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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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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会心地开怀大笑。

山门外,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朱元璋在前,徐达在后,步行来到了山门。缪大亨与军师对望一眼,满面带笑迎出山门:“哎呀,朱将军,果然是英雄气概,不带护卫便来进山,令人钦佩。”

朱元障抱拳施礼:“缪寨主亲自出迎,足见诚意。你我就当以诚相待,日后也能如兄弟般和睦。”

“朱将军,请。”缪大亨侧身相让。

朱元捧揖让一下,挺身而进。徐达跟在身后,他注意地观察着四周。只见军师向喽兵们频使眼色,两个喽兵会意地关上了寨门。朱元璋也发觉缪大亨表情异样,他当机立断,拔出腰刀便抵住了缪大亨的后颈。徐达更不怠慢,也用剑顶在了军师的咽喉。

“这……这是为何?”缪大亨说话声音发颤。

军师更是吓得脸色煞白:“徐将军,有话好说,千万别下手。”

与此同时,寨门里的山石后站起数十喽兵,手中的弓拉满箭上弦,已是随时准备射击。

“告诉你的喽兵,如敢妄动,就叫你脑袋搬家。”徐达向军师发出了警告。

朱元璋也对缪大亨提出:“命令喽兵打开寨门。”

“这……”缪大亨对眼前的形势拿不定。

朱元璋的手动了动,缪大亨的后颈流下了鲜血:“缪寨主,想要活命,就照我的话去做!”

缪大亨情知此刻命在对方手心里,只得冲着喽兵发脾气:“还愣着干吗?傻呀,开门!”

喽兵磨蹭着打开了寨门,寨里的弓箭手已经逼近。朱元库用刀按着缪大亨的脖子:“走,出寨门。”

缪大亨不情愿,也不敢不动。

相比较,徐达就容易多了,他一声断喝:“跟着走!”

军师乖乖跟在后边,山寨弓箭手也都紧跟过来,而且渐渐逼近。朱元璋吩咐缪大亨:“寨主,你下令叫他们放下武器。”缪大亨还心存饶幸:“他们,怕是不听啊。”

徐达的刀用了点力,军师的脖子见血了:“发话,让这些弓箭手退后,都放下武器。”

军师可是怕死,他服服帖帖:“众喽兵,都给我靠后,放下手中的弓箭,要是寨主有失,要你们的狗命!”

喽兵们便止步了,但仍不肯放下武器。喊杀声突然从对面传来,汤和、周德兴率领着几百红巾军杀了过来。在朱元璋走后,他们很不放心,早就集结好队伍,等待一旦山寨生变便率队接应。如今获悉朱元璋、徐达二人与敌人交手了,就带着部队猛冲过来。

缪大亨的头垂下来,他明白已是彻底输了。在朱元璋的刀锋下,他无奈地上山集合喽兵。周德兴押着他,把山寨的存粮和金银全都接收过来。

缪大亨看看周德兴:“周将军,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想要捣什么鬼?”

“我的压寨夫人还在密室中,她手头有一个百宝箱,内存许多金银珠宝,我得把她找出来。”缪大亨眼睛一眨,“求你给我留下一半,另一半就孝敬您。”

“你少和我套,本将军才不要你的赃物,也不会给你留下一件,全都交给朱将军,以便队伍征集粮草之用。”

“是,是,”缪大亨点头哈腰,“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将军君子之腹,罪过,罪过。”

“别废话了,你快进屋里将百宝箱取来。”

“是,是。”缪大亨毕恭毕敬应答着,进了山窝里的卧房。周德兴在门外等了许久,还不见缪大亨出来,便髙声喊道:“缪大亨,别磨蹭了,快点滚出来!”

