琴鼓瑟,吹竽呼箫,忙个不停。

乐声中,朝廷百官、天下诸侯皆持宝奉玉,鱼贯入宫,站立列班以待。

司礼官肃静而立,首宣:“天子登基,万臣瞻礼——”雅乐声中,只见周厉王身着龙袍玉带,冕垂流苏,满脸横肉,威头厉脑,更憨昏暴懒贪五相俱全,晃摇而出,坐于天子之位。

百官诸侯一齐三叩九拜,三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周厉王此次倒高喊道:“众爱卿平身。”百官诸侯闻声起身而立。

司礼官二宣:“奏雅乐——”随而鼓乐齐鸣,曲韵音雅,回旋飘扬,经久不绝。

司礼官三宣:“太师大人宣登基诏书——”召公展开黄绢,高声宣道:“大周天子,于昭于天,维周之桢,代有维新。先王宾天,新王即立,天命传承,圣祚有人——”

正宣间,忽“当当!”声连响,众臣大惊!原来周厉王王冠所垂的珍珠流苏,脱落一串,迸于案几之上!

周厉王大恼,猛拍案几,厉声喝道:“朕登基大典,威仪关天,又生坏兆!司空何在!”主管百工的司空浑身哆嗦,出班跪下:“陛、陛下——臣、臣误陛下盛典,罪、罪该万死!然——然臣为陛下登基大典,已三日三夜未眠,道路车马,宫殿室帷,钟鼓鼎簋,衣袍冠冕,所做之事千头万绪,所造之物数不胜数,臣实已竭尽全力。然细节微末之事,百工有分,各有职责,臣实难以一一查点。流苏珠坠,臣不得推责,然其实由制作冠冕之‘缀官’为之,‘缀官’之下,尚有‘缀工’,皆有罪责,臣身为司空,岂能一一数珠查之?臣愿与‘缀官’、‘缀工’同受刑罚,另纳金百两,以赎罪责。臣愿披肝沥胆,以身为祭,祈祷天地万神保佑陛下龙体盛隆,圣运宏煌,万寿无疆——臣再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空久经朝堂,居官圆熟,一番话语机智过人,以“罪该万死”起,又极言辛苦,将罪责推于手下之人,又献金百两,最后连表忠心,连呼万岁。周厉王本欲推出斩之,然闻言后心悦耳顺,面容由厉转和,言道:“尔罪实当斩首,然朕体念尔三日三夜不眠,忠心可嘉,饶恕尔罪。然死罪免去,活罪不饶,鞭笞五十,罚金百两!另将‘缀官’‘缀工’,悉数斩首!杀无赦!”

周厉王登基,大开杀戒,朝中百官胆颤,天下诸侯悚然。周厉王继续叫道:“朕治天下万国亿民,须有严刑峻法!朝中百官,须严守纲纪!若有怠慢,轻则罚俸鞭笞,降级革职!重则劓鼻削足,阉根斩首!先王柔弱,王命有衰,周礼有损。朕坐大位,天下诸侯,须严守臣职,按时朝贡纳赋!一不朝,则贬其爵!二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则王师征之!”

百官诸侯一齐跪地而拜道:“吾王君权神授,圣明至尊。臣等严守朝纲,不敢有次。谨祝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周厉王壮大身躯晃晃,满脸横肉振振,哈哈大笑,声激殿堂,令人毛骨生畏,心胆俱颤。

依《周礼》之制,该演天子八佾之舞,百官诸侯仍惊魂未定,对八八六十四名绝色美女的表演无心观赏,直至舞乐将完,众人方缓过神来,瞪目而视美女退场。

登基大典毕,依《周礼》之制,天子应以九鼎八簋大宴众臣,众人心中仍七上八下,唯恐酒多出错,招来祸端,个个举樽、夹肉手臂僵硬,不敢尽兴。

治万里亿民,有威严之仪,当属正常。然而周厉王姬胡化威为暴,肆意胡为,更忠奸不分,无道之极,必激起民变国乱。史学界研究周厉王的最新成果,认为周厉王颇有治国魄力,铁腕治政,兴兵征伐蛮夷,有效扭转了其父周夷王留下的乱局。若周厉王威严有度,少贪少杀,可能成为有为之君,使西周王朝中兴强盛。

