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回到房间，因为和林默风的争执，心绪有些不宁。正欲和杨骏道别，却看到他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抬起无辜的大眼瞅着我说："楠姐，我好像......生病了......"
我走上去，摸了摸额头，果然发烫，没好气地说："你说你这个人，比女人还娇气，淋那么点雨就发烧，干吗还要一个劲地冲到雨里去找灵感？"
他摇头："我是靠灵感吃饭的嘛！楠姐......"他忽然拽着我的手说，"你别走了，我都病了，家里也没有人能照顾我，我心里发慌。"
我挣脱开他的手，心想杨骏也怪可怜的，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关心他。他刚才一个劲地照顾我，却无暇顾及自己，特意给他买的药，也忘记吃了。
我命他上床躺着，去厨房替他熬姜汤。眼看着天色都黑了，雨却一直没有停下来，心里打定了主意，给黄小欢打个电话交代了一声，又想着是否该给默风也打个电话，但想着他对我冷淡的态度，还有他此刻正在和某人赴约，哪里还会记得我？心一横，干脆将电话关机了，免得自己坚持不了，忍不住给他打电话惹他笑话。
端着姜汤走进杨骏的卧房，他早已乖乖地躺在床上，床头柜上还放了笔记本电脑，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文字和图片。
我责备道："都病成这样了，就别惦记着工作了，养好身子再说，来，喝了这姜汤。"
他却翘起嘴巴说："我的手没有力气。"
我瞪了他一眼，他却主动拉着我的手，让我感受他手心的温度，果然很烫。
高烧得如此厉害？我有些着急了："还是去诊所看看吧！"
他却摇摇头："我不去，楠姐，只要你在身边，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只要你别走，别离开我，别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自生自灭。成吗？"
我的心软了，只得端起碗，一舀舀地喂着他喝姜汤，柔声说："你如果乖乖吃药，我就不走，留在这里照顾你。"
他喝着汤，嘴唇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像一个顽皮撒娇的孩子，我叹了口气说："你可以和畅畅结为兄弟了。"又拿了药，和水杯一起托在手心里，让他吞服了下去。
我开了灯，拿了本书坐在他身边，替他掖好被子，他却捉着我的手说："楠姐，你晚上不走了吧？"
我点点头，说："等你睡着了，我就去隔壁客房。"
他躺在床上，我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阅书，柔和的灯光均匀地铺洒在小小的卧室里，窗外寒风呼啸，窗内却如此静谧温馨。忽然间，我似觉得有所不妥，抬起头来，见杨骏抬起半个身子正怔怔地瞧着我，哪有半点睡意。
不禁有些恼了："吃了药怎么还不睡？"
他冲口而出："怕我一睡着，你就消失了。"清澈的眸子里满满都是依恋。
"既然答应了你，就会留下来的。"我的心忽然间有些不安了，怎么总是把他当孩子看待，毕竟他只是小我3岁的男孩，在这个狭小的天地里，若万一发生点什么，我又该怎么逃避？
可是触到他纯净的眼眸，心里又安定下来，他虽然有些神经质，却能令我放心，有种说不出来的信赖感。人和人之间真的是很微妙，与默风在交往，却觉得他的心离我总是那么遥远；和杨骏只是见过数面的朋友，却熟悉得像一家人。
他却还是不肯睡，说："你真的喜欢那个人吗？"
明明听见了他的话，只能皱着眉头装没有听见，这个话题我不愿意深谈，我习惯了将自己的生活和情感层层包裹，袒露出来就像袒露最脆弱的部分，我习惯了伪装坚强。
他却依然喋喋不休："楠姐，你应该多考虑考虑，像你这么好的女人，大把男人等着追你，你何必在这棵树上吊死自己？"
我不得不打断他的话："高烧得厉害，又在说胡话了。"
