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意外地，风澈的笑意僵在唇边，因为一袭如玉的青衫翩然而过，如林间清鹤，从他身边一掠而过，携走了风夜。
红绸般的结界之上，青衫之下的身躯因为力竭而微微颤抖着，终是压制不住气血上涌，一口鲜 血喷出，沾湿了那如玉青衫，如翡翠上洒落的点点殷红。
一旁的风夜勉强压制住恶灵的纠缠，冷冷地瞥向徐不缓，“为什么要救我？”
徐不缓依旧不停地咳着，目光却温柔而旷远。“慕嫣一定不希望你死吧。我救你，也一样不是因为你，因为慕嫣而已。”
嗤笑声轻轻地回荡，风澈紫色的妖瞳里满是深深的讥诮，“那，你们便一同去陪阿姐吧。”
随着那声音甫落，成千上万的白色恶灵从血海中冲天而起，如弥漫的烟雾，向风夜与徐不缓纠缠而去。
如秋水般的碧色长剑在恶灵的纠缠与攻击下，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徐不缓与风夜并肩而立，挥出的每一剑似乎都用尽了心力，因为每挥出一剑，他的脸色便苍白一分，身子便被那力量逼迫地退后一分。
“徐不缓，要不要合作？”风夜赤红的瞳染着无限的妖魅，声音却因恶灵的蚕食而虚弱不堪。
“除了合作，还有其他方法嘛。”明明之前是水火不容的两人，如今却不得不成了盟友，人生有时就是这般反复无常变化多端，老天总是悄悄地埋下诡异的种子，然后在云端浅笑着看它开花结果。
“我可以把血魔的力量渡给你，并非召唤者的你不会被恶灵锁住，而血魔的力量足可以击退风澈。”风夜压低声音，用内力将声音送至徐不缓的耳畔。
“但是，血魔的力量邪恶而磅礴，你一介凡人，承受和动用了那种力量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谁都无法预料。也许会和我一样成为血魔的容器，也许会直接殒命也说不定。要，和我一起吗？”
没有片刻的迟疑，徐不缓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一丝苦笑，却是那般洒脱不羁，“就算不这么做也一样会死，风澈不会放过你我。从我救你那一刻起，便做好了殒命的打算，来吧。”
“好。”随着风夜这声简单的回应，血色的雾气开始渐渐地凝聚在风夜的周围。
风澈皱了皱眉，紫色的妖瞳中闪过一抹不解，但旋即一声冷哼。“师父大人，别挣扎了，你怎么做，如今，都是徒然。”扬手间，更多的白色恶灵向风夜汇聚而去。红色的血雾被白色的恶灵包裹割裂，荟萃成斑斓的色彩。
风夜也不回应，只是专心凝神地吟诵着，直到那血雾的颜色从炫丽的殷红色转为暗黑的深褐色。
终于，伴着那团血雾，一血红之物从风夜的眉心悄然涌出，它蠕动得如此之慢，仿佛极不情愿离开，直到风夜的缓缓地将手指按在徐不缓的眉心，那团东西才仿佛如发现了更美味的饕餮般，飞扑向徐不缓。
只是，当它妄图钻入徐不缓的眉心时却被突然乍现的青光所击退，吃痛地后退。
“这是怎么回事？”徐不缓微微地皱了眉。
“因为你手中之剑。碧水之剑，乃上古神剑，驱邪退魔，对血魔自然也不例外。”风夜淡淡道。
“那怎么办？要丢掉它才能行吗？”徐不缓不舍地望了眼手中紧握的碧水剑。
“不必。它的气息早与你融为一体，就算丢掉也是一样的。而且，这也许未尝不是件好事，血魔不能进入你的身体，你只是借用它的力量，也许，你便不会收到诅咒的报复。”
说着风夜将手从徐不缓眉心撤离，在空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血魔便欢呼雀跃着绕上徐不缓的周身，如玉的青衫攀上血色的长龙，邪魅妖冶。
而就在血魔的最后一寸抽离风夜眉心的瞬间，风夜整个人在一瞬间苍老，原本如黑色绸缎般的青丝刹那间苍白如雪，光洁的肌肤凝起如鸡皮般的褶皱，从一个风姿绰约的青年祭司眨眼间变成了一个饱经风霜的斑驳老者。
“你？”徐不缓惊讶地看着这一瞬间之间的变化，一时间愣住。
“不要管我，我不知道血魔能在你身上停留多久，趁着它还对你有兴趣，借着它的力量，一举破了风澈的术法。”风夜的声音也变得苍老而喑哑，但却杀伐决断，不容质疑。
徐不缓点了点头，运气提剑，竟只觉不仅原本周身的伤痛浑然不觉更是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向自己涌来。
碧水剑御气而起，如神龙摆尾，而那血魔凝成的血龙便盘绕着那秋水般的长剑随着那磅礴的剑气撕裂开周遭的空气，劈碎一只只白色的恶灵向风澈击去。
剑气所过之处，白色的恶灵伴着惨烈的哀嚎声消失在尘埃里。风澈悄然攥紧了拳，手掌微扬，泛着金光的锁魔经如有风抚过般快速地一页页翻过，血海中的白色的恶灵再一次涌出，汇聚，直到在整个空中形成漫天的白雾。
白色与血色在空中碰撞爆炸，流光璀璨，迷乱双眼。不知道这场炫丽荼蘼的撞击持续了多久，直到那雾一点点的散去，白色的恶灵与血色的魔龙一并消失在了尘埃里，唯余下那一抹如秋水般的碧色凝滞的了时间，贯穿了风澈的胸膛。
长剑抽出，风澈如断线的纸鸢般倒地，而徐不缓也因体力不支而一下跪倒在地上。
“徐不缓，不愧是鬼谷传人，的确不凡。”
苍老的声音虚幻得仿佛不真实，徐不缓挣扎着抬眼看去，却一眼的血色雾气，血雾中那人说不出的颓败，就像即将入土的枯叶，是风夜。
他好像更老了，可是，那血雾又是什么，是自己眼花了吗？徐不缓伸手想揉揉眼睛，却触碰到粘稠的液体，带着腥咸的味道。
是，血。
自己的眼睛，在流血。
“是动用了血魔力量的代价。你心中澄明不会有黑暗，所以血魔诅咒你今后的世界都是黑暗。你以后可能什么都，看不见了。”苍老的声音越发地虚弱，却善解人意地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