里面无人应声,又等待片刻,周德兴耐不住性子了,赌气进了房中。这一看他傻眼了,屋里哪有一个人影。细一观察,靠墙的箱子挪开了,墙上有一个大洞。

周德兴不顾一切钻进去,摸黑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远,前面有了亮光,等他钻出来,已是到了后山。丛林茂密,山野寂寂^周德兴垂头丧气地返回,见了朱元璋,嗫嚅着说:“朱大哥,小弟有罪,让缪大亨那厮从地道里给溜走了。”

朱元璋问了经过,反倒安慰他:“不要上火了,他跑了无所谓,整库的粮食都留下了。”

“大哥,他一定是逃到横涧山去了。”周德兴请战,“给小弟一支人马,我去把他抓回来。”

“横涧山是他弟弟缪大财盘踞,手下有三万喽兵,凭我们这两三千人,要打十倍的敌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大哥……,怕了?”

“倒不是怕不怕,要打也得好好谋划谋划。”朱元璋给他一个任务,“你现在就将俘获的喽兵重新编入我们的队伍,并对他们进行必要的操练,为我们攻打横涧山做准备。”

周德兴领了军令去改编部队,朱元璋带人将驴牌寨的粮草全都运下山来,然后放火烧了驴牌寨。

部队正在山下整编,有一支队伍向大营开来。巡哨的将领花云上前拦住这支队伍,手中刀一横:“来者何方队伍?报上名来。”

“我等是洪山寨的反元义军。请问将军尊姓大名。”

“在下乃朱将军帐下将领花云是也。”

“花将军,幸会。”为首的人在马上一揖,“我叫冯国用,是为洪山寨主,这是胞弟冯国胜。我二人带所部五千人马前来投奔朱将军,请给引见。”

“二位寨主稍候,待我禀报朱将军。”

朱元璋闻报,喜得他亲自出迎。冯国用兄弟下马,他携着二人之手,一路说笑着走进大帐。落座之后,朱元璋自谦地言道:“朱某有何德能,蒙二位寨主不弃,实实惭愧。”

“朱将军勇取驴牌寨,且军纪严明,将士一心,前程无量。我兄弟在洪山寨也非长久之计,故而前来投奔,还望将军收留。”

“朱某事业初创,得二位寨主合兵,诚如虎添翼也。”朱元捧吩咐下去,“杀猪宰羊,为冯将军弟兄接风。”

“朱将军,我兄弟前来相投,非为一餐口福,而是知您有远大志向,因此,暂不需杀牲款待。”冯国用言道,“我弟兄当先立下战功,再饮将军的庆功酒不迟。”

冯国胜也是个智勇双全之人:“朱将军要取横涧山,我弟兄愿为先锋。”

朱元障喜得眉开眼笑:“二位寨主便知我要取横涧山,真乃知心也。但不知此山当如何攻取。”

“论兵力敌强我弱,只可智取,不可强攻。”冯国用已是成竹在胸。

朱元璋暗加赞赏,但他并不明说,反而扯远了话题:“冯寨主,你看欲成大事,我将如何行动呢?”

“朱将军,要取天下必取金陵,此地龙蟠虎踞,本帝王之都,据有金陵,便可进取天下。”

“此为地理形胜,我当运用何种策略,方能取得天下呢?”“在下以为,须做到五点。”冯国用正色而言,“一要不急不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积小胜为大胜。二要轻财仗义,战后凡有所获,要奖励将士,使下属肯于用命。三要体恤民生,攻城略地之后,要让百姓过上安生日子,得到你的实惠。四要信任部将,用人不疑,放手让部将用兵。才能不失战机,免却内耗。五要赏罚分明,有功者不吝金银职务的奖赏。对于违犯军纪者,定要严惩不贷。特别是将军的亲属故旧,更要不讲情面。军令如山,方能每战必胜。”

“好!”朱元璋禁不住击案叫好,“冯寨主不仅有短期的用兵方略,更有长远的战略目标。上天赐我冯将军,何愁天下不为我所有。”

冯国胜忍不住插嘴:“朱将军,阁下与家兄所论,乃日后长远之事,眼下当先议论如何夺取横涧山。”

“将军之意呢?”

“横涧山正面寨门建在悬崖峭壁之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它有个致命的弱点,便是后山有条猎人可以攀爬的险径。我愿带一百名勇士偷袭,暗中潜伏在他的大厅之后,配合正面的进攻,出奇制胜。”

“正面也不能强攻,那样做会造成重大伤亡。”冯国用补充说。

朱元潭微微一笑:“我已有了办法,是智取加强攻。”

冯国用问:“但不知朱将军计将安出?”