"真的，以我男人的眼光来看，你是人见人爱的女人，如果你觉得林默风都可以的话，那不妨让我......让我也插个队。"
我"啪"地合上书，脸色沉了下来，透明的黄色光晕薄薄地在他眼眸中闪烁，我着恼地说："给我重新躺好！"
他乖乖地平躺下来，我走上去，再次摸着他的额头，的确还是有些热，但比刚才好多了。
他抬起亮晶晶的眼，说："你真的很像我妈妈。其实我真挺羡慕畅畅的，虽然失去了爸爸，却有你这样的好妈妈在身边照顾他。"
我叹了口气："别总是觉得自己委屈，你可比我好多了，你出身在富裕家庭里，还有个爸爸那么疼你。我父母双全，但我却是他们嫌弃的女儿，从小到大，我才是真正没有享受过家庭温暖的人。"
我刚刚翻阅的书里，有一张甜美的插图，女孩骑在木马上。那也曾是我的梦想，和许多女孩一样，小时候，我也喜欢去游乐园，想去骑旋转木马，在音乐声里感觉自己在木马上飞翔。很长一段时间，对于童年最美好的记忆，就是骑着木马。可是，这样的经历我却只有一次，在我8岁的时候，那是唯一的一次，爸爸妈妈带着我去骑木马，但我还在木马上旋转的时候，他们却都放开了我的手，他们站在廊下无休止地大声争吵，互相责骂，引来无数人围观。他们忘记了我，音乐停下来，木马停止了旋转，我含着泪水恐惧地凝视着他们，从架得高高的木马上跳下来，却摔倒在地上......他们还在争吵，他们忘记了我，忘记了摔倒在地腿上汩汩流出鲜血的女儿......
我对他说着自己的故事，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默默无言，良久，方执着我的手，想替我擦去眼泪，说："我以后，不准你再难过。"
我推开他，自己拭去眼角的眼泪："你只要不惹我生气就行了。"
他终于沉沉睡去，我替他掖着被子，摸摸额头，还是有些烫。我想了想，将椅子搬到床边，抱着毛毯坐下来。他若翻身，我便替他掖好被子。
夜色如墨，一灯如豆。杨骏睡得很安稳，鼻息均匀。
此刻林默风在做什么呢？夜已经深了，他应该回家了吧？和他约会的究竟是男是女，是他什么人？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并不在意我吗？我拿起桌上的手机，想拨打他的电话，黑色的屏幕却提醒我手机已经关机。
还是决定了放弃拨打电话。这场突如其来的爱情，我一直居于被动地位，他像主宰我命运的神，容不得我有任何的异议。他能这样肆无忌惮，是因为他深深明白，我在意他，我在意他甚至超出他在意我。
可是至少，我还能尽量维持一些矜持，比如此刻，默默关机，不予联系，由他在这雨夜里自由随性。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伏在杨骏床边，渐渐沉睡。
2
翌日，我醒来时，腰酸背痛。杨骏此刻也醒了，见到我头发纷乱地伏在床边，惊讶地问："你昨天就一直守候在这里吗？"
我笑着伸手去摸他额头，高烧已经退了："看在你是我干儿子的分上免费照顾你。瞧，好多了。"
他的眼里有亮晶晶地东西闪动："楠姐，从来没有人对我有这么好。"
我站起来，小腿发麻，有些站立不稳，急忙扶住了床头柜，杨骏急忙跳下床，扶着我。我推开他："快穿衣，别又病了。"
他一边穿衣一边说："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温牛奶，你照顾了我一晚上，我该投桃报李了。"他强行按着我坐在沙发上，自己奔到厨房去了。
我打开手机，不过三秒，电话就响了。看着那个让人心跳的名字，心里有淡淡的欢喜。
电话接通，他的声音就清朗地传来："嗯，我昨晚约会了，你都不关心？"可以听到从手机里传来沙沙的风声，想来是在车里给我打的电话。
我笑着说："既然有约会，一定是一个愉快的晚上，怎么这么早就赶着去上班？"
他轻声笑着，说："变得聪明了，一起吃早餐吧，我来接你。"
"昨天还说不在意我，现在又约我吃早餐？"
电话里静默了一秒，他方缓缓地说："男人有时候也是口是心非的。我的车就快到那条街了，你出门吧！"
心里暖意盈盈，不过却不得不歉意地说："我没有在家，我在英培山庄里，杨骏昨天病了，我在这里照顾他......"
