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吾王回归。”
悠远处传来一道声音，白筱夜蹙眉，却是没有抬起眸子，身体里多到膨胀的灵力让她十分痛苦，她的嘴唇愈发的苍白，手上的伤口也在不断的向外流出鲜血。
所有的人，只有白枭烨仍旧在笑。
他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嘴唇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他靠着顾晴溪的搀扶勉强站定，明明很痛苦，却偏偏的，笑得恍若没事人一般。
白筱夜奋力看向他，她总觉得，再不去看他，他就会消失掉，永远的，离开她生命的轨迹。白枭烨对于她而言，或许早已不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们是比朋友，爱人，亲人更加亲密的存在。他们共享着一个灵魂，一个传奇，一个生命。
他们——是这天下最亲密的存在。
半鱼半人的少年浮屠踏着水而来，他那双十分漂亮的浅蓝色瞳仁已经变成了宝蓝色，继而变成湖蓝，深蓝，墨蓝，黑色。
他仍是穿着那身长袍，仍是披着头发，仍是一副白皙纤弱的模样。
可那双眸子里却是满满的邪气。
“浮屠。”白枭烨微笑着，顾晴溪却是异常的警觉，渐渐的开始制造幻象。
在夜晚，浮屠河就是浮屠的领地了。
“笑酒歌呢。”
“笑酒歌？他已经被关起来了，他赌输了，却还是不肯喜欢我，所有我只好把他关起来了。”浮屠微笑着，伸手卷动着自己的头发。风很大，可他的衣摆却没有半分抖，她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如果笑酒歌没有先爱上妖主，他会是个多么美丽的女孩子啊……
真是可惜呢……
鲛人没有性别，只有遇到第一个喜欢的人，才会出现性别。自从笑酒歌创造了浮屠，浮屠就注定了，一辈子不能和笑酒歌相爱。
因为他喜欢妖主，就要把自己也做成男孩子，让自己无法选择自己的性别，无法爱他，和他在一起。
这是多大的悲哀啊……
浮屠抬头，看向半空中蹙眉的白筱夜，她的红裙翻飞若花，整个人如同从血里捞出来一般妖艳，他摸摸下巴，继而俯瞰船上的白枭烨。
“白枭烨，你要死了哦。”
“我知道。”白枭烨只微笑着，看向空中的白筱夜，很快的，他亲爱的筱夜就会成为真正的妖主。
到那个时候，他也会得到救赎。
“你知道？”浮屠挑眉。
“我和她之间的羁绊，远比你和笑酒歌要深得多。”白枭烨仍旧微笑着，他从腰间拔出一柄弯刀，伸手划破了自己的手臂，他们的鲜血交织在一起，渐渐融合，“浮屠，顾晴溪，控制住苏辙离。”
“诺。”顾晴溪点头，目光警觉的看向周围，她身上的灵力陡然暴增，整个人也尽显妖娆之气，一双眸子里满是澄澈的光。浮屠眨巴了下眸子看向顾晴溪，不由得轻笑。
这就是笑酒歌喜欢的弱了吧唧的小姑娘？当年，自己脱离他，成为独立存在时为了让他爱上自己带走了他对顾晴溪一部分的爱，然而弄巧成拙，他反而爱上了那个妖主。
“我为什么要帮你？”而浮屠耸肩嗤笑，依旧摆弄着他自己的头发。
“因为他是苏辙离。”
浮屠沉默，继而冷笑，那个打了笑酒歌一掌的苏辙离么……
果然，自己还是无法容忍伤害笑酒歌的人呢……
想着，浮屠将灵力打向暗处。
“你果然还是发现我了呢。”
暗处，有一人冷笑着，他走出来，那黑衣黑发，似笑非笑的容颜俨然就是苏辙离的脸。
“你是我徒儿。”白枭烨微笑。
“我不是。”
“不管是白枭烨，还是白筱夜，都不会喜欢背叛者。”白枭烨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他脱力一样的只能靠着身后顾晴溪的搀扶站立。
“所以，我不会让她想起来的。”
苏辙离冷笑，运起灵力，黝黑色的灵力带着狂傲暴烈的血腥之气翻飞开来，浮屠将水凝聚于掌心，衣袖瞬间飞舞起来，他操控着食人鱼向苏辙离越去，顾晴溪也在一瞬间凝造出樱花幻境。
无数的食人鱼，水凝结的衣袖和樱花被他身上的黑色灵力嚼碎，黝黑而恶臭的鲜血四溅，灵力聚散不停，化作层层光刃。
白色的苍穹一瞬间被染成血色，继而被黑色吞噬，被赤色取代。
