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着十娘，白净的面皮先红了一红：“妹妹好……我们之前见过吗？”
茝若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二哥，姐姐给你见礼呢。”
“哦……”梓冉回过神来，忙忙拱手一揖，回了个平礼，“妹妹不必多礼。”
那腼腆的模样，让屋内众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十娘抿着嘴儿：“昨日曲江下游……二哥，后来你跟那位黄衣姑娘去采香草了么？”
“啊？”梓冉闻言便呆了呆，待醒转过来时，一张俊秀的脸比关公犹要红上几分。
梓瑜不忍弟弟受窘，好笑地瞅了十娘一眼：“三妹不许捉弄你二哥，好了，大家都入席吧，麟叔该饿着了……”
十娘嘻嘻一声，笑眯眯地看了看他兄弟两人。
这一顿饭众人都吃得很开心，没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又有景麟在场，时不时就有笑声从饭厅中传了出来。
院子里有老仆经过，不由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朝里张望——
今日来的不知是哪家的贵客？少爷小姐可好久没有这样乐呵了……
吃过饭，天色已不早，十娘略坐了一坐便告辞出去。梓瑜自带着景麟一起，策马往肃郡王府而去。
青油车内，冰砚笑道：“奴婢自跟姑娘来长安，各色各样的人也见识了些，像梓冉少爷这般性情的公子哥儿，今日倒是第一次见着。”
素川笑着打趣：“可不是，每每和县主说一句话儿，脸就先红上一红，若有那不知情的见了，必不会以为这是兄妹俩，还以为梓冉少爷是见着了心上人呢。”
十娘啐道：“你们两个如今是越发淘气了，编排二哥不说，连我都敢编排进去，看我回去不告诉乳娘。”
“哎哟，姑娘，奴婢们再不敢了，您千万高抬贵手，奴婢们可不想耳朵长出茧来……”
“可不是，沈妈妈一训人，没有一两个时辰哪里停得下来……”
两个丫鬟佯装害怕，插科打诨，笑成一团。
三人高高兴兴回了忆晚院，刚进月洞门，子规远远在廊下见着，噔噔噔奔了上前，口里笑道：“姑娘回来了！可累着？今儿胡恭人派人来探望姑娘了……”
殷殷勤勤将十娘迎进了起坐间里。
缎儿带着一个小丫头正端着一篓子衣裳从影壁经过，见得此景便冷笑一声：“一般是奴才，偏她比旁人要下贱三分！”
小丫头只敢瑟了瑟肩膀，低声劝道：“缎儿姐姐，咱们快走吧，眼看天气愈发暖和，这些衣裳指不定姑娘这几日就要穿的，若没有料理妥当，子……又该说嘴了。”
自打招收了第二批绣娘，子规便没有再往画绣坊中去，如今她和九霄同为二等丫鬟，十娘因喜她一双巧手，陆续将现代美容的技巧授之，举凡修眉化妆等等，俨然已成为十娘私人的山寨版美容师，同时也专门负责打点小姐的衣着穿戴。
小丫头话音刚落，缎儿立时怒目圆睁：“你怕她，我可不怕！什么阿物儿！当日在荆南，她不过是咱们萧家的一个烧火丫鬟！”
骂骂咧咧走了。
却说起坐间里，十娘换过衣裳，便问子规：“你刚才说胡恭人派人来了？可有什么事儿？人回梅花庵了吗？”
子规笑吟吟：“回姑娘，来的是胡恭人身边的大丫鬟金簪，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给姑娘送一些胡恭人新作的糕点。人已回去了，不过不是回梅花庵，是回肃郡王府里——正要告诉姑娘，世子爷将胡恭人接回王府中了。”
十娘哦了一声，挑眉：“几时的事情？”
“昨儿世子爷带着女眷们往曲江过节，不知怎的一个人走了空儿，可巧撞着胡恭人出庵来为太妃和轩哥儿祈福……回去的时候就将胡恭人也捎带上了。”
子规悄声说着，十娘不由微微一笑。
曲江那么大，那位世子堂哥，偏生走了空儿，偏生又撞见了祈福的胡淑悦，若说是巧合，也实在是巧。
看来，胡淑悦也是历练出来了，离她自请出府去梅花庵清修，到此时被世子接回府，也不过半年的功夫。
不由叹息。
三月三，还真是一个好日子，能撮合多少对良缘佳偶，要成就多少人的荣华富贵，又要淹没多少不见刀刃的厮杀。
这一晚懒懒歇下，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就有丫头报说四少奶奶到访。
九霄打起帘子，印儿扶着娟娘走了进来。
十娘见印儿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下起疑，便上前亲手将娟娘携往榻上去坐。
一搭上她的手腕，凝神听了听，就笑道：“恭喜表嫂。”
娟娘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妹妹这脉息可一点都不像半吊子的医术。”娟娘睨她一眼，又嗔印儿，“说了多少次了，你还只管做出这个轻狂的样儿来，好在是在县主这里，若在别人家，还不得让人说我丢人现眼，像是几辈子没有过身子一样？”
印儿不免委屈：“四少千叮万嘱地吩咐奴婢……”
“他吩咐他的，咱们好歹顾忌着些。”
十娘听了主仆两人的对答，见娟娘眉目之间布满忧色，不由奇道：“盼了这么久，如今总算求仁得仁，四表哥紧张也是人之常情，表嫂这模样，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娟娘欲言又止，拿眼看着满屋子的丫鬟。
素川见机，带着丫头们鱼贯退了出去。
娟娘便肃容叹了一声：“妹妹可知，漠北出大事了！”
十娘心中一跳：“何事？”
“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昨日晚间冠军大将军府来了人求见太太，等人一走，太太便将八娘唤了去，也不知说了什么，娘俩个抱着哭成了泪人，刚才我过来之时，太太和八娘两个都还没起身。”
冠军大将军府常家与上官府是姻亲，两年之前，十娘刚来长安时，便知八娘与常大将军的独子定了亲，常小将军年少英武，这门亲事向来是胡氏生平第一桩得意事。
八娘已经十七岁，只等着今年常小将军从漠北回来便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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