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下来，我笑着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尽自己的工作职责。喂，你还在吗？"
只听到沉重的呼吸声，脑海里忽然闪过他气白的脸庞，心里却愈加觉得好笑，他在意我，他是真的在意我呢！
"难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留宿在男人家里吗？康楠，你这么轻浮，哪个男人敢娶你，敢要你？"然后不待我回答，他便怒气冲冲挂断了电话。
我不由得皱起眉毛，有些无奈地苦笑，忽然手机接到短信息：康楠，给你10分钟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赶过来陪我吃早饭。你不来，我就不上班。
10分钟，我怎么赶得到？这个人可真霸道。可是却又悄悄地喜欢。他明明很生气，而且为了等我吃饭，宁可不去上班。这对于他这样公私分明的人来说，可谓是头一遭。
心已经飞了出去，急急忙忙地收拾好自己，却见杨骏已经将牛奶和蛋糕摆在桌子上。我只得向杨骏道别，他瞥了我手里的手机一眼："那个人给你打电话了？"
我瞪了他一眼："别老管人家闲事，好好忙你的事，别再钻雨里去找灵感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匆忙走了出去，他在身后嚷着："你干吗不让我插个队？"
我大窘，只得装作耳聋没有听见。
雨停了，太阳还没有出来，天空阴沉沉的，空气变得湿润，路旁的香樟树散发着浓郁的清香，野花洁白的顶端还坠着长长的雨丝。我的心情也变得极好，林默风就像一位魔术师，总能时刻改变我的心情。我知道我很被动，可是已经没有法子了，我早已身不由己。
林默风在我家附近的台北豆浆店等我，我气喘吁吁地赶到的时候，他已经看完了一份报纸，桌子上只摆了份豆浆，几乎没有动过，也已经没有了热气。
见我来了，他才挥手叫点单，也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径直点了许多早点。
我惊讶地问："你怎么不先吃呢？"
他淡漠的眼神在我身上扫了扫，仿佛在查找什么可疑的气味，良久，方说："说好了约你，当然要等你。是不是不舍得离开，所以来得这么晚？"
我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家伙还有完没完，只得再诚恳详细地解释，我从事的是家政工作，工作性质是如此。
他冷笑一声："提供家政服务也不至于要去单身男人家里过夜吧！"
"的确不会，可是，第一，杨骏这个人我很了解也很熟悉，不是熟悉了解的人，我也不会去他家过夜；第二，我当时逼不得已，因为他发高烧了......"
