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什么玩笑，我看说不定他们早就商量好了！”
“已经这么久了，就算是爬也爬到了，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几日的早晨，类似这样的对话已经成了常态。
对于目前的佩奇来说，援军是他们扭转局面的唯一依仗。
所以当援军没能如期抵达的时候，在沉稳的人也坐不住了。
除了大公。
不管下面的人怎么争吵，怎么揣测，这事似乎都跟他无关似的，甚至很少发表意见，就这么任由群臣每天议论。
他丝毫不急。
自然有许多贵族察觉到了大公的“异常”，卡洛斯也是，大公的镇定在这种时候显得十分突兀。
于是便有贵族猜测大公是不是有什么底牌还没用出来。
问题是这种情况下能有什么办法？总不可能从地里面钻出来几千士兵帮你打仗吧？
在想不到任何办法的情况下，不少人把大公的平静态度当成了维护体面的手段——确实，以他这样的身份资历和大臣们吵作一团也不太合适。
想通了这一点，那些抱有侥幸心理，还盼着大公有什么奇招的贵族们也失望了——他们实在是想不到如果没有援军，这场战争该怎么赢。
贵族们吵了整整一个星期了，连卡洛斯都有些心烦意燥，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众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另一个问题上——敌人怎么还不进攻？
敌人的援军应该是和他们的援军差不多同一时间到的，就算上万人人多事杂路上偶尔耽误，一个多星期也早就该到了，满打满算再修整个一两天，这会也应该开始攻城了才是。
然而他们并没有，别说攻城了，这几天连以往从未停歇的建造声也停下来了。
守军通过观察的出的结论是，这几天敌人格外的“老实”，除了日常训练一下，其他时间就待在营地里什么也不干。
而且他们的营地布置似乎也没有变动，换句话说——他们的援军似乎也失约了。
这太反常了，比援军莫名失约还反常。
于是这几日讨论的话题又变了。
“他们在等什么？”
之前和卡洛斯在城墙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贝克伯爵有些不解，不光是他，现在的情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重点不是他们在等什么，而是他们为什么等。”安茹伯爵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我们的援军没有来，他们的似乎也没有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援军或许是碰到了敌人的援军？”
沃斯伯爵若有所思，顺着安茹伯爵的思路分析了一句。
然而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反驳：“怎么可能，且不说他们是怎么绕过围城的这帮人堵到了敌人援军的来路上，单说战力，他们也要差上一筹，怎么能拦截的住卡加西的援军呢？”
这话确实有道理，两国援军合起来估计也就几千人，毕竟他们也不可能为了帮助其他国家御敌，就让自己国家的部队倾巢而出，几千人已经是相当给面子了。
但是这样一来就完全说不通了。
自己的援军没来还能想得出原因，也许真像某些领主猜测的，洛林和菲尔斯已经把佩奇给卖了，这也是有可能的，但敌人的援军没有如期到达就真的很奇怪了。
众人议论纷纷，然而谁都想不出一个能够服众的理由。
卡洛斯也思索了很久，同样毫无头绪，不过他倒是知道谁可能了解情况——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淡定的那个人——大公。
提起大公，卡洛斯才注意到他今天的装扮不同以往——身上穿着的并非他平常最爱的那件黑色长袍，而是换上了一身......戎装？
卡洛斯很确定那不是盔甲，至少他看不出那玩意有什么防护性能，不过相比普通的常服这一身确实多了些硬朗的风格，和一些模仿盔甲的设计。
也许这是一种特殊的“礼服”？
大公今天特意换上这一身，显然是有说法的，因此卡洛斯也就不急着表态了，静静地等着大公的动作。
十几分钟过去了，讨论的声音也渐渐停了下来，众人的猜测都没有一个靠谱的想法，而且这事对他们来说似乎并不关键——当下的关键问题，应该是这种情况下如何解除被围困的状态。
之前的战斗虽然他们是赢了，让卡加西付出了略超他们的代价，但如果放弃城墙优势出城迎战，那肯定还是输多赢少。
但如果继续据城而守，最关键的问题就是——粮食不多了。
不过在此过程中，也有不少人发现了大公的异常——不光是穿着，以往大公在臣子们讨论时，不管认不认真至少总是在听着的，不过今天他却好像换了个人，单手托腮脑袋懒洋洋的歪着，甚至眼睛感觉都稍稍眯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眼前。
“讨论的怎么样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贵族们的交流告一段落，大公出声发问。
封臣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韦恩出来说话。
