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死死挣扎却还是无能为力，林默风的身躯重重地压在我身上，吻如狂风暴雨一般落满我全身。我越抵抗他越狂野，几乎是咆哮着将我的衬衣撕裂，尖利的指甲划破了我的皮肤留下斑驳的血痕："你是我的，我要你永远记住你是我的。"
我流着眼泪放弃了挣扎，在他身下竭尽所能地蜷缩身子作最后的自我保护。我伤心地说："你伤害了我的心还不够，还要继续伤害我的身体吗？"
他激烈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那你呢，对于我你有多无情？你和我分手以后马上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你对得起我吗？"
我悲伤地摇头，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即使曾经有最亲密的关系，心还是相距如此遥远？
"默风，你知道杨骏和你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他从来不会强迫我的意愿，不会对我说一句重话，不会做让我不开心的事。我和他是在交往，可是他一直睡在沙发上。他连手指头都没有碰我一下。可是你呢？你总是让我心力交瘁。这就是你给我的爱情吗？"
他静静听着我的话，狂乱的脸慢慢恢复了平静。他站起来，从橱柜里拿出自己的衬衣给我，低声说："我不是想伤害你，我只是太爱你了......"他走出房间，将门轻轻关上。
穿上他的衬衣，是一件修身的蓝白格子的dior，有熟悉的柠檬草的香味。感觉心的某处已经融化变得柔软。曾经这里的一切我是多么的熟悉，曾经我以为我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穿好衬衣，我走出去，替他整理起房间，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白色光线穿透而进。他默不做声，目光却紧紧追随着我，紧张的表情就仿佛我随时会从他身边离开一样。
收拾好一切，我拿起手袋，说："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你的家人都在找你......"
他疾步走到我面前，低下头俯视着我，眼里是一丛丛的焦躁："你要离开我了吗？"
我避开他的目光，低声说："我们还能如何？还能够如何？"
"我不会放弃你，可是在我努力的时候我求你答应我，再给我一次机会，至少在我和他之间给我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好吗？"
我无言，环顾这所房子，这里每个角落都埋藏着我和他的缱绻柔情。我真的做不到狠心绝情不顾而去。
我终于轻轻地点点头，许下这个承诺。
他欣喜地替我开门，恢复了他往日的翩翩风度。
我刚回到淑女公司，正碰到杨骏要出门。他蓦地站住，眼睛落在我穿着的衬衣上。
我想解释却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脸因为心虚而变得羞红。正在这时汤娥却又从外走入，急切地问："康小姐，对不起，我又来打扰你了，你有默风的消息了吗？"
她也发现了我身上的衬衣，惊诧地问："你穿了默风的衬衣？"
我还没有回答，杨骏已经替我掩饰了："是我的衬衣，楠姐的衣服刚弄脏了。"他对我说："回去换衣服吧，我送你。"
汤娥在我身后苦苦哀求："康小姐，我求求你，如果有默风的消息请一定告诉我，我爸爸和我哥哥他们都来海风市了，我担心他们先我一步找到他。"
杨骏将我用力推到车上，发动了马达。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我偷偷瞟着他。他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显然在生气。
"你一大早去哪里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开腔了。
"那个女人是林默风的老婆，她让我帮忙找林默风......"