他扬扬眉，想要问什么，服务小姐已经端来他点的早点，雪白的糯米团子，还有金凤大包，奶白色的豆浆冒着袅袅的热气，两碗炸酱面，上面浇着金黄色的肉酱，满满地摆了一桌。
我笑着说："这胃口......只怕和大象有得一比呢！"
他却不答话，瞧着服务小姐走了，这才拿了筷子慢慢吃起来，显然已经有些饿了，却依然很讲究，慢条斯理，筷子夹着银面，慢慢卷起来，放到嘴里。瞧得我有些发呆，觉得这个男人......他难道不觉得这样很累吗？
见我瞧着他吃面，皱皱眉："怎么了，还不吃，凉了伤胃。是不喜欢吃吗？"
"不是，只是觉得你这样吃面条，稀罕。"我夹起面，使劲地嗦着，故意发出呼哧的声音，"你肯定不看韩剧，韩国人就这么吃面的，吃的人爽，看着的人也觉得爽。"
他好看的眉毛却皱得更深："所以韩国人很粗鲁，远没有中国人生活得精致。"他瞪眼看着我吃面，不禁莞尔，"你这副吃相，总觉得和面有仇。"
忽然又沉下脸，店内早晨的光线始终不够明亮，沉落在他白皙的面容上，遮没了一半的阴影，却依然是那么好看。
"以后不能随便去别的男人家过夜。"
我轻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他喝着豆浆，身上散发出浓郁的豆浆清香，喝一口，擦擦嘴唇，依然干净。对于细节他总是如此追求完美。
"不管有什么理由，做家政做一整夜就是不可以原谅的事情。"
我想分辩，他摆摆手："算了，这件事情我不想再听，总之不希望有下次。等下你随我去一个地方。快吃吧！"他抬头瞧着我，露出一丝笑意，指指唇角的位置，我醒悟，拿纸巾去擦，他却伸出手，柔软的手指擦在我的唇角，替我擦净那里沾的一丝肉末。他的手指干净，清凉，他是如此追求细节的人，却因为我将手指弄脏。
我有些不好意思，他却不以为意，拿纸巾轻轻擦净手，不再吃了，注视着我，眼里含着脉脉的情意。
心里忽然就乱了，心慌却又喜欢，喜欢坐在他的目光里，像空气与水的交织。时光仿佛停止了流动，恍然间觉得此刻静寂的空间只剩了我与他......
吃完早点，走了出来，有小贩兜售洁白的栀子花，散发着清甜的香气。我唤住他，花了10元钱买了一小束，林默风皱眉，想说什么，却忍了忍，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我将花搁在他的车头，车一开动，香味四溢，在狭小的车厢里流动。他面无表情地说："也就只有你，是我女朋友里最俗气的一个。"
我笑着说："那你还在意我？"
他忍耐地瞥了我一眼："我在意你什么？我只是不习惯我的女人心里时刻装着别人。"
"谁是你的女人？我可没有答应过。"我浅浅地笑着，顽皮地与他抬杠，心里渐渐对他有了几分了解，这个人越在意你，越显得漫不经心，典型的摩羯座性格。好闷骚。
他淡淡地说："所以说你犯傻，不知道有多少女人，都想做我的女人呢！你还不稀罕。不过，也许也是口是心非吧！"
我不再答话，反正知道也不是他的对手，手机忽然鸣响，应是来了业务，他却从我手里抢过手机，"啪"地关机："你不是还有个搭档吗？让她去忙，你先随我去个地方。"
3
来到一栋高级写字楼，他按动电梯，电梯载着我们来到第9层。电梯门打开，看到一家装潢设计很气派的公司：凤宇网络。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迟疑着不肯走出电梯。
他拽着我的手，将我拖出电梯，眼神带着命令，不容我反抗。
直到走进公司大门，他才松掉我的手。
一个矮胖的男人迎了出来，彼此寒暄了一通，这男人大约就是这家网络公司的老总。
坐在办公室里，林默风介绍了我所有的情况，他瞧过我的人事档案，竟然倒背如流。老总频频点头，末了，说："既然是默风你介绍来的，我肯定要照顾，随时上班，越早越好。"
我只是低着头，不想流露自己的情绪。
从凤宇网络公司出来，我一言不发，径直按了电梯，下楼。
在大厦楼下，林默风打开车门，让我上车，我却不听，甩了他大步朝前走去。
他急了，追了上来，一把捉住我："你发什么火？我这都是为你好。你是一个白领，学人家做什么家政？何必过得那么辛苦？这个社会还轮不到靠女人来打拼。"
我抬起头，他的眼眸里有细碎光线在跳跃，衬衣领口沾濡了栀子花的幽香。我轻声却又坚决地说："默风，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这件事情请让我自己做主。我不想再打工了，我也有自己的梦想，不管是蓝领还是白领，不管你如何给家政业定性，它至少是我自己创办的事业，是我乐意做的事情。"
他有些气恼："你怎么就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呢？你喜欢工作，所以我介绍给你，这工作不累，轻松，收入稳定，朝九晚五，你可以继续你以前那种模式的生活，也有足够的时间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挣脱开他的手："说我和别人不一样，你又何尝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为什么非要改变我的生活呢？我不是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有句话说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