“来呀,”朱元璋吩咐一声,“将驴牌寨的军师押进帐来。”

那军师本就瘦小枯干,此刻是哆哆嗦嗦战战兢兢,缩成了一个团:“给朱将军叩头。”

朱元璋脸绷着:“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当然要活。”

“要活便好办,我放你走,让你上横涧山去找缪大亨。”

“小人不敢。”

“本将军和你说的是实话,放你便走。”

“是,小人听命。”军师问道,“我的高堂老母,还有妻子儿女,是否容我……一起带走?”

“暂时不可,”朱元璋冷笑一声,“待到破了横涧山寨之后,自然放他们同你一起离开。”

“朱将军的意思是……”

“我派两员将领,扮作驴牌寨的喽兵,与你一同上山。他二人安全无虞,便是你的造化。”

“那,这二位将军上山做甚?”

“这就不需你多问了。”朱元障唤道,“花云、丁德兴。”二人应声人帐:“听朱将军将令。”

“按照我的吩咐,作为喽兵随军师上山。”

“遵令。”

朱元璋嘱咐:“一定要随机应变,听到三声号炮响过之后,你们就在缪大亨的大厅里动手。”

“我等记下了。”

军师领着花、丁二将,直往横涧山上走去。到了寨门前,守寨喽兵在寨门顶上喝问:“何人敢闯山寨?”

军师答道:“我是驴牌寨缪寨主属下的军师,所幸逃过朱元璋的搜捕,前来投奔旧主,速去通报。”

缪大亨兄弟闻讯来到寨门上,仔细瞭望一番,不见后面有伏兵,方始放下心来:“同行者何人?”

“寨主,这是我们山寨的两个喽兵。”

“我怎么觉着他们眼生?”

“驴牌寨有几千人,寨主哪能认得清。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军师为了家室的安全,自然要为花云二人遮掩,“这一路上也全亏他二人的照顾了,要不然我都到不了横涧山。”

“好吧,放他们进寨。”

寨门轰隆隆打开,军师和花云、丁德兴一齐进人了山寨。就在这时,咚咚咚,传来三声炮响,花云和丁德兴不失时机,一齐执刀在手,将缪大亨兄弟控制起来:“都不许动,谁动就叫谁的人头落地。”

缪大亨急叫军师:“你为何出卖我们。”

“寨主呀,我的家小在朱将军手中,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军师劝道,“不如投降,还能给个一官半职。”

“不行,我几万大军就这样缴械,也太窝囊了。”缪大财不甘心,“等下我的弟兄们便会过来营救。”

“你就别做梦了!”花云用手一指,“你看一”

朱元璋带领数千人马已向寨门冲来。山后,也响起了号炮。丁德兴喜气洋洋:“冯国胜已占领了议事厅,现在前后夹击的局面已经形成,再不投降你们就只能等死了。”

说话间,朱元璋的人马已经冲入了寨门,缪大亨弟兄无可奈何,只能见风使舵,甘愿投降。这一次朱元璋的收获可是够大了,横涧山共有两万五千人马,库里的粮草也不计其数。朱元璋对喽兵进行了淘汰,剔除了老弱病残人员,实得精兵两万人。他将全军重新进行编队,任命了各级将佐,把粮草全部装上车。

冯国用问:“朱将军,下一步打算如何行动。”

“我离开濠州已有两月,探马说二十万元军围城,还不时发起进攻。城内粮草一定告急,兵力也定然不济,我计划回援濠州。”

“我意不可。”冯国用分析道,“将军日后要成大事,就此脱离红巾军,自己独树一帜。费尽周折得到的人马和粮草,怎能还回去送与他人?”

