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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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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龙王岛闪烁着无数的亮光,与远方的星空连成一片,可那些亮光下却是人间的污秽罪恶之所。麦门冬和其他人一起站在远游号的甲板上,看着船首劈开灰黑色的海面,向龙王岛悄然驶近。

“从鬼鸦口进去,过疙瘩道,水寨的大门就在后面。”高丁低声说,他依然戴着那顶飘着缎带的华丽草帽,右臂的伤口包扎得有些难看,紫苏已经很尽力了。“守门的人看见我,就会放这艘船进去。”他快速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欧烈。

“我们进去,把被你们抓走的人弄出来,你就能活命。”欧烈语速缓慢地说,“千万不要耍花招。”

“你们不可能把人救出来。”海盗摇头说,“他们是血骷髅号的俘虏,是黑疤大人的俘虏,没有人能够对抗他,从来没有。”

黑疤大人,麦门冬脑海中浮现出对海盗头子的想象,这个魔王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

“血骷髅号。”欧烈冷笑,“还有你和你的黑疤大人,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他们的覆灭。”

高丁没有愚蠢到想去回嘴,海盗低下头沉默不语。大片的岩石山脊越来越近,树影在黑夜中张牙舞爪,远游号靠近了山脊中间的缺口,波涛翻滚拍击着岩石,风浪将远游号快速推向如同黑洞一般的狭长甬道。麦门冬回头望去,季晏稳稳地掌着舵。风势逐渐减弱,远游号的速度慢了下来,两侧高耸的山脊让人感到阵阵压抑。

接着前方出现了光亮,一堵用整根整根巨大圆木筑成的木墙阻挡住了去路,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灯塔照亮了水面,从木墙上传来大声的吆喝。

“快开门,是我,花帽子高丁。”麦门冬和尤镰各自站在高丁的身侧,只要海盗有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就会被立刻干掉。

守卫们低头看着,“他们都说你们做了桩大买卖,高丁,原来就这么条破船,还以为你抢了一艘海军的战舰。”其中一个家伙不屑地说着,木墙上面爆发出一阵大笑。

“嘴巴不要没大没小,金块戴猛,你不怕我家老大割了你的舌头?”

金块戴猛发出一声冷哼,“别人怕血骷髅号,我可不怕。”他的声音还是小了下来,“海牌。”

高丁骂了一句脏话,说:“你不认识我啊?”

“规矩就是规矩。”金块戴猛冷冷地说。

高丁低声对尤镰说:“扔给他。”水手长掏出那块通行的海牌抛了上去。金块戴猛接住海牌,看都不看又扔了下来,看来他只是想故意刁难一下。“开门。”戴猛喊了一声,“让血骷髅号的老爷们进来。”

木墙后面发出铰链的声响,中间的一排木头慢慢从水中升起后向两边打开,露出足以让船只经过的通道,远游号重新张起帆,缓缓驶入了蛟陵水寨。

这是一个巨大的礁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唯一相同的是它们的桅杆上都飘扬着黑色的旗帜,这是海盗船的标识。四周环绕的海礁将湖区包围得严严实实,倚靠着岩石搭建起来的一座座长脚木屋上下叠加或是前后相连,彼此用狭长的走廊相互连接。整个水寨都连接在一起,到处挂满了风灯,照得水寨犹如白昼,上层的木屋是栖息游乐的场所,下层是更多的码头、工棚和船坞,而在海礁顶上,依稀可以看见低矮的防御箭塔。

麦门冬终于明白海皇的舰队为何会铩羽而归,海盗们把这里改建成了一座真正的海上堡垒,一个海盗的自由王国。

矮小的人影走到麦门冬身旁,“好大的地方。”霹雳焰消环顾周围,低声说,“麦门冬,我们不能就这样一路横冲直撞。”

“用我们的老办法。”麦门冬心照不宣地回答他的搭档,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桅杆下的欧烈,轻声说:“我这就去和船长说。”

远游号缓缓地在一座空着的码头靠岸,周围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出奇顺利地进入了蛟陵水寨,就连麦门冬也感到被幸运笼罩,“星辰诸神佑护。”他低声说了一句。

甲板上,大伙儿聚拢在欧烈的身旁。高丁看着他们,脸上略略带着不屑,“进来容易出去难。”他嘲笑说,“你们有本事也有胆量,放了我,我替你们说情,你们可以留下来干一番大事业,要金子有金子,要女人有女人。”