周厉王成为昏暴之君,除了自身性格原因之外,根本原因为中国古代社会的宗法制度、君主专制制度。宗法制规定,实行嫡长子继承制,弊端极甚,即使君主的儿子们之中,也唯依血缘而用,丝毫不论才干和品德,即使老君主欲从众子中量才传位,也不得废长立幼。君主专制制度使君主凌驾于法律之上,权力至高无上,独断专行,“朕即是法。”“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任意决定杀罚生死,个人决策极具盲目性、随意性,造成重大失误。国家政治体制缺乏对君主的有效约束,更无科学民主的决策、监督传统,因此,中国古代暴君屡出,民难连连。

却说周厉王登基之后,朝会之上,为所欲为,日渐昏暴。朝会之下,游玩享乐,声色犬马,极尽心欲,犹觉无味,常常劣性突生,做出匪夷所思之事。

享足酒宴声色之后,周厉王常常带贴身宦官,持弹弓、鸟笼至御花园中打鸟取乐。一日,周厉王酒足饭饱,听腻了乐奏曲唱,看烦了美女之舞,带贴身宦官至御花园中打鸟,连打数弹弓,皆不能中,恼道:“小小花园!鸟小树矮,不如朕意,且上宫墙一观。”

于是,周厉王登上宫墙,扶着城垛而视宫外,只见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百人百态,甚是有趣。周厉王边瞅寻显眼稀罕的人,指指点点,哈哈大笑,见两名奴隶主押着一队奴隶而至,奴隶双手被木枷铐着,脖子被绳索套着,结为一串,步履蹒跚而行,周厉王指而笑道:“人牲也——何娶婆娘也,何生子孙也。”身边宦官言道:“陛下,奴隶无家无口,群居而劳,男女分离,禁止交he——”周厉王追问道:“那若何婚配?子从何来?”宦官言道:“每旬一夜,为交he之期,主人使男女奴隶,置于一室,相配交he。所生子孙,即为幼奴,只知其母,不知其父,长成之后,又复群婚杂交。”周厉王哈哈大笑道:“此法甚妙,朕到时前往一观。”

西周社会,除了奴隶主和奴隶两大阶级之外,尚有中间阶层平民,身份自由,独立从事农耕、渔猎、百工、商贾,有固定家庭。首都镐京之中的平民,称为“国人”。

青年庚虎、艮头与贰武,世代居住于镐京城中,以渔猎为生,三人为邻,结伴互助,于郊外山林河湖之中,捕鱼猎兽。这日,三人于山中猎得数只兔子、黄羊,肩扛背负,兴高采烈而回。

周厉王见庚虎、艮头与贰武扛羊负兔,指而叫道:“山林河湖,皆朕之私,兔羊乃朕之物,交于朕来!”三人闻言,慌忙疾奔而跑,周厉王拉开弹弓,连射三人,庚虎头中一弹,立起大疱!疼得呲牙咧嘴而叫,正叫间,艮头、贰武又各中一弹,鲜血直流!贰武急得大发二百五,取下随身弓箭,张弓搭箭,欲射周厉王,庚虎忍着疼痛,拉住言道:“此为无道天子,若射之必遭灭门大祸,吾等自认倒霉,速速逃身罢也!”贰武不依不饶,非要射周厉王,庚虎夺过弓箭,艮头拖推并用,贰武方随而逃走。

周厉王看到贰武张弓搭箭而对,破口大骂道:“入娘刁民!竟敢张弓射朕!”喝令随身宦官:“速传朕旨!着司寇稽查拿捕,重惩严罚!”宦官连忙答应。

司寇接旨,见是大胆刁徒,竟张弓欲射天子,连忙布置巡捕官卒,倾城而出,依宦官所言的相貌,挨家挨户搜捕。镐京城中,大街小巷,巡卒持刀挥戈,敲门而入,对查相貌,家有弓箭刀枪、兽皮兽骨的猎户,更在严查之列。

庚虎、艮头与贰武闻讯,藏于深屋地窖,月余不敢出。巡捕官卒搜寻无果,报于司寇,司寇急得心急火燎,情急之下,指住巡官道:“若捕不得!即要尔狗命!”巡官跪地求道:“司寇大人,下官实实捕获不得。”司寇拍案大怒道:“即要尔狗命!本司寇也无法对天子交差!”司寇急得抓耳挠腮,忽叫道:“尔等平时皆收金收银,今即依官级大小。纳金纳银!本司寇再献于天子,好言相求,或可保尔等性命。”