苏辙离却恍若妖魔一般屹立于半空，俯瞰着两人，丝毫未把他们的攻击看在眼里。
渐渐地，晴溪有些不敌，她的额头逐渐冒出冷汗，全身的力量似乎都要枯竭一般不断的破碎，她咬牙，眸子里有着惊慌与固执。龙瑛伸手，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了顾晴溪，感受到身后的暖流，顾晴溪的眼眶忽的湿润，继而咬牙，更加坚定的看着苏辙离。
谁人都没有看到，她身后的龙瑛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碎了一地。
苏辙离……
今日的苏辙离，很强。
不，非常强，他——即将堕魔！
“啊！”
忽的，他们身后传来了尖叫声。
几个人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副骇人的景色——水柒捂着头正在尖叫，他的头发正在快速变成白色，他紧闭着眼睛，全身都散发着黑气。
他耳边的鲛人泪的光芒逐渐变得黯淡，这是他黑化时的征兆。
“水柒！冷静！”龙瑛看向明显要发疯的水柒，她抹掉眼泪，来到水柒身侧，想要碰他却是不敢。
她犹豫着，忽的抬头看向苏辙离，她忽的微笑，十分坚定的后退几步，双手快速结印，她移动脚步，在水柒周围旋转一周，随着他的脚步，水柒的周身出现了各种奇怪咒印，龙瑛不断的呢喃着咒语，那些咒印的光芒愈发强烈。
“啊——！”水柒依旧在低吼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气不断冲击着他周身的咒印，他的胸前，不知什么散发着金光，金光不断吞噬着黑气，却并没有让其消退，反而让其更盛！
“阿瑛，你尽力控制住他！”
龙尧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脚下一点来到浮屠和顾晴溪身侧，他的身上暴起强悍的灵力，那些灵力凝聚，化形，变成了苍龙的模样。
他的加入让顾晴溪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却也因为他不在，白枭烨开始不断的大口大口吐着鲜血，仿佛要把身体里的血全部吐干净一般。
苏辙离抬手当下龙尧甩过来的光刃，嘲讽道:“你以为，龙瑛控制得了水柒？”
“控制不了。”回答苏辙离问题的，是一直微笑着，敌友不明的浮屠，“可白枭烨已经死了啊。”
“什……”苏辙离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小舟。
他们身后的小舟上，白枭烨已失了生机，他的身上插着逆血，鲜血将他一身的红衣染得通透，他微笑着，全身散发着光芒。
那是散灵的征兆。
几个人沉默着看向仿佛一同走过一生那么长的白枭烨。
那个，喜欢调侃满是邪气的张扬少年，那个，有些孩子气，却是自带王者霸气的人，那个，脾气有些火爆却交友甚广的人……
其中最心痛自责的是龙尧，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用龙之血让白枭烨在白筱夜重新成为妖主时不会立刻散灵，带他一并用奈落治愈，只可惜……他做不到。
他抬眸，看向白筱夜，她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扶着的头。
白筱夜蹙眉，现在的她十分的难受，头好疼，仿佛要裂开一样。
但更痛的，是心。
从最开始的不相信他说的话，到最后把他当成朋友，他细心的保护，已经一点点驻扎在她的心底，难以磨灭。
“吾亲爱的筱夜……凭着……自己的……心……走吧……”
白枭烨伸着手，染血的唇边带着笑影，他的血和顾晴溪的泪融为了一体，他的手指不断破碎成灵光，紧接着，是胳膊，肩膀，胸膛，他的面容一点点消失，顾晴溪失控的冲上前去，却是什么都没有抓住。
她张大嘴想哭，却只能拼命地喘息着，她哭不出来……
此时，顾晴溪，那个深爱着妖主的孩子心痛得无以复加。
龙瑛伸出手，想要抱抱她，却最终收回了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