“大人，我们觉得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战胜眼前围城的部队，至少得尽可能的对他们造成杀伤，这样才是赢下这场战争的唯一手段。”
“不错。”
大公又敲起了桌子。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诸位可以准备一下了，等待时机成熟，我们便可以出城追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出城？出城我们可不一定打的过那帮兔崽子啊大公阁下！”
一个身材和杜鲁有点类似的骑士出言相劝。
大公这道命令可以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过也有很多人都注意到，他的话似乎还没说完，还有内容。
果然，大公阁下又敲了两下桌子，这次用的不是指尖，而是关节，意思是让所有人注意力集中。
“具体的情况我现在还不能多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敌人很快就会退去，退回卡加西。”
这句话犹如一枚重磅炸弹投在这件会议厅里，然而大公还不待众人仔细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各位！这次战争令我们所有人措手不及，也让我们吃了不小的亏，受到了不小的损失；但同时，这次战争也是一个机遇，一个让公国崛起的机遇，一个能让我们完成我们的祖先都没能完成事情的机遇！”
“请原谅我目前还没法向你们透露具体的细节，但你们只需要知道，此刻正在城外围困我们的敌人，也许会在三天后、或者两天后，如同潮水般退去。”
“但我们绝不能就这么放他们回去，这些卡加西的士兵每一个都是挡在公国崛起路上的绊脚石，只有清除他们，我们才能以势不可挡之势崛起！”
“所以，就像我的军事总管所说，我们得尽可能的对他们造成杀伤，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讨论如何以手中的兵力给敌人造成最大的损失！”
大公一席话语振聋发聩，就连卡洛斯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雄伟的这一面，单凭这份气势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
议会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这番话听起来匪夷所思，如果讲这番话的是另一个人，那么他多半会被在场的贵族赶出去。
但是讲出这番话的是弗拉德·卡佩，是公国权利顶点的男人，没有人去傻乎乎的问一句“你说的是真的吗”，大家在短暂的震惊后接受了这个事实，接受了这场国运之战可能以这种奇怪方式收尾的事实。
韦恩又展现出了他老练的一面，虽然大公的这则消息可谓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他很快就给出了答复：“既然如此，我们就得尽量牵扯敌人的部队，紧紧的咬住他们，这种时候骑兵是最合适的，不过目前我们没有太多骑兵。”
他思路清晰，娓娓道来：“既然如此，我们只能用步兵代替，不过必须得是精兵，因为可能经常会急行军。”
大公在之前说到骑兵的时候就望向了卡洛斯，此时趁着韦恩说话的空档问道：“卡洛斯，你的骑士团能凑出多少骑兵？”
能问出这问题看来大公是没怎么关注，卡洛斯无奈道：“没有骑兵，他们的训练还没进行到那一步，不过骑马赶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韦恩若有所思，大公又道：“我听说骑士团在防守城墙的时候表现不错，等这一仗打完了你可得好好把它培养起来。”
大公对骑士团倒是挺期待的，而一旁的韦恩此时又提出了一个想法。
“大人，虽然我们没有多少骑兵，不过我们可以用步兵来充当骑兵，只要让他们骑马快速前往指定地点，到了之后下马接战就行了。”
这主意不错，不过数量得仔细斟酌，多了还是不便，少了有容易翻车。
韦恩想了想，随即报出了一个数目：“八百人吧，和骑兵一起凑足八百人，这八百人只要尽量的牵制敌军，不让他们顺利退走，然后再让之后赶来的步兵消灭他们就行了。”
“这事......”韦恩环顾房间，卡洛斯本以为又会让自己去，结果他却报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罗根，你来带队吧。”
不过最后还是没落下他：“卡洛斯，你和罗根一起，你们两个来指挥这支骑兵。”
“步兵的话，布兹、巴诺德、艾特夫、布兰多，你们四个跟我一起，我们带着步兵跟上他们。”
“另外，敌人虽然是撤退，但也有可能回过头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一定要做到令行禁止，切忌冒进。”
“就这些了，大人。”
大公刚刚提出的局势变化，韦恩转眼就制定了一套详细的行动计划，对此大公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宣布道：“那就按照韦恩说的做吧，提到的人一会留下来安排下具体行动，今天就到这里了。”
“公国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