"那这件衬衣又是怎么回事？是林默风的衬衣吧！看来她来找你找对了，你知道他在哪里。"他猛然看向我，手里的方向盘顿时不稳，车在马路上左右晃荡。
我急声说："你疯了吗？拜托你用心开车！"
"我是疯了，看着自己的女人穿了旧情人的衬衣回来，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疯掉。"
我说："好，既然你不信任我，那就随你的便，我也不想浪费唇舌解释。"我转头看向窗外，但脸已经微微发烫。
车厢里恢复了沉寂，许久，许久，他才说："好了，别生气了，楠姐，我相信你。"
杨骏伸来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着我的手，我"嗯"了一声却依然不敢从窗外收回视线。
我该怎么办？
一个是旧情难忘，一个是心心相映，究竟哪一个才是我命中注定的唯一？此刻的我，实在分不清谁更重要，但我深深知道，无论最终选择谁，对另外一个都是巨大伤害。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用最认真的心去对待爱情，可是爱情还是发生了偏差。现在的我就像走在平衡木上，两边都是对于我来说极为重要的人，我究竟该走向谁？
回到家里，我换上自己的衬衣。杨骏坐在沙发上，虽然闷闷不乐但没有再追问我dior衬衣的来路，只是待我换下它以后，他孩子气地将这件昂贵的dior剪烂，扔进了垃圾袋。
手机有短消息的提示，来自那个熟悉的名字，只有四个字：我在想你！
我将信息删除，呆呆地坐下来，心里纷乱如麻。我一直渴求的不过是一份简单纯粹的感情，可是现在这感情的发展却越来越复杂浮躁。
这对于恋爱经验单薄的我来说，实在是一个莫大的难题。
2
我发现我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中。
淑女家政公司每日9点，必然会有人送来一捧鲜红的玫瑰花，虽然没有落款，但所有的人都知道并不是我的男朋友杨骏送的。
玫瑰花黄小欢都替我"笑纳"了，但杨骏的心情还是一天天低落，他十分清楚林默风在女人面前所向披靡的优势。他从来不问但我都会主动解释目前根本就没有再与林默风见面，可是他的精神却越来越恍惚。有一天我回到家里，发现他的衣物都不见了，打电话给他，他幽幽地说："我想回自己的家住，不想再打扰你。"
"可是我从来不觉得你是在打扰我啊！"
他沉默了片刻，说："我想给你独处的时间让你将一些问题想得更清楚，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存在而扰乱你的想法，免得你作出后悔一生的选择。"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个男孩他的确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顾及自己的人，他已经透过我的外表察觉了我的心事。
那就是--选择。
而另一件麻烦的事情则是汤娥几乎每天都会来找我，有时候还会一天来好几次，询问林默风的消息。对于她我则更加有愧，虽然明知道林默风和她确定无疑会分手，但仿佛是因为我的存在而令他们关系破裂。而且我明知道林默风的小巢在哪里却必须替他隐瞒不报......我在心里微微叹气，我终于发觉了自己的阴暗面，原来也是一个自私的小女子。
因为她每天必来，公司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是谁，以及和我尴尬的关系。所有的人都开始无视她的到来，连黄小欢也保持缄默，而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清楚他们对此事都高度关注。
不管如何，在人前杨骏始终维护着我，与我站在一起。他的言谈举止毫无保留告诉给别人，他才是我的男朋友。也因为他的呵护情绪，渐渐变得焦躁的汤娥一直没有怀疑我是"小三"。
然而，表面平静而微妙的生活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这天，亲自来送花的人竟然是林默风本人。
他出现在光线有些昏暗的淑女家政公司大厅里时，如往常一样轻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就像一轮太阳汲取了宇宙间所有的光芒。
他穿着淡蓝色罗蒙衬衫，外面套一件白色的羊毛绒衫，俊逸而书卷，修了面，露出雕刻般精致的容颜，发丝上有我熟悉的柠檬草的香味。
他的手里捧着一大束耀眼鲜艳的红玫瑰，他大步走向我。明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而他的眼神却只专注在我一个人身上。将鲜花放下来，他就像一个不可一世的王子冷峻而不苟言笑，心满意足地看着我在他的目光中变得惶然不安。
他想低调就低调，想高调就可以高调，爱情于他就像落在掌心里的小鸟毫无挣扎的能力。
杨骏走上前来，将玫瑰花拿起来，从窗口扔了出去。
林默风抬头正视着他，嘴角带着一抹不屑的微笑："你永远都这么没有风度。"
"对一个骚扰我女朋友的小人不需要有风度。"
林默风不理他，对我说："公司没有批准我辞职，我还是得回公司上班，但每天我会来接你下班。"
他知道他淡漠的语气会愈加刺激冲动的杨骏。
果然，杨骏暴怒了，他用力推开林默风："我警告你，别再骚扰楠姐，你管好你自己的老婆吧！"
林默风淡然说："康楠没有告诉你吗？我已经提出离婚了，等我恢复自由以后，我要娶的人就是康楠。"
窗外风吹动着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我的耳朵里也嗡嗡的都是杂音。我无力地捂住耳朵，大声说："我求求你们，别再让我难堪了，我在工作，这是我的公司，不是谈情说爱的场所。"
我听到黄小欢的咳嗽声提示，抬起头来，见到门口站着一个已经泪流满面的女人，眼里绝望的哀伤就像她是一头已经走投无路的野兽。
原本意气风发的林默风，此刻见到汤娥，脸色顿若一夜昙花般灰败下去。
杨骏的声音明显带有幸灾乐祸的色彩："你不是在找你的丈夫吗？快把他带走。"
林默风走上前去，钳住她的手臂说："你来干什么，跟我出去！"
汤娥号哭起来："我求求你，求你不要抛弃我......我不要跟你离婚！"
办公室在她的哭声里大乱，我和黄小欢急忙走上前去安慰，她却忽然抓着我的胳膊哀求我："我求求你，把默风还给我，我只有他，只有他啊！"她的手是如此用力，以至于我的胳膊上很快就被勒出了印痕。
"你疯了吗？快放开她！"林默风越是对我维护却越是令这个女人失去理智，她忽然"啪"地对我跪倒，继续哀求着我："我求你，我求你......"