朱元璋摇头:“冯将军见解,我不能苟同。眼下元朝势力尚大,红巾军的名望很有号召力,我们眼下便自立山头不合时宜,怕是难以立足。”

“自立山头是迟早的事。”

“时机还不成熟。”朱元璋又说,“郭子兴元帅被困濠州,我不能袖手旁观。而今我有能力,如不救援,一旦城破兵败,我们也将唇亡齿寒。即日发兵,日夜兼程,前往濠州。”朱元璋大军全速前进,途经定远城外,看见前面有一处村庄,他勒住战马,问冯国用:“我们眼前可是大贤庄。”

“正是。”冯国用立刻明白了朱元璋的心思,“朱将军,莫非是要见定远大贤李善长。”

“此人名声在外,不知可符传言。”

“若论此人,可有一比,他堪与汉之萧何比肩。”

“冯将军对他过誉了吧。”

“朱将军得此人,不愁得天下。”

“好,大军暂且休息,我与将军同去拜访。”朱元璋偕同冯国用,并马向村中而行。

对面,一个年轻人健步而来,见到朱元璋拱手一揖:“敢问,尊驾可是朱元淳将军?”

“正是朱某,阁下是……”

“在下李善长。”

“哎呀,”朱元璋滚鞍下马,“正要进庄拜访,不期在村头巧遇。莫非前生有缘乎?”

“朱将军,生逢乱世,李某不愿埋没荒村,知大军过境,特地出村投奔,愿为将军效力,不知可否?”

“先生大名,远播域内,能得贤才,元璋幸甚,红巾军幸甚。”朱元璋上前挽住他的手,“请到路边一叙。”

村头的土冈上,朱元璋同李善长席地而坐,二人相见甚欢。朱元璋诚恳地动问:“先生,昔年孔明未出茅庐便知三分天下,依您之高见,这元朝的江山还能维持多久。”

“朱将军,元朝已是朽木,其国之大厦轰然倒塌,已属必然。愚以为,至多两三年而已。”

“不知何人可取元朝而代之?”

“当年汉高祖刘邦不过小小亭长,而在沛地斩白蛇起事。将军所居之地与沛地紧邻,亦龙兴之地,何不立下鸿鹄大志,得天下可期也。”

“灭元某义无反顾,争天下言之尚早。”朱元璋诚恳地,“如蒙先生不弃,可留在军中共图富贵。”

“我李善长即为此而来。”

“好,李先生可在军中任掌书记。”

“多谢将军信任。”

朱元璋收得李善长,队伍重新开拔,全速向濠州进发。

夕阳在地平线上露出半张红脸,归鸟乱叫着在濠州城上空盘旋。郭子兴伫立在寒风中,望着城外元军的重重营寨出神。濠州被围已是两月有余,每天元军都会有多次进攻。双方的死伤人数已超过两万,尽管城没有破,但红巾军和元军俱已精疲力竭,攻守双方都已没了余力,都在盼望着援军。贾鲁已向脱脱丞相派去快马信使,脱脱也已答应增援,而援军却是迟迟不到。濠州城内的红巾军没有别的指望,只能期待朱元璋能够招募得一支兵马回来助战。

彭大走上城头:“郭大帅,又在对朱元障望眼欲穿?”

“元璋不是等闲之辈,他至少能募来几千人马。”

“郭帅,这濠州被二十万元军所围,他便有几千人,回来也无济于事。”彭大不抱希望,“明知回来是送死,谁还会飞蛾扑火?”

“不,我了解元璋,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被困城中,他决不会弃之于不顾。对此,我深信不疑。”

彭大笑了笑:“郭帅,过于自信就是痴情,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突围,这才是正理。”

“你看!”郭子兴用手向北方的天边一指。

远处,烟尘滚滚,直上云霄,似有大队人马向濠州拥来。彭大心头一紧:“糟糕,敌人的援兵到了。这下我们突围的希望破灭了,濠州城破只在旦夕之间,赶快商量一下吧。”

郭子兴没有回答,烟尘渐渐散去,夜幕尚未降临的天空,一杆朱字大旗迎风飘扬。后面便是整齐的马步军,气势雄壮,步伐齐整,军威赫赫。

“是朱元璋回来了,濠州有救了!”