大小官员连忙交金交银,司寇将所集金银盘点,计金二百余两,银五百余两。司寇思寻道:交金交银,多个三二百两,其效相同,其要在于以言语惑住天子。遂一横心,只带着金二百两上朝,所余数十两金和五百两银,藏于家中,据为己有。

朝会之时,司寇一见周厉王凶狠之相,立即大发后悔,所带二百两过少,应将金银悉数带来,再搭上自己贪贿的金银,能保住性命,已是不错,然而众臣已列班站队,何能再回。

司寇正提心吊胆思索之间,忽周厉王大叫道:“司寇何在!”司寇哆哆嗦嗦,满头大汗,出班跪下:“臣、臣、罪该万死——偌大镐京,百姓数十万,臣带巡捕官卒日夜搜寻缉拿,实难所获,求陛下赦臣之罪。”周厉王大恼道:“身为司寇,连射朕之寇也拿捕不得!尸位素餐,该当何罪!”司寇又哆嗦言道:“臣有负陛下圣恩,愿献金二百两,以赎罪责,使陛下作购兔购羊之费。”周厉王闻言眉开眼笑道:“本当轻则割职,重则斩首。朕念尔忠孝有方,免尔之罪。侍卫,速速收金——”

宦官闻声而动,收接司寇之金。

周厉王又言道:“山林河湖,皆朕之禁地,禁绝天下之人入内,有捕朕鱼鸟畜兽者,斩罚无赦。”

众臣闻言噤声,召公心中默思:天子如此贪暴之行,民难聊生,必激变乱。

朝会散毕,召公独留,正色对周厉王言道:“陛下圣威浩然,足以号令天下,登基以来,百官诸侯,咸服陛下,不敢有违。大周国泰民安,兴隆昌盛,更得明君矣——”召公历经宦海,言语颇讲方略,周厉王至昏至暴,也只得言道:“朕自幼及今,全仗老太师教诲。”召公继续言道:“老臣虽披肝沥胆,鞠躬尽瘁,然全仗陛下神睿聪慧,圣明而治,老臣虽有微言相教,实赖陛下洪福也。陛下严责罪臣之过,威慑百官诸侯,恰如其分,理所应当,老臣甚佩。然陛下于宫墙之上,不顾万岁之躯,天子之誉,竟行儿戏,弹射行人,必取笑于天下,此类事等,老臣以为绝不可二也。”召公言之谆谆,周厉王自幼受教,只得垂首含糊言道:“乃朕酒醉所使——”召公见周厉王尚听训纳言,渐而高声言道:“大周先王,自公刘至太王古公澶父十代,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奄有寸土。古公澶父又迁族国于周原,建城邑,革陋俗,始年丰岁收,人丁兴旺。又至文王,积善行仁,大行德政。纣王残暴,囚文王于羑里,长子伯邑考冒险探父,遭纣王剁为肉饼,赐予文王,文王忍痛食子之肉,方得归国。又武王亲冒矢锋,方伐纣成功,灭商兴周。大周历代君王以仁治国,方得族祚绵延,乃至于今。”言到此,召公声泪俱下:“陛下生于安乐太平之时,承继大位,若不惜祖传家业,肆意昏暴,不行仁义,日久天长,天下必乱,何以对列祖列宗?”

听召公言大周先王创业建国之苦,又畏召公自幼所教,周厉王微声言道:“老太师之教,不敢忘也。”召公继续言道:“老臣受先王临终之托,有顾命之责。臣有臣规,君有君道,陛下须守君道,立君仪,树君誉,切不可乱言乱为。明君者,必有贤臣相助,先王早已言于老臣,晋国姬宜臼文武双全,忠勇诚良,跟随陛下征伐犬戎,舍生忘死,为统军司马,统帅大军,陛下武安。鲁国姬濞,文才斐然,为官太史,掌文书典策,代宣王命,陛下文安。凡国姬直,刚正无私,执法如山,一丝不苟,为掌刑司寇,正得其人。另有共国共和,虽不在朝中,然先王圣旨,留其副司马之职,随宣随到,以备大用。齐国姜寿,乃为姜老太公传人,又为陛下妹丈至亲,也随宣备用。有此五人辅佐陛下,陛下之位,安稳如山。老臣再荐忠正之臣芮良夫,任职司徒,为陛下掌土地、山林、户籍,必能既使陛下财税无缺,又使百姓衣食有安,一举两得。天下山林河湖,数不胜数,陛下岂能食尽所产,言‘山林河湖禽兽畜鱼,皆朕之物者。’乃小儿之言,陛下切不可禁民渔猎,生出大乱!”

