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在对我把手一划使出最后一下的时候，我已经把眼睛往两边闭，嘴唇也向一起咬合了。
来吧，让我在你的手里，死去。
在任何人的手里死去，我都不会情愿，但对婷婷，我情愿了。
虽然对小道、方娟、陆雨纯还有些牵挂，但这份牵挂，早就应该随着过去而了断了。当年我没保护好婷婷，现在，就让我，来偿还吧。
“婷婷，再见了。”我的最后一个音调落下的时候，婷婷突然停下了动作。
她另只手囚住了其中的一只，她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呢，就痛苦地望着老婆子，声腔里发出了一段凄厉的声音：“谷主，我下不了手。我真的，下不了手。”
这让我惊讶。
她，婷婷她，是想起来了什么吗？
“下不了手？”
老婆子很不高兴，眼一瞪，就把手放在了婷婷的肩上，婷婷脸色马上变得煞白，上面踱了几层冰霜。
身上也结了一些冰凝。
婷婷动了动嘴唇，似乎很难发出声音，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吞吐出话语来：“婆婆，你生气了吗？”
她在说出这话时，声音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清脆，而是如负重担。我着急地看着婷婷，难道，老婆子见婷婷不肯对我下手，对她下手了吗？
可我心里这么想着，手却不能动，脚也不能动，只是吱吱呜呜地发出一串声音。
跟老婆子之前说得一样，我的声带，只能发出找出蛊虫的咒语来。
不仅如此，体内的纯阳之气像支撑不住了一样，我的气息越来越弱了。不管老婆子要怎么对婷婷，我也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在旁边看着了。
这比拿着刀在我的心里搅还要难受。
“小子，如果你再不把圣蛊招过来的话，婷婷，这张脸，就会白下去。”老婆子指了指婷婷的脸，说道。她此时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如哭如诉，而是冷若冰霜。
是的，她怎么会同情婷婷，她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得到南疆圣蛊。
婷婷轻声呻吟了一声，而后，我就看到她的脸色，踱了一层厚厚的冰凝。
她就像被冰雪覆盖了一般。不仅脸是白的，身子也在颤颤发抖着。我想婷婷一定会很冷吧，可这会儿，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她的口里也发不出声音来了，那两只眼睛，毫无生气
地露在外面。从那眼睛里，我看到了绝望。
是对老婆子的绝望吗？是对这个她一直赖以相信到后来，反过来却为了得到圣蛊把她弄成这样的人的绝望吗？
“我念！”
我见不得婷婷再在老婆子的手下受苦了，我说，好，我念，我把蛊胎招过来。
“这样才乖嘛。”老婆子把手一挥，停止了在婷婷的脸上继续放冰霜。
再擦拭了一下，婷婷脸上的冰凝便掉落了，她的脸继续遮挡在丝巾后面，而不是冰霜后。
“婷婷，不要怪婆婆，婆婆这么做也是为了你。”老婆子这时说这句话时让我感到了极度的虚伪和恶心。
她要真的是为了婷婷的话，又怎么会对婷婷那样做。
还不是虚情假意。
婷婷，你可不能信啊。但让我意外的是，婷婷竟然点了点头，说好。
好？好什么？好在，我念出咒语把南疆圣蛊招过来？
婷婷受老太婆的蛊惑，太深太深了。
可是，婷婷受了蛊惑，她不知道，我却知道，要是我不把蛊胎给招过来，老婆子要怎么对付婷婷，我心里都没个准。
为了婷婷，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只能选择这么做了。
小东西，我只有对不起你了。
心想着，我就把手按在了胸口，念动了蛊咒。这些蛊咒，其实也不能算是蛊咒，而是小虫子之前在我肚子里，我和它冥冥中进行的一种联系。
我在念的时候，也怀疑，能不能把虫蛊招来。
但和蛊胎共体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是能有所感应的。
我感觉它来了，就往我这儿过来了。
老婆子似乎是也预见到了，我即将将蛊胎招过来了，一口黑牙不由咧了开来，在吱吱地笑着。
婷婷则没什么反应，她依旧像坐雕塑，在那儿站着。
只是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之前的她，冰冷而疏远，现在的她，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一些温度了。
是和之前同情我的那种表情不一样的。
这让我很感动。
我就算马上脖子一硬，倒下去了，也甘心了。
婷婷就算是不记得我，她也有点感觉了。
可这些似乎都跟我关系不大了，因为，我的肚子被撕裂开了，我剩不了多少时间了。
我只能企望我的蛊胎别到这儿来，它能逃得远远的。
“唧唧，唧唧”
可让我失望的是，小东西还是来了。
它发出了那让我熟悉的声音，我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心就技像被刀隔了一般。
小东西，你怎么来了啊，你不能来啊，老婆子可是要你的命啊。
可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蛊胎来了，这会儿的它，身上只附着着一层简单的面团，手臂往外露着，从外面可以看出一个小小的人形。
“蛊胎，它，它已经幻化为人形了吗？”我的心一哽，看过去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孩童一般。
有过这种经历的人，都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感受。
“来了，终于是来了！”
老婆子脸上露出无比的灿烂，接着冲了过去，她一手扬起，就在蛊胎的周围形成了一道如雪堆一般的罩子。
我的蛊胎被她给罩住了。
“唧唧，唧唧……”蛊胎一被这雪霜罩上去后，就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它的身体上也覆盖着一层白色的渣滓。
蛊胎像被控制住了一样，停在一个地方，不得动弹。
老婆子把蛊胎控制住了吗？
蛊胎身上的皮开始脱落，接着，我看到一个全身****和婴儿一般只是全身长着毛的孩童在我面前。
它的两只眼睛闪着清澈的光芒。
就像池子里的水一般。
蛊胎，蛊胎出来了！我的心砰砰地跳着。
心里既是害怕，又是激动。害怕的是，老婆子会动我的蛊胎做出什么，激动的是，蛊胎，它是和孩子一般有着生命力的，不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