彭大也定睛望去,确信无误了,而且他看出这支队伍看不到尾:“郭帅,这绝非几千人马,至少也有上万。”

“生力军,生力军哪!”郭子兴叫过亲兵队长,“速去通报孙德崖、赵均用二位副元帅,来城楼瞭望城外,我们的援兵到了,准备接应。”

元军的统帅贾鲁正在帐中蒙着棉被发汗,近日他受风寒,病倒已有数日。闻报有红巾军救援部队到达,硬撑着爬起来,上马领兵迎头去察看。

朱元璋的大军已临近濠州城下,见元军人马对面而来,急忙停住注目望去。只见帅字旗下,众将簇拥着一位官员,朱元璋心中有数,猜想是元军统帅无疑。他悄悄对徐达说道:“擒贼先擒王,看那帅旗下为首者,赏他一箭。”

“放心吧,看我百步穿杨的本事。”徐达摘下弓,搭上箭,拉满弦,看准贾鲁一箭射去。贾鲁恰好一动,那支箭没有射中咽喉,却是贯穿了脖子。

贾鲁哎呀一声,登时血流如注,身子晃了几晃,被左右扶住才未落马。副将赶紧搀着他回营帐去了。

这里,朱元捧指挥大军杀到北门城墙下。城内的郭子兴急急打开城门,接应朱元璋。

“父帅,先把粮草接人城中,儿的兵马还要驻扎城外。”“这样也好,我们城内城外就可相互支援。”郭子兴调出一万人马,用以阻挡元军。

贾鲁中箭,元军已无心恋战,朱元璋的一百车粮草很轻易地送进了濠州,困扰许久的城中缺粮难题,得到了缓解。

朱元捧告知郭子兴:“父帅,请转告秀英,为了濠州安全,儿还不能进城看望她,望她保重。”

“元璋,你做得对,现下还不是团圆时刻。待到打败元军,濠州解围,你们自可夫妻团聚。”郭子兴说,“我们可以内外夹击,打破元军的包围。”

“父帅,还不到时机。”朱元璋自有他的见解,“敌军势大,城内军马饥疲已久,需恢复元气,再待敌军生变,方可一鼓破敌。,,

“好,就依我儿。”郭子兴关上城门回转城内。

元军大帐里,一片忙乱的景象。随军郎中在给贾鲁处理包扎伤口。贾鲁面无血色,疼得他龇牙咧嘴。

副将近前来报:“启禀左丞,脱脱相爷有军书送达,请您阅看。”

贾鲁哪有看信的气力:“你念吧。”

副将念道:“现今反贼四起,兵力不足,巳无人马可调。你处二十万人马,足以攻克濠州。”

“这是说,不给我们派援兵了?”

“军书说得明明白白。”

“在此数月之久,濠州不能下,我还有何颜回到大都。天哪,命中注定这里就是我的死地吗?”贾鲁大叫一声,咳出一大口鲜血,双眼圆睁,用手指着濠州,气绝而亡。

主帅一死,军中无主,元军本来就巳饥疲不堪,而今更无斗志。几个将领一商量,与其被红巾军击溃,还不如及早退兵。就在当夜,元军全部撤走,被围困半年之久的濠州,终于解除了危机。

为了庆祝元军退逃,也为了给朱元璋庆功,郭子兴在他的府邸设下盛宴,邀请彭大、孙德崖、赵均用三位统兵元帅赴宴。定的是午时,可是午时都过了半个时辰,被请的客人还一个没到。郭子兴焦灼地到府门观望,街上并不见那三位的身影,他自言自语:“他们都答应得好好的,断然不该失信的。”

身边的朱元璋早有预测:“父帅,按说彭大帅不该爽约,那孙德崖、赵均用与您有隙,不来是在情理之中的。”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在郭子兴面前停下,马上是彭大的亲兵队长,他对郭子兴施礼:“郭大帅,我家元帅不能赴宴了,特令小人前来报信。”

“却是为何?”