召公言之谆谆,周厉王若听若无,召公气得欲言无语。

召公回府,叹道:“姬胡小儿,昏暴俱全,辅此儿难矣——然老夫受先王厚恩,临终托孤,必效犬马之劳也,必安置良臣相辅哉!共和、共和,先王本欲留京任职,然共和以孝父为由婉拒,实为其心洞明世事,避朝堂之险也——老夫一生,阅人处事,岂不知之,前又拒作驸马,近来无书信,不知若何?”召公边叹息辅姬胡之难,边感共和之明。

却说共和大婚之后,继续辅佐父君共伯政治理共国,共国国势大张,蒸蒸日上。

日有东升西落,人有新陈代谢。一日,共伯政忽心胸绞疼,瞬间而亡,以现代医学推测,即为心肌梗塞,当时无药可医。

共国老丞相速对众臣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吾等现即拥太子殿下继位为君,办理先君大丧,再行登基大典。”众臣即扶共和坐于君位,老丞相带头三叩九拜,高呼:“吾君千岁、千岁、千千岁——”共和和颜悦色言道:“众爱卿平身,国政千头万绪,现一须速速上表天子,奏告先君之丧,二须速使先君入土为安。”众臣齐言道:“吾君英明神睿,共国必昌。”共和言道:“众爱卿无须多礼,速速各尽职守,不得有误。”

自此,共和承袭共国第九代国君,爵位伯爵,人称共伯和。遵史书惯例,下称共伯和。

依《周礼》之制,共国朝廷百官、各乡卿大夫及共伯和同窗好友,皆行五服最重之礼“斩衰”,穿毛边粗麻衣,腰系粗麻带,拄着哭丧棒,行大丧之礼,勿须赘言。

共伯和奏表上至镐京,周厉王依《周礼》之制,册封共伯和继任共国国君,记入太史府史册之中,另派遣钦差至共国宣诏。

钦差到达共国,共伯和择定吉日良辰,正式举行登基大典。

登基程序,比照周天子登基之礼,规制降等。

登基吉日,共城满城赤旗飘飘,张灯结彩,宫廷之中,仪仗林立,钟鼓齐鸣,琴瑟共弹,笙箫同奏,朝廷百官、各乡卿大夫及共伯和同窗好友,鱼贯入宫,列班而站。

司礼官肃静而立,首宣:“国君登基——众臣瞻礼——”雅乐声起,只见共伯和身着君袍玉带,冕垂流苏,神态安详,面色谦和,稳稳步入国君之位而坐。

共国百官、各乡卿大夫齐三叩九拜,三呼:“吾君千岁、千岁、千千岁——”共伯和谦谦起身回礼,双手下摆:“众爱卿平身、平身——”众臣闻而起立,列班而站。

司礼官二宣:“奏雅乐——”随而鼓乐齐鸣,曲韵音雅,回旋飘扬,经久不绝。

司礼官三宣:“奏共颂之乐——歌共颂之词——”乐声响起,众臣齐声高唱道:

“天地茫茫,大周泱泱,山川辉辉,共国煌煌。

武王伐纣,吾祖功扬,受封立国,地久天长。

秉文继武,行仁奉义,五谷丰茂,百业鼎强。

维王之命,代代笃桢,迄用有成,维共永昌。”

司礼官又高呼:“宣大周天子册封诏书——”镐京钦差展开黄绢,高声宣道:

“昊天有命,朕慎降诏,咨尔共国,臣民听责。

共君传国,圣祚有八,忠周兴共,功德赫赫。

今诏共和,九袭君位,继爵为伯,祉民惠乐。

谨守《周礼》,克尽臣节,天鉴神察,钦哉圣谕!”

