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着风吹过来,带着一丝丝的凉意。
坐在梨花木椅上的阮海棠,垂眸凝视着单膝跪地的枫寻尽,一时间有些失语。
他单膝跪在地面之上,暗青色的长袍沾染了灰,他也不顾的只仰着头,红着眼眶看着她。
他再一次,嗓音干涩,而坚定的对着阮海棠再一次重复的说:“小姐,我心悦你。”
小姐,我心悦你啊。
心悦到连喊你一声真名,都不敢想,不敢念。
只轻轻唤上一句一声小姐,便道尽了我心里对你藏着的全部情意了。
每每喊上你一句小姐,见着你对我笑,我都心里欢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是从何时心悦的你,但是自从知道心悦你的那日起,笼罩在我心头让我迷茫的云雾顿时散了开来。
那拨开的云雾,告诉我,我心里面,藏了一个高高在上,宛如天上月,海中交,遥遥不可触及的人。
这辈子,我都把将把人藏在心间,奉若山巅皑皑的白雪,虔诚喜欢,不敢染指。
他眼底里面浮现出的情绪是那么的认真,真到只是单单一句’我心悦你‘,就轻而易举的让人信了他的话。
一旁默默看着的夏闵森,也都莫名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摩挲了下自己的指尖,觉得自己这般激人哄骗,让人说出心事是不是错误的事情了。
一份真挚的喜欢,是值得被认真且尊重的对待的。
阮海棠对上枫寻尽那双泛着红的眼,信了他说的话。
他所讲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真的,他是真的喜欢她,心悦她。
阮海棠知道这就是独属于枫寻尽的表达方式,他是真的嘴笨。
就像是从前,她逗他,让他哄她,他也只是对着轻轻哼着一首繁复的曲调,来哄自己入睡一样。
这就是他为人做事的方式。
认认真真,诚诚恳恳,又一丝不苟。
对着她极近的实诚,只要问,他就从来不会说谎来骗她。
这是一个乖巧老实,说什么就做什么,只听她一个人说的野狼崽崽啊。
他那双仅容纳了她的干净双眸,让阮海棠眉眼微动,心神像是被一只小猫爪爪不轻不重的挠了下。
不疼,就是有点让喉咙发痒,也有点让阮海棠想伸手触碰触碰他的双眸。
那双眼睛可真是好看啊。
阮海棠垂着首,倾身凑近了些,澹澹的香气从她的身上传来。
闻着的枫寻尽一时间有些茫然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旋即,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阮海棠作出的举动。
阮海棠轻轻喟叹着,真的上手,摸上了他干净泛着红的眼睛,说:“真漂亮啊。”
枫寻尽沉下的心,被阮海棠这似是而非的话给弄的懵在了原地。
他呐呐地抬起首,感受着温凉的手指触碰着眼睛。
他眼皮上面轻轻痒痒像是传到了心尖,在由心尖流淌到四肢五骸的那种痒意。
枫寻尽喉咙滚动了下,说道:“小姐。”
“嗯。”
阮海棠漫不经心的应着,艳色的唇瓣微微翘起。
他是什么时候心悦她的?
阮海棠微微沉眸神思,上一世有着过命的交情。
如此性命奔赴,互相信任的方式,或许的确能够让人不自觉的就心神失守。
再加上,那时她平日也不拘小节,同人接触也不妨着什么,一不下心的言语亦或是什么动作撩拨到了人。
这她能理解。
现在呢?
她现在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这重来一回,竟然是让枫寻尽更加快速沦陷的再一次喜欢上了自己?
她茫茫然的眨着眼睛,整个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阮海棠眨动了下眼睛后,慵懒的视线落到了枫寻尽的身上。
可真要说起来的话,重来一世,他确实比较讨她的喜欢。
也让她愿意纵容着他作出一些其他的事情来。
再想起不久前,让他扮做侍郎,事后自己想着真要养侍者的事情。
阮海棠眸色闪了闪,很快就做了决定。
此时他红着眼眶,却还是坚定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当真是漂亮极了。
他也可真可爱,那便在给他一次机会吧。
若是他还是这般坚定不移的说着喜欢自己的话,那她也就不客气的把人直接收到怀里了。
初见时,她说过要让他的心思不要落在她身上的话,她也自个打脸的把话给收回了!