尤镰在海盗的脖颈上狠狠揍了一下,“呸。”他啐了一口。

“我们说话算话,”欧烈低声对高丁说,“带我们去找到那两个人,离开以后放你自由。”

“黑疤大人知道了,会杀了我的。”高丁同样低声回答。

“如果你不带我们去,现在就会死。”

高丁露出犹豫的神情,最终屈服了。“我带你们去。”

老烟斗走上去勾出他的肩膀,“我们是好兄弟,要紧紧在一起,一步也不能分开。”老烟斗的担心不无道理,一路上高丁只要纵身一跃跳入旁边的海水中,他们就失去了对他的掌控。

“走。”欧烈吩咐说。

众人鱼贯走下远游号,在码头的第一个岔口停了下来。“哎,你们小心些。”麦门冬叫住霹雳焰消。

河络瞥了他一眼,沉默着大步走进黑暗中,“照顾好你自己吧,老麦。”秋石背着他的恣木弓从麦门冬身旁走过,最后一个是荆芥,“老大,我走了。”北陆小伙儿傻笑了一声,小碎步追上两名同伴,只留下紫苏跟着麦门冬。

“他们去干吗?”高丁有些吃惊地问。

“关你屁事。”尤镰移动身体挡住高丁的目光。

“就你们五个,再加上一个娘们?”花帽子海盗嘲笑说,“我真的相信你们是来送死了。”

老烟斗用手肘轻轻一戳海盗的腰眼,高丁往前踉跄了一下,老烟斗疾步扶住他,“着急走?那我们快些。”

欧烈原本安排季晏带着黑仔头和疤脸老四守住远游号,其他人去营救天然居的游历者,麦门冬向他建议留一支机动力量,可以见机行事应付不测,欧烈接受了他的想法,划分出去的小队就由“舞叶组”的三人组成。

麦门冬跟在欧烈和尤镰的身后,船长的手里拄着一根木杖,有点像秘术师们喜好的长杖,只是杖头多了一个小小的青铜龙头,质地古朴、神情凶恶。钧青走在最后,他一直对紫苏照顾有加。一行人沿着木栈道蜿蜒向上,逐渐走进蛟陵水寨的热闹之中。

这个时间点正是属于寻欢作乐的时候,挂在屋檐下的风灯随风摇摆,到处是浓浓的酒香和此起彼伏的喧闹声,时不时传来男人女人放浪的笑声。一个人影窜了出来,扶着栏杆大口地呕吐,身后的同伴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简直和九州上的那些风月场所一模一样,麦门冬四下打量着,他的布靴子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水,整双脚都潮乎乎的。老烟斗和其他人早就嘲笑过他,应该穿一双把鞋底绑在脚趾和脚踝上的鞋,他们管那它叫“水鞋”或是“凉鞋”,麦门冬觉得自己永远不会穿它,穿着水鞋怎么战斗?

他几乎听不见身后紫苏的脚步声,霹雳焰消给她准备了一身从头到脚的长袍,斗笠上的黑纱放下来遮住脸庞,天晓得,戴着那玩意怎么能看清脚底下的路?在船上,霹雳焰消又用那只该死的铁钎砸他的脚趾,告诫他一定不能让紫苏掉一根头发,否则,她就要他的好看。这个疯婆子,也不仔细想想,他们中间谁能比紫苏更厉害?

老烟斗紧贴着高丁,两人走上另一条木栈道,尤镰大步跟了上去,木板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扭声。

“大个子,来玩玩吧。”一个站在屋檐阴影下女人在他们经过时试图去挽尤镰的手臂,被水手长一把摔开。“有毛病呐。”她不满地说,又用疑惑的目光扫视后面的人。

麦门冬靠上去,用手指勾起对方那张满是厚厚脂粉的脸,“乖乖,我们刚上码头。”他挤出一个贱贱的笑容。“等收拾好了宝贝,马上就来。”

女人立刻换了面孔,拍了拍麦门冬的胸膛,“说话算话哦。”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粉止不住地掉落。

摆脱了拉客的妓女,他们走上一条稍稍僻静的小道。“老板,这些女人也是海盗吗?”身后的紫苏像是终于忍受不住好奇心,轻声地问了一句。

“她们不是海盗。”麦门冬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她们是海盗的家眷。”他忽然不满意起来,责备说:“我不是关照过,不许说话,也不许做任何事,跟紧了我。”

面纱里发出细微的“哦”声。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下面的就是血骷髅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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