“你的副帅孙德崖带了一支军马,前来我们大营抢夺粮草,彭大帅正与之激战,请大帅前去主持公道。”

“有这种事。”郭子兴眉头皱起,“孙德崖未免太过分了,元璋,你带一队人马跟我走。”

朱元璋想了想:“父帅,那里已经交手,我们再带兵前往多有不妥,不能再添乱,还是劝解为上。”

“他,”郭子兴是有判断力的,“孙德崖一向骄狂,只怕他不会听从我的良言相劝。”

“父帅,那也不能动武,不管怎样说,也都是红巾军,还是尽量劝解,尽我们的能力吧。”朱元璋倒是不退缩,“父帅,儿我随你前去。”

郭子兴觉得朱元璋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好吧,且去现场看看再说。”

彭大军队驻守的南城,两支红巾军正在厮杀,地上巳有十几具尸体,还有数十名伤员,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彭大与孙德崖在捉对交手,两人刀剑不时碰撞,一时难分上下。

郭子兴乘马来到,见此情景大声喝道:“都给我住手,都是自家弟兄,为何就动起武来?”

彭大抢先诉说:“大帅来了,你们的副帅竟然带着人马来我的驻地强抢粮草,我百般劝说他们不听,只得用武力自卫。”郭子兴怒对孙德崖:“副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大帅,你的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咱们好好的濠州,本不缺粮,自打他们来后,弄得饥一顿饱一顿的,弟兄们吃不饱,就应该找他们要。”

“副帅此言不妥,彭帅他们队伍到来,壮大了濠州的力量,我们理当欢迎,不应反感。”

“大帅,说漂亮话容易。他们来后,占用了多少粮草了?此番朱公子接济的粮草,也被他们分去大半,这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们必须把粮草交出来,否则,我决不答应。”

彭大很是不满:“孙德崖,你的话好没道理,此次元军围城,要不是我们共同防守,你这濠州早就陷落了。”

“哼!”孙德崖发出冷笑,“是你们把元军引来,若不然濠州还不会受到元军的攻打。”

“你这是强词夺理。”彭大更加抬高了声调。

郭子兴对孙德崖下达命令:“副帅,彭帅所部在防守濠州城中也做出了牺牲,分得粮草理所当然,听我将令,立即撤兵。”“你说撤就撤呀,没那么容易。彭大不交出粮草,只能是死路一条。”孙德崖手舞带血的钢刀,又往前移动。

“孙德崖,你竟敢违犯军令,难道就不怕死吗?”郭子兴恼了。

孙德崖还以颜色:“郭子兴,看在多年共事的份儿上,我称你一声大帅。同为红巾军的统帅,你有何资格给我下达命令?”“你?真是反了。”郭子兴也拔出了佩剑。

“想怎样?要动武吗?我奉陪!”孙德崖毫不示弱。

朱元璋见状,横在了他二人中间:“二位元帅,可否容我一言?”

孙德崖和彭大几乎是同声答道:“朱公子有话但讲无妨。”“请问孙副帅,尊驾从彭帅处想要的粮草是多少?”

“精粮十石,谷草两车。”

“这些粮草,由我交付孙副帅,你二人息战罢兵。”

“你……”孙德崖问,“你还有未分的粮草?”

“粮草已按人头分配,我要交给您的,乃我大军的那份。”“那,你们何以为继?”

“十数八天,我军尚可维持,这期间,我再引兵外出,设法筹措,想来还不至于挨饿。”

“朱公子舍己为人,可钦可敬。既已有了粮草,自然也不会再与彭帅争斗,本帅多谢了。”

“彭帅,都是红巾军,都是自家弟兄,元军刚刚撤走,说不,定何时会卷土重来,对孙副帅的举动,还请不要介意。”

“朱公子,高瞻远瞩,胸怀广阔,日后必成大事,彭某定当铭记所劝,不会记恨孙副帅。”

“如此最好。”朱元璋回头笑对孙德崖,“所应粮草,随后即差人送到副帅军营,尽请放心。”

郭子兴对朱元璋的做法,打心眼里赞赏。这是朱元璋给他解了围,不然他还真的难以下台。同孙德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红巾军自相残杀,毕竟是亲痛仇快的事。但他心中却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朱元璋胸有大志,对自己的地位日后定是个威胁,还当提防才是。

奇兵破滁州成坛的美酒摆在案头,各种山珍野味落满了餐桌。特别显眼的是那红彤彤油腻腻的烤乳猪,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令人博涎欲滴。天色刚刚擦黑,十数盏油灯便都已点亮。郭子兴的兴致极髙,今晚是纯粹的家宴。不仅他的张夫人和马秀英参加,就连他的小女儿郭惠儿也破例参加。郭子兴端起拳头大的酒杯,止不住的喜笑颜开:“今晚是为元璋接风洗尘,也是为他庆功,我来带头,大家都要喝个一醉方休。”

惠儿问道:“父帅,姐夫外出征战数月,今得归来,接风洗尘理当如此,可这庆功,女儿却不明白?”