我的脸涨得通红，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只听身后脚步咯咯，杨骏已经大步走上前来，用力拽开汤娥的手，说："你快起来，康楠是我的女朋友，你这样多令她难堪。有什么事情你和你的老公出去说，不要在这里吵闹。"
他搂住我，挑衅地瞪了林默风一眼。
此时的林默风也失去了以往的冷静，他用力拽住汤娥让她站起来，将她奋力推出门去，推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我急声说："默风，你......你好好地和她说话......"
他默默点头，走上前去带着犹然啼哭不止的汤娥离去。
房间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安静下来，杨骏缩回手，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收拾着东西。
我问："你想去哪里？"
他转头回来对我大声吼："我去哪里你还会关心吗？"
我难堪地看着办公室里其他人，他们都低下头装作忙碌的样子，眼角却都在斜视着我们。
他收拾好东西大步走了出去，我紧跟着追了出去。
杨骏打开车门，我扶着车门说："你发什么脾气呢，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
他的大眼里密密叠叠的都是气愤，像燃烧的火苗简直可以将人烤焦。
"为什么每次他出现你就神色恍惚呢？你骗不了人。你在乎他。"
"杨骏！"我激动地喊，"好的，我承认我是有些恍惚，因为我不是一个狠心的女人。我做不到和他分手以后就立刻忘记一切，这需要时间和努力。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忘记了我不在乎他了，那才是欺骗你，你明白不明白？"
他瞳人里的光线像被冻结了一般，瞬间失去了光彩，唇边流露出凄惨的微笑，嘴唇颤抖，久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终于放弃了反驳，将我用力推开，然后上车，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呆呆地立在苍白的阳光下，那些白色的光在空气里闪烁着飞舞，将我的眼睛刺痛。我用力地眨眼不让眼泪滚落下来。这个世界上对我最温柔的男人，为什么此刻也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
3
适逢周末，我去学校接畅畅，他一见我就嚷："爸爸呢？我要爸爸！"
不知道杨骏使用了什么手段让畅畅很自然地唤他作"爸爸"了。有个年轻又帅气的爸爸，还开着名车，在孩子小小的虚荣心里，我这个又严厉又爱说教又不会开车的妈妈肯定只能靠边站。以前我不介意，可是现在......
我只得哄他："爸爸不在，爸爸有工作要忙......"
"你骗人！爸爸说过，不管多么忙每个周末都会来接我的。"
我眼一瞪："你烦不烦啊！再闹妈妈要打你屁股了。"
畅畅小嘴一撇，双腿一歪倒在地上，不肯站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嚷嚷："我讨厌妈妈，我要爸爸，我要爸爸！"簇新的校服一下变得脏兮兮的了。
本来心里就烦，儿子此刻又不听话，我的火气顿时上来了，不管不顾揪住他的衣领就准备打他的屁股让他记得教训。
谁知道一辆车忽然停在身后，喇叭响了响。畅畅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甩开我的手扑了过去，亲热地喊："爸爸！"
车窗里，是杨骏笑容灿烂的脸："哎哟，我的宝贝儿子，让爸爸亲一个！看爸爸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他拿出一个巨大如风车般的棒棒糖亮了个相，畅畅抢在手里，顺便赐给他一个香吻。
我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小嫉妒，畅畅对这个冒牌爸爸比对我可亲密多了。
他替畅畅打开车门，转过脸来对我说："孩子他妈，还愣着干吗，上车！"
那表情自然又亲近，哪里还有一丝生气的痕迹？
我急忙上车，坐在车后面，有畅畅在的时候我永远没有副驾驶的位置可坐。
"畅畅，想吃什么？爸爸请客。"
"肯德基，还有冰淇淋！"
他永远就只吃这两样，怎么吃都吃不厌。
可是杨骏永远会满足他的要求，毫无条件地宠着他。
坐在肯德基明亮的餐厅里，面前是盛得满满的高热量鸡翅膀和鸡腿、汉堡包、可乐，他们俩吃得津津有味，就像真正的父子一样口味完全一致。我却皱着眉头搅动着巧克力圣代，对这些食物一点兴趣都没有。
也难怪畅畅会喜欢杨骏，所有的男人都脾气相投，不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
"你在想什么？"冷不丁杨骏问我。
我想也没有想地回答："我在想如果有一个女儿一定会乖巧很多，会跟我更亲。"
他"嘿嘿"地不怀好意地笑着："是吗？我杨骏的女儿肯定只跟我最亲。"