"别对我说场面上的话，说到底，你是不舍得放弃见杨骏，说得好像是为了事业，其实是想经常见到他。"
我冲口而出："我和他那么熟了，有必要以工作为名去见面吗？我只是想要自己的事业，我想自己做主做自己喜欢的事，你明白不明白？你是高层，你无法感受我们这些小人物小白领的心情，每天看人脸色，被人指挥来指挥去，做一些自己都觉得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不想再这样了，我都快30岁了，我还能打工打几年，还能和人家年轻女孩争什么？我不想人老珠黄的时候被人踢走，然后一个劲地后悔年轻时没有好好闯闯。"
"你就没有想过，你是女人，你有必要让自己这么辛苦吗？你的未来会有男人替你扛着，你只需要相夫教子，你何必如此要强呢？"
"我也希望有这样的命，但生活都充满变数，更何况是爱情，何况是男女之情。林默风，如果你真的在意我，就别再勉强我，行吗？"
"不行。你马上关闭你的家政公司，来我朋友这里上班。我不能接受你每天去见各种各样的人，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女朋友替别人料理家务。"他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眼神执拗而坚决。
我缓缓摇头："别再要求我了，我不会答应的。"
我打开手机，里面滴滴答答都是短信息，是黄小欢在问我在哪里，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的脸渐渐冷了下去，周围的人群很喧闹，我却觉得周身发冷。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在一起了。"他轻轻吐出这句话，转身，快步离去，开着车，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默默立了片刻，心里微微叹息，他的话像一根针，刺痛了我小小的自尊。却还是先给黄小欢回拨了电话，用镇定的语气告诉她，我马上回来。
只有工作，才可以让我忘记他，忘记这一刻的伤痛。
4
黄小欢和杨骏在一起，见我回来，黄小欢说："楠姐，你去哪里了？杨骏替我们找到门面了。"
安若晨替我们介绍了几处门面我和黄小欢都没有看得上，不是价格太高，就是门面位置不佳。没想到杨骏也将此事放在心里了。
杨骏得意地瞧着我，孩子气地挥舞着手："黄小姐，跟你老板介绍这个门面的情况吧！"
能让黄小欢满意比让我满意更难：两层楼，在人烟稠密的住宅区附近，离我们家很近，租金便宜到让人吃惊的地步。
杨骏说："我委托了许多朋友帮我留意门面，喏，刚找到的，怎么样，小欢已经去看了，觉得不错，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再另外找。"
我疑惑地问："这门面好是好，这么好的门面怎么这么便宜呢？"
"这你就不要管了，我杨骏出马一切OK。喏，合同在这，你只要签字就行了。"
忙完所有的事情，晚上我无精打采地躺在沙发上，黄小欢问："楠姐，你怎么了？眼圈发黑，没有休息好吗？脸色也不好，是不是病了？"
我叹了口气："身体没病，只是和林默风闹了别扭，他想要我关闭淑女家政，去他朋友的公司里上班。"
黄小欢顿时大惊失色，走上前来拽着我的手："楠姐，你不会真的就这样不做了吧？淑女公司现在发展得多好啊，杨骏又给我们找了这么好的门面，这个公司可凝聚了我们的心血啊！"
我的手被她捏得疼，不禁笑道："傻妹妹，你都心疼了，更何况我，当初可是我让你入伙的。放心吧，我不会关闭公司的，我不会听他的话。"
黄小欢恨恨地说："林默风那个人太冷了，才不合适你呢！跟他比起来，杨骏多实诚啊！一个想着法子阻挠你，一个这么热心地帮你，我是你，我想都不想就选择杨骏。"
我抿嘴微笑："不对吧，你会选择安若曦。"
她的脸一红，瞪了我一眼，我又笑着追问："前几天瞧见你晚上8点多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了，是不是约会，是不是跟安若曦？"
她倒也承认："是他，不过我们不是约会，是吵架，把以前的事情掀出来彻底说清楚，他总是认为我欺骗了他，我那算什么欺骗，只要还没有结婚，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可是这人就是牛脾气，怎么说也说不通，我们后来在大街上吵起来了......"
