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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冲冠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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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台吉来之前就做好了抢亲的准备,现在终于开始实施,只是从准备向叶赫部抢亲,变成了向察哈尔大蒙古国林丹汗抢亲,这可是在计划之外的行动。

队伍快马加鞭,一路向西追去。他们认为,天黑后,林丹的接亲队伍一定会就地住宿,到时候围营抢人,打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

已是半夜,一路未遇到察哈尔接亲队伍的大营,前面便是铁岭,派人去打探,得知察哈尔接亲队伍住宿到城里,黄台吉大喜。铁岭现为大明城池,守军为明朝将士,与爱新部是同党,相比不服从大明天朝管理的察哈尔蒙古人来说,女真会更近一些,尽管爱新部建立了大金国,但并没有公开反明,两国关系僵而未破。

铁岭城池不大,城门也不高,但有军队守卫,虽然是夜间,但戒备森严。

黄台吉叫门,守卫未开门,不放大金军队进入,说有事天亮后再议。他咬牙切齿,指挥部队在城外守候,坐等天亮。

长夜漫漫,黄台吉心急如焚。当太阳升起一套马杆高后,铁岭城大明守备才放黄台吉入城,东扯西扯半天后才问来意。他真真假假,胡言道:“叶赫部女人苏泰本已答应与我部联姻,可是却被蒙古人林丹汗抢走,现在就住在城里,我欲夺回。”

守备吃惊地说:“哦,还有这事?林丹汗从不服从我朝管理,与我亦素无往来,岂敢住宿吾城?定是胡言也。”

黄台吉明知守备替林丹汗遮掩,却没有捅破,而是说:“此事千真万确。蒙古人向来与大明为敌,铁岭城收留宿敌,明皇知晓后必将处罚。这样吧,守备可带我在城里寻查,找到敌人,你可向皇上邀功,我亦带美人回归,乃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何来一举两得、皆大欢喜?察哈尔蒙古国虽然不属我朝统治,但与我朝关系向善,而你部虽然归我朝统治,却背祖弃宗、另立新国,号称什么大金,这是叛国行为!你若继续在城中招摇,我军会把你当成敌国奸细抓起来!”

黄台吉心里吃惊,是啊,他们的分裂行径与大明朝维护统一的宗旨背道而驰,两国现在虽非敌人,但绝非友人。他一时没了主张,刚才的理直气壮化为乌有,看着守备得意的眼睛,知其心中有诈,却又不能发作,居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守备倒也心善,主动为其出主意:“这样吧,你稍安勿躁,且在这里吃茶,我派属下去打听一下察哈尔人住在何处,到时候你们两家谈判,女人归谁家,你们自己定。”

事已至此,只能这般。

黄台吉就在守备府里喝茶,一直到中午,才接到回话,察哈尔确实有人夜宿铁岭,可是在天亮前就离开城池,现在恐怕已经到察哈尔草原上了。

被大明铁岭城守备耍戏了!黄台吉既不敢怒,也不敢言,打掉牙只能往肚子里吞,定是在这里喝茶的时候,守备偷着放走察哈尔接亲队伍。他不再逗留,推说要回去禀报大汗,出城后迅速带兵向西追去。据了解,察哈尔接亲队伍虽然隆重而庞大,但是没有将军们随行,都是文官和艺人,根本不堪一击。

追至一个时辰,接近察哈尔草原的边界,见到前方尘土飞扬,有骑兵路过的样子,只是听声音并非离开远行,而是由远而近,向他们奔来。黄台吉立即拉开阵式,准备迎敌。

两军拉开阵式,黄台吉才发现来军并非察哈尔人,而是大明守军,顿时明白,正是这里大明军队护送着察哈尔接亲队伍离开明境,回到蒙古草原。

明将手握大刀立于马上,见是黄台吉,不禁问道:“你不是红太狼(黄台吉的别名)吗,为何在我防区横冲直撞?”

黄台吉叫苦不迭,有明军阻拦,再也不可能把苏泰追回来,看来明军和察哈尔蒙古人狼狈为奸,穿一条裤子,是一丘之貉!他压关心头怒火说:“我在追击大明宿敌察哈尔蒙古人,将军是否看到他们?”

“哦?他们被我赶出明境,回到草原上,已经与察哈尔大军会合,估计在五马地(一马地约0多里)开外,你要去追吗?”将军笑道,“就你这几个人马,去草原上,肯定是有去无回呀!”

美人苏泰到了草原上,黄台吉只能望洋兴叹,求亲队伍空手而归。黄台吉不敢直接面汗,先与代善商量。代善见其空手而归,问是何故。他咬牙切齿地说明无功而返的原委,不仅仅恨叶赫人,也恨蒙古人,更恨大明朝的人。努尔哈赤得知苏泰被蒙古人抢走,勃然大怒,把手中的酒杯啪地摔到地上,厉声责问:“你们为什么不去追回来?”