共伯和轻启圣口,和音悦色道:“天子降诏,寡人昊天承命,继为国君,当以仁治国,以和理政,众臣民凡有面刺寡人之过者,皆有赏赐,若有兴国安民之策,当呈寡人,寡人度量行之,论功而赏。朝廷百官,诸乡卿大夫,村闾士官,皆须勤政悯民,严守《周礼》,严守《共律》,勿得误违——”

众臣齐声言道:“吾君圣明和善,慈仁广布,共国必兴,共民必安。”共伯和言道:“全赖众爱卿各执其职,同心协力,以助寡人。”

众臣贺毕,司礼官又宣道:“演六佾之舞——”

依《周礼》之制,诸侯之舞为“六佾”,只见三十六名绝色美女婀娜多姿,排成六六之列,翩翩起舞,众臣随着乐拍,翘首而赏。

登基大典毕,依“周礼”之制,诸侯以七鼎六簋大宴群臣,只见七鼎六簋依次摆开,七鼎分盛牛肉、羊肉、乳猪、鱼、干肉、胃肚、猪肉,六簋分盛瓜果菜蔬,侍女又奉上酒爵、酒樽、酒觚、酒觥等全套酒具,自是美味扑鼻,佳酿飘香,共国百官、卿大夫大朵快颐,一醉方休,齐颂国君英明。

共伯和继任国君后,共国宫廷御厨依《周礼》之制,沿袭惯例,每餐做满七鼎六簋,共伯和就餐时,见七鼎六簋依次排列,问道:“寡人一人,何能食七鼎之肉,六簋之菜?”御厨回道:“此乃《周礼》所定,天下诸侯皆然。”共伯和言道:“一人放口大食,肉二斤足矣,余者何以处之?”御厨无言以对,共伯和言道:“自今日起,寡人用膳,只须一鼎一簋,一肉一素。只有大宴宾客之时,方可用七鼎六簋。另谕旨各乡卿大夫、各村之士,将《周礼》所定卿大夫所食五鼎四簋,士所食三鼎二簋尽减为一鼎一簋,以饱腹为度,节民之负。”御厨连连应命。

共伯和总揽共国百业之况,城乡之情,考察评定朝廷百官、各乡卿大夫、各村之士,于德能勤绩之外,皆年龄有老,急需选用少年才俊,使老少搭配,才性互补,然须循序渐进,以求稳妥。

朝会之日,朝廷百官、各乡卿大夫列班而立,共伯和端坐君位,众臣齐拜道:“吾君千岁、千岁、千千岁——”共伯和言道:“众爱卿平身。寡人思共国之政,当务之急,乃为选拔少年才俊,任职习政,使共国之政,茁有新象,百官卿大夫后继有人。丞相大人——”

共国老丞相闻共伯和称自己为“大人”,慌忙下跪行礼言道:“国君大人,臣万万不敢当‘大人’之称。”共伯和言道:“老爱卿勿须多礼,速速请起,寡人尊年高有寿者,丞相受之无愧。丞相为百官之首,负有佐君治国,统辖百官,治理万民之重任,丞相之务,千头万绪,谕令孟尹为副,辅而行之。”

老丞相听共伯和之言,以为新君登基,要裁退老臣,连忙老声颤颤言道:“国、国君大人圣明,臣、臣年老体衰,常常目昏心乱,顾此失彼,难应政事,正思辞官还乡,以养天年。丞相一职,使孟尹全为之,诚臣之心愿也——”

共伯和见老丞相之状,知其误会,和颜笑道:“老爱卿切勿以为寡人有嫌弃之意,实为共国长治久安而计,须使百官渐次新老相接。众位老爱卿为政多年,功德赫赫,历练多多,正好以老带新。孟尹虽六艺俱优,德才兼备,沉稳大度,颇具丞相之才,然无任职历练,须老爱卿身口相传,多多教诲之,更勿以为孟尹乃寡人同窗好友而得官职。寡人求贤若渴,广选良才,有能者皆授官职。”

老丞相见共伯和公允用人,老少兼顾,不由得感慨万千,言道:“国君大人真乃圣明之至,吾共国必日昌日盛,卓立天下也——”言毕,拉住孟尹,并排而立,言道:“老臣定竭尽一生之智,全力而育良相!”

安置丞相之职毕,共伯和继续言道:“太史何在?”太史应声出班:“臣在!”共伯和言道:“太史负有制撰文书典策,代宣君命,记史传后之重任。须文笔老到,高屋建瓴,立意高远,须日日记史,时序井然,造册列卷,传于后世。谕令文寅为副,辅而行之,爱卿多多教诲。”

太史拉文寅并排而立,齐声言道:“臣定遵国君大人圣旨,同心协力,一丝不苟,使吾共国文传天下,史留千秋!”

