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目露不解，奇道：“这却是为何？”
子规压低了嗓子：“你难道忘记年前澈少曾经来信请托姑娘了？”
“这话不对，胡恭人虽然不是大奸大恶，但当日三太太将咱们软禁在忆晚楼时，她也曾指使伙房的婆子苛刻过咱们的饭食……姑娘怎会因为一纸请托就？”
九霄面上布满疑惑。
子规拿着熟铜拨子往炉灶内拨了两拨：“一纸请托固然事小，是谁请托才是关键。”
她这话意有所指，却说得很是隐晦。
九霄心中一动，正欲细问，抬头就看见芹姑站在门口，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面无表情。
“芹姑。”九霄和子规齐齐起身，都有些不自然，背后议论主子，若是让芹姑听到，少不得要挨一场训。
芹姑看了她们一眼：“去服侍姑娘盥漱吧，明天又要早起，让姑娘早些歇着。”
“是。”两人应声，掀起帘子扭身而出。
到了晚间安置之时，素川服侍着十娘刚要躺下，芹姑走了进来。
十娘见她像是有话要说，吩咐素川：“去碧纱橱里看看雪墨。”
让芹姑在拔步床前的脚踏上坐了。
“奴婢这些时在画绣坊里，倒是好久没和姑娘说说话儿了。”
芹姑给十娘掖了掖被角。
十娘倚在水墨绫的靠背上，微微一笑，静待下文。
“再过几日，等爵爷完了婚，姑娘也得为自己的事情考虑考虑了……亲事上头，姑娘心中可有什么打算？”
她进来之时十娘便猜到会是说这个，当下略低了低头，道：“虽则此事由老太妃做主，我想着还是要写信问问老爷的意思。”
芹姑默了默：“这也是正理……姑娘明日就抽个空儿将信写了吧，若拖延下来，等九月里殿下回京，只怕……”
她这样一说，十娘就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芹姑是想着让我借亲事出人头地的？”
“姑娘。”芹姑低低唤一声，“奴婢以前那些糊涂想头，不会再有了。姑娘如今已是县主之尊，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富足喜乐，就很好。”
平安喜乐，是太太临终前对女儿的遗愿。
十娘的神色有些恍惚。
“殿下那里，却也不必担心，他去漠北时才十二岁，对我……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听闻珂兰乡君性柔貌美，堪为殿下良配。”
珂兰乡君就是安国公的小女儿。
在十娘心里，离喧对她的情愫不过是少年的早恋情怀，感情是纯粹真挚的，却经不起时间和世俗的考验。
芹姑听罢，目光移了移：“这倒罢了……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十娘静穆一笑：“芹姑但说无妨。”
“姑娘，奴婢这两年来冷眼瞧着，您对澈少……究竟是怎么想的？”
芹姑一双眸子沉沉地看了过去。
十娘正望着床前的纱灯出神，听得此问，目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微光，心肠也许百转千回，屋中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后，她淡淡地说：“我怎么想都不重要的，他是我表哥，芹姑放心，便是不为别的，就这一点，我和他之间也永远只能是表兄妹的关系。”
……
三月二十二日，梓瑜和南宫贞完婚。
此前一天是女方安床的日子，晚上又是添箱，又是给南宫贞上头，十娘身为手帕交，少不得要前去应酬众人。
相熟的一众千金小姐们尽皆到访。
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六娘，竟与锦乡侯长女孟元娘结伴而来。
柔福悄悄和十娘咬耳朵：“锦乡侯世子的元配前年没了，听说锦乡侯夫人有意让上官六娘为其继室……”
原来如此，怪不得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原来是对前任情敌晒幸福来了。
六娘不过是一个媵出女，上官家的门楣也不是很高，能嫁给锦乡侯世子做继室，也不知她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锦乡侯世子将来的封衔也许比梓瑜三等承恩伯的封衔要低，但孟家兵权在握，比起梓瑜无父无母根基浅薄，又要好上很多。
三月三那日在曲江边上见她和甄婉宁众星捧月一样捧着孟元娘，也是为了这个吧。
十娘盯着六娘那张精描细画的脸，想起两年前在上官府住时的种种，想起雪墨出事那晚，这个女子为一己之私，颠倒青红皂白对自己的声声指控。
不由觉得分外的刺眼。
柔福不知想起什么，在一旁轻轻叹了一声：“只怕过段日子你就要去给她添箱了……冠军大将军和怀化大将军尽皆去了漠北，锦乡侯也很可能会前往，听说当年两位大将军在侯爷麾下任职之时，可是出了名的铁三角。”
“是吗？”
十娘心中隐隐一动。
对柔福展颜一笑：“走，我们快进去吧，万一六娘言语嚣张，只怕贞儿听了要生气……”
……
这一晚周旋应酬，第二日又起了个大早，两头都要兼顾，就有些精神不济。
离吉时还有一会儿，冰砚几个便劝十娘去小憩片刻。
郡王府中有老太妃命人专门准备的一座小抱厦，供明娴县主偶尔留宿歇息之用。
十娘见诸事都已停妥，想了想，忽的记起一事：“谁去看看二哥和四妹妹在哪。”
冰砚领命而去，不多时来回：“梓冉少爷和若姑娘在柳荫阁里。”
柳荫阁在王府西次边上，离新人行礼的正堂不知隔了多远。
九霄不由疑惑：“怎么去了那么偏的地儿？”
十娘皱一皱眉。
管事大概仅仅是将梓冉和茝若当做王妃的族亲来安排座次。
不是近亲，又不得势，便轮去了柳荫阁。
平日里老太妃也不喜梓瑜和原来的本家过多亲近。
梓瑜便是想到这些，也不好插手……
略一沉吟，吩咐素川：“你去将四妹妹请来这里，就说我请她来说话儿。”
起身带着冰砚等人去找景麟。
景麟正闷闷不乐躲在他自己的屋子里，见十娘进来，面上露出一丝喜色，马上又鼓起了腮帮子。
“麟叔怎么不出去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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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两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