"女儿一般亲妈妈。"
他继续贼笑："那，要不咱生一个试试看到底亲谁？"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上当了。
他却低下头，小心地替畅畅把鸡翅的骨头挑出来，把肉给他吃，还带着明显诱导性地问："畅畅，生个妹妹陪你好不好？"
周围不少女孩向我们这里投来羡慕的目光，杨骏仿佛很享受这样的注目礼，真的完全像一个合格的爸爸了--虽然太年轻了一些。
看着他和畅畅如此亲密，我的心里仿佛有一处幽暗之地豁然开朗，爱情就像一列奔腾的火车，路过繁花绕过激流，最后一往无前地驶向平静的目的地。一路上装满各种物件填充它的容积，从出发开始到最后抵达，这列火车上盛装的已经不再是同样的礼物。
和杨骏的感情，因为彼此经历太多，早已经不再是最初单纯羞涩的好感，也已经不再是烈如红酒的炙热情爱。它已经加入了更多深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元素，这份感情就像调好的鸡尾酒，看着清澈透明尝一口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在杨骏递来一杯冰可乐的时候，我怔怔地说："对不起。"
他对我莫名其妙的道歉的话却很自然地全盘接受："不用对不起，我其实早已不用在乎他的存在。"
他的透明瞳人里闪烁着一层薄薄的智慧光晕，像坐禅的老僧已经领悟了生活的哲学。
玫瑰花和巧克力，英俊青年和海誓山盟，那只是成长历程里道路边盛开的繁花过目而忘。最长久的幸福，永远是坐在明亮的餐厅里，为孩子剥着鸡翅膀，在爱人渴了时递上一杯加冰的可乐，在我的名字前加上你的姓，在冷了时替你披件风衣。
摇晃的平衡木终于停住摆动，我赤着的双足已经找到它该走的方向。
手机开始嗡嗡震动，我拿在手里，看着那个名字，慢慢挂断了电话。我简短地写着短消息：对不起，我们做朋友吧！我递给杨骏。他接到手里看了看，很轻快地按动了发送。
我们相对微微一笑，亲人一般彼此透明。
手机再也没有响。
4
冬天来临了。
海风市的冬天十分的美，尤其在下雪的时候。晶莹的雪花飘落而下，坠落在手心里，像钻石一般闪烁着润泽洁白的光芒。
杨骏变得忙碌起来，很少来公司，除了周末接畅畅，一家人会出去吃饭以外，平时很少见到人。问他，他总是不肯说原因，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神神秘秘的。
这日，阴沉了许久的天空飘洒起冬天第一场雪，我和黄小欢像两个孩子一样在院子里奔跑着，任雪花纷纷扬扬落满一身。小欢说："楠姐，若曦昨天说，他一毕业就跟我结婚，你呢，你和杨骏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我摇摇头："他说过会给我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不过一定是说说而已。这种事情我总不能主动，一切随缘吧！"
黄小欢笑着说："杨骏那人我还不了解他？他对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绝对不会是随口而出。楠姐，我们反正都要结婚的，礼金就免了大家都别送吧！"
我正想取笑她，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我笑着取手机，说："准是杨骏，这段时间总瞧不见人，我发脾气了，才知道要表现表现了。"
可是看着号码，却是林默风。
自从那次发短消息告诉他，我的选择还是希望和他做普通朋友以后，过了好些天他都没有再与我联系。
我接通手机，很客套地说："你好，默风......"
却听到他在电话里声音急促地说："康楠，我病了，胃痛得厉害......家里没药了，你能来一下吗？"
我沉默了片刻，说："默风，我不方便来......对不起......"忽然从手机里听到一声巨响，仿佛是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随即电话线断了。
我的心悬了起来，出什么事了？也许不是借口是真的病了呢？
我来不及和黄小欢交代转身就跑，在街口正好遇到提着一个精致蛋挞盒子的杨骏，他问："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我摆摆手："回来再告诉你。"
我拦了辆出租车，跳上去，从后视镜里看到杨骏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林默风替我开了门，他苍白的脸色十分吓人。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话，他捧着胸冲到洗手间里。我急忙跟进去，看着他呕出一汪血，顿时吓了一跳。
"你出什么事了？你在吐血啊，不行，得赶紧去医院。"
他摆摆手，无力说话，手撑在墙上，大声喘息，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我扶着他躺到沙发上，见笔记本电脑开着，上面的页面赫然是：胃癌症状......