我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我说："小欢，虽然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但并不是说可以骑驴找马啊！再说，如今你也应该明白，到底安若曦好，还是那个姓金的对你是真心？如果他不爱你，不在乎你，都分手了，怎么还会耿耿于怀？"
黄小欢撇撇嘴，一脸不屑："他哪里还爱我，也只有楠姐你这么单纯的人才相信男人是长情的动物，他和那个薛米都开始约会了，还处处向我炫耀那个女孩对他有多么的好，又替他省钱，又替他洗衣扫地。"
我一怔，咦，安若曦已经和薛米开始交往了吗？可是明明......难道我眼光又发生偏差了？
明天是周末，要去接畅畅，正好去安若晨那里打听打听情况。若黄小欢和安若曦真的错过了，不止黄小欢难过，我也替她遗憾，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缘分聚散，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
见我太累了，黄小欢坐了坐就回家了。我正打算洗澡换衣服休息，手机嗡嗡地响了。
已经快9点了，这么晚谁来找我？
竟然是上午那个说"我们不要在一起"的人！
我任手机响了又响，赌气就是不接电话。手机响了许久，终于恢复沉寂，心里不禁又起了埋怨，这个男人怎么一点耐心也没有？看着那个号码，犹豫着是不是要主动打过去，手机又嗡嗡地响了。
我终于接通了手机，却沉默着不说话。
"康楠，我在老地方等你。"
......
"喂，在听吗？"
......
"我知道你在听，我在老地方等你。别让我等太久，下雨了。"
我还没有回答，他已经挂了电话。
这人怎么这样，永远不顾忌别人的情绪。
我推开窗，天空阴沉幽暗，长长的雨丝从看不见的天际飞坠而下，笼罩了整片渐渐沉睡下来的大地。闪闪烁烁的灯火在雨幕里显得朦胧而寂寥，衬得夜色更为黑浓。风声像起伏的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刮过来，树枝扑簌簌地响。即使在家里，也觉得今夜有些凉意。想起他，坐在车里，吸着烟，身处越来越冷清空旷的大街，在等着我，心里不由得生出柔软。
穿了外套，撑着把伞，慢慢出门，想要告诉黄小欢，再想了想还是作罢，免得解释。黄小欢不喜欢林默风。
在走向他的路上，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这样一个雨夜，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却还是期待见到他，即使他对我很随性，态度轻慢。我知道我像扑火的飞蛾，明知会烤焦失去翅膀，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沉迷。
雨滴轻轻拍打着伞面，我走在没有多少行人的街巷，空气凛冽，心里却觉得温暖。所有爱情，不管是美的还是坏的，总能让人于忐忑里开出一朵洁白的花，充满对生活的希翼和向往。这或许也是人们总是对爱情着迷的原因吧！
黑色奥迪沉默地停靠在街灯柱下，所有的车灯都关掉了。他就像停泊在海面上的岛屿，不管多么与世独立，却总让人有想靠近探险的渴望。
在我渐渐走近的瞬间，车灯蓦然闪亮，映出一片雪白，雨丝在灯光下飞落。我们隔着雨丝相望。车门开了，他坐在那里，遥望着我，俊逸冷漠的脸，第一次让我触摸出与往常的不一样，他沉沦了，和我一样，沉沦在这段不知不觉到来的缘分里。
飘忽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沉淀。像一艘迷失了方向的航船，终于，看到灯塔里的一点光芒。
也许，奇迹，也终于蛰伏在了我历经沧桑的人生之旅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