“儿你有所不知,此番元璋立有四件大功。”

“不知是哪四件?”

“这一,他七百人离濠州,领回三万人马,可算得大功否。”惠儿点头:“真不简单。”

“这二,他部下徐达箭射元军统帅贾鲁,使其伤重身亡,元军无帅,自己溃逃,解了濠州之围,这功劳……”

“这是大功。”惠儿接话。

“这三,濠州被围数月,粮草业已断绝,是元璋运回救急的粮草,使得军士和百姓免遭饿死。这还不是大功吗?”

“这是救命大功啊。”

“这四,孙德崖和彭大发生了内讧,濠州义军就要自相残杀,为父难以制止,而元璋献出粮草,使局势转危为安,避免了红巾军血流成河的内斗,这功劳可说是比山还髙比天还高。”“父帅的庆功宴摆得有理。”惠儿兴奋的站起来,“姐夫,你真是太能了,小妹我先敬你一杯。”

这父女二人一唱一和,对朱元璋褒奖有加,郭天叙早已听得不耐烦了,他不敢对着父亲发泄怨气,就将怒火全都烧到惠儿的头上:“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啥,也跟着瞎起哄!不吱声还把你当哑巴卖了。”

“大哥,你干啥冲我发火?我也没惹着你。”

郭子兴瞪了儿子一眼:“你别不高兴,有志气向元璋学学,干出点样子来,拿惠儿撒气算什么本事!”

“父帅,儿说她不懂事,你老人家还没敬酒,她倒抢先了。”

郭天叙把话头转向惠儿,“真是没有规矩!”

“你有规矩有能耐,你也没啥出息。父帅被人绑架,你咋不去营救?还不是姐夫给救回来的?”惠儿当众抢白他。

朱元璋觉得郭天叙太没面子了,就拦住话头:“父帅和小妹的褒誉实不敢当,我所做的都是分内之事,若大公子有机会,也会做好的。”

“元璋你就不要为他开脱了,我看他这一生是难有出息了。”郭子兴举杯,“来,干了这杯,为元捧庆功。”

郭天叙心里分外不痛快,勉勉强强举起杯来。这个家庭晚宴有点别扭,结果是不欢而散。

炭火发出阵阵的热气,室内是一派融融的暖意,大红的帐幔挂在铜勾上,灯光扑扑闪烁,将朱元璋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巳有一袋烟的时间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马秀英早已宽衣解带,她袒露出半个雪白的酥胸,伸出了美玉似的双腿,可是久别的丈夫,不知为何竟然无动于衷,只是呆呆地盯着她的双脚不错眼珠。

马秀英猛然大悟,她腾地坐起,把双脚再向前伸:“官人,夜已深了,你为何还不歇息。”

“啊,”朱元璋还在走神,“我,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你是嫌我脚大吧。”马秀英索性开门见山,“我这也不是掖着藏着的,你也见过了。三寸金莲好是好,走起路来袅袅婷婷,但是打起仗来不能冲锋陷阵,论起来还是脚大好。”

“看你想到那去了。”朱元璋这才明白被误会了,“夫人,你实在是冤枉为夫了,我何曾嫌你脚大。”

“那你为何二更天都过了还不上床,按说你我夫妻花烛夜后即别离,好不容易你回到濠州,正该夫妻鱼水和谐,你却冷若冰霜,毫无情分,这不是嫌弃我,又是为何?”

“哎呀夫人,我是在想该如何向你启齿。”

“什么事不能直言?”

“夫人,我意欲明日离开濠州。”朱元淳也只得摊牌了。马秀英此时倒懵懂了:“离开数月之久,刚刚返回,何故又要分手?”