我脑袋里"嗡"地一响，转身问他："你，你得了胃癌？"
他虚弱地摇头："我不知道......一直吐血，恶心，呕得厉害，我不敢去医院，没有人照顾我......我害怕......"
此刻在我面前的他，不复昔日英俊高傲青年的模样，十分虚弱和孤单。我蹲在他面前，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我照顾你，我会在你身边照顾你，求求你快去医院治疗，一定可以治好的......"
门被粗鲁地拍响了，我觉得诧异，谁会来这里呢？打开门一看，却是杨骏。
他看看我，又瞧瞧躺在沙发上的林默风，问："你还在和他偷偷见面？"
我擦着眼泪，说："不是你想的那样......默风病了......病得很严重......"
他推开我，走到林默风面前，说："你不要再找康楠了，我马上要跟她结婚了，我拜托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们。"
我冲上去拽着杨骏的衣袖："别这样，他真的病了，他不是在骚扰我......"
没有关的大门口忽然拥进来一大帮陌生人，手里拿着木棒，一进来就四处乱砸。一个中年男人径直奔上前来，将林默风从沙发上拖起来，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我看你还怎么逃？"他说话的口音和汤娥的一模一样。
旋即，汤娥从门口处跌跌撞撞地追了进来，拽着那男人的胳膊说："爸爸，你别打默风，别打他啊！"
男人的力气很大，将女儿推到一边，继续用力殴打着林默风。而病中的林默风根本就丧失了反抗能力，只能任凭他拳打脚踢。很快他的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丝。
我反应过来急忙奔上去，护着林默风，仰头说："你们疯了吗？再打会出人命的！他病了，他病得很重！"
几个男人包围住我，手里的棒子对准我的脸："汤娥，这个女人是不是这小子的姘头？"不待她回答，有性急的人已经举起木棒朝我欲打下来，杨骏急忙冲进来，牢牢握着即将挥下来的木棒，怒目而视："她是我老婆！你们别乱来。"
房间里已经乱成一团。
那男人大吼："是你老婆就带着她快滚，别在这里多管闲事，我们要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杂种！"
杨骏将我拖出去，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将林默风团团包围，棍棒和拳脚都向他身上扑去。我撕心裂肺地哭嚷："别打了，别打了，要出事了，要人命的呀！"
我推着杨骏，哀求他："你别管我，你去帮他，求你去帮帮他......"
他却冷着脸将我硬拖出去："这是别人的家事，你不要管闲事，再说是林默风先对不起人家，想甩了糟糠之妻就是这样的下场。他活该！"
我猛然醒悟："是你，是你！是你带汤娥他们来这里的，你跟踪我，然后引着他们找到这里来。这所房子只有我和林默风才知道，没有人知道......"
"楠姐，你冷静一点，你疯了吗？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他的脸上一副受伤的表情，因为气愤精致的五官都扭曲变形了，"我承认我是跟着你来的，可是我并没有带他们来这里，我没有那么无聊......"
"你有！是你，就是你，你嫉妒林默风，你就希望他被人打死，杨骏，林默风得了胃癌，他病得这样厉害还要被人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他毕竟一直在为你爸爸工作，你怎么能够......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他......"我的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拿出手机拨打110，手指颤抖得太厉害，手机没有拿稳"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从地上捡起手机，我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我报警，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不许我报警吗？"我抽咽着拨打电话。
从他的喉咙深处深深滚落出一声叹息，他转身重新走进房间，对那伙人厉声说："我们报警了，如果你们不想被抓的话就赶紧住手！"
那伙人终于还保有最后一丝理智，加上汤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汤娥的爸爸指着林默风说："想离婚，揭了你的皮，让你净身出户。给我想清楚！"
他们扬长而去。
我奔到林默风身边，半抱着满身血污的他泪流满面，对还在啼哭不止的汤娥说："快叫救护车。"
林默风的脸上满是血，却还对我勉强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仿佛想要安慰我，头终于无力地低下来，晕了过去。
杨骏说："我送他去医院！"
我抬起头来，冷冷地说："不用你好心好意，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他怔住了，声音软下来："楠姐，真的不是我......"
我摇头表示不听，紧紧地抱着林默风，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冰冷脆弱，心顿时抖得像风中飘落的叶子。
再抬头时，杨骏已经像风一样轻盈离开了我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