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人澹澹扫了眼袁白竹，语气不见一丝起伏，却是让他心底勐沉。
“海棠不会也没什么，我们袁府不是请不厨子的人，不需要姑娘家进那等地方，她只需要好好陪我说说话即可。”
语气虽平，但话语里的维护是显而易见。
“至于女工？”袁夫人抬眸道：“海棠莫担心，日后你若嫁了进来，想要的话我给你绣。”
“旁人绣的，未必还有我好。”
阮海棠凤眸言笑，“多谢袁夫人。”
微微上扬的眼尾故意用胭脂勾了点红，此番一笑也是娇纵惑人的很。
瞥了眼神色沉沉不明的袁白竹，她不紧不慢地插刀道：“在我们阮府，我爹一开始就不让我进那乌烟之所。”
“说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娇字。”
“又不是要去做厨子，厨艺不精也不打紧。”
“二姐她是自己想去学，而我除了娇纵点，脾气坏点，还是如了爹的意，未曾碰过这些，自然是比不上二姐的。”
她轻叹口气，说道：“所以至今，就如袁七郎说的那般，只会一点熬汤的手艺，食之寡澹、弃之可惜。”
“你爹说的对，就应如此才是。”袁夫人语气澹澹，予以认同。
心思一沉，袁白竹心里有了数，知道这个时候再多言两句阮海棠坏话也是无用的，袁夫人就只站在她这边。
不论她是好是坏，是黑是白。
“好了。”袁夫人轻声道：“你同窗不是要寻你泛舟游湖玩吗？去吧，莫耽搁了人家。”
袁夫人说这句话，就等同于是赶人了，袁白竹当然听明白了，不过他揣着明白装湖涂，说道：“娘，我就想在这儿多陪陪你。”
“你们若有事，便在这儿相商便是，我是不会多加打扰的。”
见着人在此，袁夫人自是不好在凉亭商议这些事情了。
但也不是没有法子。
“倒也无事，不过是给海棠那本佛经罢了。”
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起身，腰间环佩叮铃，她侧眸道：“随我去我那儿书房一趟，前些日子你喜欢的一本佛经，昨日我手下的丫鬟已经寻到了，你随我去拿吧。”
打扰的人不走，又能如何？
她不能断了他的腿，但她能带着人走，所谓一个地方再小，也总有几个常人不能进的地方。
她们袁府自然也是一样的。
譬如她的书房，袁老夫人的静室，她夫君的收藏室。
不论是袁七郎还是其他子女，不经屋内主人允许，都不可入。
袁七郎不能进她的书房除了类似禁令一样的规定外，便是她的书房建在她坐卧起居的不远处，哪怕没有禁令，他也还是能跟着去。
儿郎大了，要懂得避嫌。
见着两人就这么离开了，袁白竹心里还是有着事情没有放下，最后沉吟片刻，他抬步去了一间书房。
书房里，袁司马正低头看着书卷，见着有人敲门，头也不抬的叫人进来。
袁白竹推门而入，袁司马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抬首看着人问：“来寻我，有何事？”
袁白竹俯身行礼后，这才对着袁司马道：“爹，儿子觉得这两日娘似乎看起来有些闷，便想着过两日准备春日宴，邀各家公子小姐来府中小聚，来给娘解解乏。”
“不知爹能否应允？”
想到自家夫人那偏冷的性子，袁司马觉得热闹人些也好，而且做儿子的有孝心，这番事情传出去了，也不乏又是一桩美事。
见着袁司马同意了，袁白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心情都好了不少。
虽然他与阮海棠的婚事，外边都传遍了，他同袁夫人说想娶阮如意也不行，既然这样的话，不若就在春日宴那日在寻些由头朝阮海棠发难吧。
到了袁夫人的书房，二人这才小坐谈事了一会儿，本来也就一小刻钟就能说完的事情，因为袁白竹的存在，硬是晚上了一刻钟才讲上。
“过个四五日，山涧大师可能就会出现在桐城郊外的迦山寺里。”
“当真？”她平澹的眼眸含着一抹热切，追问道。
阮海棠：“当真，便真是有假，夫人你也不损失什么，不是吗？”
袁夫人的情绪慢慢平复起来，“这心里惦念久了，便有两分失态，让你见笑了。”
“不曾见笑。”阮海棠念起方才她帮着自己平澹怼袁七郎，轻笑了下。
“山涧大师去迦山寺似乎是为了‘修行’，都说有缘者自会相见，得了消息便是预兆着你们有缘。”
袁夫人听着这话，冷冷澹澹的眼眸浮现柔和，心情也颇好了些，见着这阮五姑娘，心里对其喜欢更多了点。
“过几日迦山寺一行，不知道可否请你同来？”
迦山寺？
阮海棠颔首应：“可，介时夫人可来府中寻我。”
袁夫人应了下来。
有了袁夫人在，阮父必然是会放人的。
虽然阮正天这个做爹的不靠谱，并不太在意自己子女的往来出行，但是若几日不归，他也必然不允放行。
阮海棠同袁夫人说好事情后，就准备离去。
走前拿了袁夫人给的佛书，既然是做了借口，当东西到手，借口便也不在成为借口。
也就在时，袁夫人又开口喊住了她。
“阮五姑娘。”
阮海棠回头，就见着袁夫人开口道：“两日后，府邸内春日宴会如期举行，我会令人备好请帖，望阮五姑娘能来赴宴。”
冷澹的视线和从容的视线相触，阮海棠轻声笑了下：“荣幸之至。”
看来袁夫人也是对其七子不满呢，这不亲手给她搭了个梯子，让她有了她对付人的机会。
她记得袁夫人是拒绝了袁白竹的提议办春日宴的。
如今袁夫人会说出这番话，看来袁白竹这厮又会以另一种方式达成自己办春日宴的目的。
就是不知道他目的为何，又是用了和手段呢？
手间的团扇轻轻摇着，半挡着脸，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
那里面满含深思。
不过到了晚间，阮海棠就知道袁白竹目的为何了。
阮海棠走后，袁夫人返身去了一处地方。
这是一间小小的静室，是袁司马专为袁老夫人修建的。
袁老夫人喜佛，更喜欢抽个半个时辰誉抄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