黄台吉说不是没有去追,而是追到铁岭西边界,又碰上了明朝军队,他们放行了蒙古人,却拦住了大金人。大明与叶赫部修好,并在明里暗中支持蒙古人,明显拉偏架。

美人嫁给林丹,努尔哈赤再次没了脾气,林丹汗是蒙古人共主,有40万大军,能征善战,统治着整个草原,得罪不起;大明朝是女真人的宗主国,他们阻拦,努尔哈赤也没话可说,但心头这口气放不出去,心痛不已。思来想去,他认为叶赫部之所以敢与他作对,就是想找蒙古人做靠山,更是因为有大明朝在背后撑腰,大明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主子还要他干啥,干脆反了吧!

再失美人,他没有再闷闷不乐,而是踌躇满志,决定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这些天躺在床上,他并不是只想着美人,而是想到被明朝杀死的诸位先人,还想着天下,因为只有得到天下,才能得到天下所有的美人,才能为爷爷和父亲报仇。

这一天,他招来诸多兄弟子侄议事,历数女真部的光荣历史,又历数在大明治下的种种悲哀,说到祖父和父亲被大明朝无端治罪,冤死沙场的事件,不禁泪流满面。他高声问道:“我不负长生天,天亦不负我;我从未负明朝,明朝为何屡屡负我?自古道,明君视天下百姓为子民,关怀呵护无微不至,昏君视天下百姓为奴才,尽可欺之压之。现在昏君当道,我等如何应之?”

大汗一席话,激起无边怒火,大家纷纷数落明朝官兵欺压女真人的往事,群情激奋,个个义愤填膺,有人呼喊口号,要努尔哈赤征伐白城。

黄台吉十分聪明,从父汗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他的心思,当即上前一步,试探着说道:“父汗,水往低处流,人向高处走啊。我国已经建国,岂能安乐于东北一隅?天下无非大明王朝和察哈尔大蒙古国,白城地域虽广,但人烟稀少,实力远逊大明,应该——”

“高处?哪里是高处?天下之高无非是大明和察哈尔大蒙古国。”努尔哈赤渐渐吐露出心声,“我待大明为主,为其呕心沥血,可大明待我如奴,高兴时赏一碗剩饭,不高兴时便踩在脚下。这种高处,不去也罢。察哈尔大蒙古国虽是一国,却日薄西山,如同草寇盲流,更不入我法眼。”

代善听了父汗之言,明白父汗准备挑战大明,心中激烈跳个不停,知此事重大,应从长计议,不可一时冲动。黄台吉却像吃了一颗兴奋丸,当即握紧拳头,把刚才欲言又止的话说出来:“父汗,反了吧,我们拥戴你一统天下!白山黑水是祖宗留给我们的家园,长江黄河也是我们饮马的地方,我们要把江山夺回来,做它们的主子;把那些美人夺回来,做我们的女人!”

努尔哈赤虽为未得美人而怒,但胸怀天下,当即喝道:“成大业者,目光中岂能只有城池和女人?爱新觉罗人眼中看到的是天下,而不仅仅是美人!”

他知道,花香蝶自来,等一统天下,当上中国的皇帝,天下美人会蜂拥而至,不请自来。

抚顺新宾的春天还略有凉意,但大家的脸上都冒出热腾腾的汗珠。努尔哈赤眼睛里闪出亮光,环视众将士,当即取出一张纸来誓师反明,历数明朝对金国犯下的七大罪状,向长生天公开发表讨明檄文:

大金国主臣努尔哈赤诏告于皇天后土:

我之祖、父,未尝损明边一草寸土,明无端起衅边陲,害我祖、父,此恨一也;

明虽起衅,我尚修好,设碑立誓,凡吾汉人等,无越疆土,敢有越者,见即诛之,见而顾纵,殃及纵者,讵明复渝誓言,逞兵越界,卫助叶赫,此恨二也;

明人于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岁窃逾疆场,肆其攘夺,我遵誓行诛,明负前盟,责我擅杀,拘我广宁使臣纲古里方吉纳,胁取十人,杀之边境,此恨三也;

明越境以兵助叶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适蒙古,此恨四也;

柴河三岔抚安三路,我累世分守,疆土之众,耕田艺谷,明不容留获,遣兵驱逐,此恨五也;

边外叶赫,获罪于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遗书诟言,肆行凌辱,此恨六也;

昔哈达助叶赫二次来侵,我自报之,天既授我哈达之人矣,明又挡之,胁我还其国,己以哈达之人,数被叶赫侵掠,夫列国之相征伐也,顺天心者胜而存,逆天意者败而亡,岂能使死于兵者更生,得其人者更还乎?天建大国之君,即为天下共主,何独构怨于我国也?今助天谴之叶赫,抗天意,倒置是非,妄为剖断,此恨七也!

欺凌实甚,情所难堪,因此七恨之故,是以征之。

金国向大明宣战,中国大地上又有一个国家崛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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