安置太史之事毕,共伯和继续言道:“司马何在?”司马应声出班:“臣在!”共伯和言道:“司马负有统兵、练兵、征战重任。吾国开国之祖,因助武王伐纣,不畏强敌,冲锋陷阵,救武王于危难之中,驱赶纣王投火自毙,受封诸侯,奄有共国。共军须光大祖风,训精兵,造良械,枕戈待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保家卫国,为大周再立新功!谕令武刚、豆猛为副,辅而行之,爱卿多多教诲。”

司马拉武刚、豆猛并排而立,齐声言道:“臣定遵国君大人圣旨,同心协力,使吾共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天下无敌!”

共伯和继续对司马和武刚、豆猛言道:“共军将士,首须苦练拳脚功夫,再练十八般兵器,三练战车步卒协同作战,使车战步战,共济互助,严整有序,进退自如。吾共军须身在共国,放眼天下,华夏神州,纵横万里,东西南北,地理不同,须另练山地战、水战。若有天子圣旨,招之能战,战之必胜,西能征伐犬戎于高原大漠,南能征伐楚国于江河湖泽。山地战,可于万仙山为之,攀山攻岭,翻沟越涧!水战可于百泉为之,将士苦练水性,水上水下,游潜自如,更能操刀使戈,驾舟为战!”

司马与武刚、豆猛更齐声言道:“国君大人深谋远虑,臣定率共军将士遵旨而行!”

安置司马之事毕,共伯和继续言道:“司寇何在?”司寇应声出班:“臣在!”共伯和言道:“司寇负有缉捕贼盗,执法量刑,保国护民重任,操生死刑罚大权,稍有疏忽,人命关天。寡人于镐京归国之时,以身探恶,惩治司寇刑霸团伙——”

共伯和尚未言完,司寇吓得面色苍白,跪地叩首言道:“国、国君大人!刑霸作恶多端,自寻死路。然臣任司寇以来,严守法度,公正无私,国君大人可任意查察,若有半点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甘愿伏法!”共伯和和颜笑道:“爱卿速起,寡人话到口边,顺口而言刑霸之事,未言爱卿有罪,乃感司寇一职,职责甚重,多言数语,无有他意。谕令礼甲为副,辅而行之,爱卿多多教诲。”

司寇拉礼甲并排并立,齐声言道:“臣定遵国君大人圣旨,同心协力,使共国道不拾遗,夜不闭户!”

安置司寇之事毕,共伯和继续言道:“司徒何在?”司徒应声出班:“臣在!”共伯和言道:“司徒负有管治土地、山林、户籍重任,事关国计民生,谕令田获为副,辅而行之,爱卿多多教诲。”

司徒拉田获并排而立,齐声言道:“臣定遵国君大人圣旨,同心协力,使共国五谷丰登,安居乐业!”

其他百官、各乡卿大夫之职,共伯和也一一安置少壮之士,以老带新,以新辅老。

最后,共伯和言道:“众位爱卿,详列共国政事,首须赈济贫苦,丞相与太史、司徒各官速将城乡山野之中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者,一一据实造册列名,开仓赈粮。然此策仅可救得一时,长远之计,须教化百姓谋生之道,平川多多垦田造地,种植五谷,山间多多种植草木,繁衍牛羊,方可长治久安也。”共伯和最后提高声音道:“众位爱卿——民惟邦本,民安国安。民若水波,寡人与众位爱卿若舟,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为君为官者,体察民生,为民谋福,实乃为己也——众位爱卿务须慎记也——”

众臣齐声高呼道:“国君大人言高意远,臣等永记于心,治政理事,尽职尽责,安吾共民,强吾共国!”

共伯和既大刀阔斧,选用良才,又以老带新,新老皆安。既严明纲纪,教化官德,又和施治策,衡平各方。朝中百官,各司其职,各乡卿大夫,各治其乡,各村之士,各治其村。共国百业鼎盛,万民欢乐。

共伯和又反复综度共国百政,唯有治水一事,共国孤掌难鸣,须与下游凡国、胙国、宋国、鲁国、齐国齐心协力,共同治理。思虑完毕,共伯和提起笔来,展开竹简,撰写奏章,绘制治水地图,核算工物之费,上奏天子,请求统一调度各国,共同治水。

正是:昏暴仁和黑白分明,登基开篇截然不同。

欲知共伯和奏章送至镐京,周厉王如何处置,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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