“夫人,濠州眼下的局面和形势,不容我再蜗居。”朱元璋说出他的担心,“父帅同孙德崖、赵均用已形同水火,彭大同孙德崖等人也已火拼,这濠州内争流血只是迟早的事,我必须另寻一个立足之地,一旦他们同父帅翻脸,也好让父帅有处落脚。”

“你倒也说得是。,“

“为了红巾军内部免于自相残杀,我已将粮草给了孙德崖,我的三万大军也必须再找粮草,这也是要离开濠州的原因。”

“是的,你那三万人马如再进人濠州,城内的粮草就更加无以为继,为争夺粮草,还会再起战衅。”马秀英态度很明确,“所以你离开濠州,另谋落脚之处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担心的是,父帅不放你与我同行。”

“官人说过,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事业为重,不要儿女情长,妾身支持你,虽说我们是燕尔新婚,我也决不拖你的后腿。”

“夫人可是又要受冷落了。”

“等到官人打下新的州府,我和父帅不就可以前去了。”

“好,我就期待着早有落脚之地。”朱元璋脱光了衣服,钻进了马秀英的热被窝,二人自是一番恩爱。

郭天叙在住宅内,倒背着双手往来踱步,他在等一个人。按约定天黑就该过来,可是眼下已是二更天了,还不见这人的踪影。他有些心烦意乱了,莫非此人背叛了他。而今的人有奶便是娘,说不准这人早就投靠新主了。

窗棂被轻轻敲响,而且是三下。郭天叙精神一振:“进来。”房门推开,一个人像幽灵般闪人:“大少爷,我来了。”

“好你个郭安,你是想耍我,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害我等的好苦。”郭天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当头便训。

“大少爷息怒,小人是实在难以分身。”郭安解释,“一两个弟兄非得拉着喝酒,为了不暴露,我只得虚于应付。”

“我看你分明是变心卖身投靠了,不然为何至今还完不成我交办的差事。”

“大少爷,你这是冤枉小人了。”郭安答道,“朱元璋去驴牌寨,是我暗中射去箭书,给寨主通风报信,实指望寨主会将他杀掉,谁料想那寨主是个窝囊废,反倒是朱元璋手快,不单没死,而且拿住了寨主。”

“这许久时间,你就没有一次下手的机会?还是你贪生怕死不敢行� �了?”郭天叙冷冷地哼了一声,“再不除去朱元璋,我就叫你留在城里的一家三口,全都走进鬼门关!”

郭安的一妻二子还在城中,他最担心的便是这三人的安危:“大少爷千万手下留情。”

“郭安,你不是看不见,这朱元璋的风头越来越强劲,手下已有了三万人马,眼下已对我父帅的地位形成了威胁,若不及早除去,必为心腹大患。”郭天叙将话语转为柔和些,“我知道朱元璋极其奸诈,但你也不是没有机会,这次我再助你一臂之力。”

“大少爷的意思是……”

“给。”郭天叙递过去一个纸包。

“这是,…”“

“砒霜。”

“啊!”

“眼下只得如此了,”郭天叙说得很轻巧,“瞅个机会,将它下在水里饭里,就打发姓朱的上路了。”

郭安有些犹豫:“朱元璋人很精,我又轻易近不得他的身,这投毒之举只恐难度太大。”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机会总会有的。”郭天叙给他施加压力,“就看你想不想要他的命。”

郭安想想自己的三口人,将砒霜揣在兜里:“小人照办就是。”

“不能拖得太久,我可是等不及了。”郭天叙下了死命令,“一月之内,我听你的好消息。”

“遵命,小人记下了。”郭安领下了毒杀朱元璋的命令。滁州,是一座山城,东距濠州约百十里,为元将也先守卫。朱元库将攻取的目标选中了此处,三万大军很快将滁州包围。

兀将也先的守城兵马也有三万多人,双方势均力敌。但元军是凭城据守,而且这座山城地势险要,明显是元军占有优势。朱元库命徐达攻打南城,花云攻北城,汤和攻东城,冯国用攻西城。他自带两千人马居中策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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