阮海棠这人素来不纠结,决定了什么,就会想着去把事情办好。
芙蓉面逼近了看着他,阮海棠慵懒的凤眸与他相对视着。
她一边用指尖划过他露出的一只泛红的眼睛,一边略沙的语调平静而从容的反问:“你方才说,你心悦我?”
“可是我听错了?”
枫寻尽的心莫名就跟着柔软了下来,眼底带着澹澹的笑意,轻声应:“没听错,小姐。”
“我心悦你。”正当他抿唇,准备说待解蛊完成后,他仍由小姐处置。
不论是丢掉他好,还是直接把他调遣去其他的地方。
他都认的。
枫寻尽眨了下干涩的眼睛,却仍然是坚定而执拗的看着阮海棠。
少年的声音很轻很轻:“小姐,就让我帮帮你吧。”
夏闵森看着轻轻的揉捏了下自己的手指,正准备对人揭开自己的谎话的时候,就见到不轻不重的一道眼光扫了过来。
夏闵森想说的话,顿时就收回去了。
从阮海棠那一道略带着警告的视线,就可以看出,阮海棠是发现他说了假话的。
那她这般做,定然是有她的用意的。
他还是遵从她的话吧,免得坏了事情,让她生出想着折腾他的念头,那可就不好了。
事实上,当时阮海棠是真的发现了,他说了假话的。
那时他说出话时莫名的兴奋和疯意,她可都收入眼底的。
只不过没放在心上罢了。
现在看着人想要戳破他自己说出的假话谎言,说没有这回事。
那可就不行了。
她还想继续逗逗这个,自己日后真要收到怀里,从小侍者变成小侍郎的枫寻尽呢。
可不能让他坏了她的好事!
更别说,要是她的小侍郎真知道这事情的真相了,还不难受痛苦的不行啊?
他只会想着,要是夏闵森不欺瞒说假话,他也不说出心悦的话,他是不是还能安然无恙的跟在她的身后,做一个安静守护的小侍者呢。
这个呆子啊......阮海棠无声叹息着,指尖划拉擦过枫寻尽同样泛着的眼尾。
从往日枫寻尽的一举一动里,阮海棠就能精确料到枫寻尽之后所产生的所有的反应。
现在,她既然是把人收到了自己的手里,那她当然要护着他,把所有让他不高兴的东西,给提前扼杀掉为好!
等后面逗完了,让他明白自己也要收他后,那才算是最好的时机。
也是在那之后,便是知道夏闵森说的话有些话是假的之后,他也不会这么的难受了。
毕竟,他害怕会被丢弃,不被她用的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了。
阮海棠微微勾着唇角,眼神飞快的闪过纵容宠溺。
只是那道光掠过的太快了。
快到枫寻尽都以为自己是出了错觉。
枫寻尽的心口闷闷的,他用力呼吸了口气,便听到上方与自己贴的很近的阮海棠,说:“好啊。”
阮海棠收回自己的指尖,准备宽慰的说几句让他放宽心的话。
就被枫寻尽连忙急急的打断说道:“其他事情先容后再说,我们先把这七日蛊解了。”
看着他说完自己心意后,难得的龟速逃避的神态,阮海棠心里的一角莫名就软了下来。
真可爱啊。
阮海棠站起身来,面容从容,轻瞥了眼单膝跪在地,还看着她的枫寻尽,点点头:“行,其他事情我们之后再说。”
她侧首对着夏闵森澹澹道:“你先去准备好解蛊的东西,今日我们就把这个事情解决了。”
夏闵森站了起来,阴柔婉转的嗓音应下,“我去准备辅料,待半个时辰后,我再来寻你们。”
阮海棠点点头,人一走,枫寻尽和她之间的气氛变得莫名的沉凝了起来,像是空气也跟着绞在了一起。
阮海棠倒是澹定的很,懒懒散散的揉捏了下自己的手腕说道:“你难道还想在地上待着吗?”
“直到半个时辰后才起来?”她揶揄带着一点笑。
枫寻尽闻言,下意识的就按照她说的话站立了起来。
站好后,眸光又不自觉的落到了阮海棠的身上。
秉着日后会被小姐驱逐,就见不到小姐,也唤不道小姐的念头,他便开口,轻声喊着:“小姐。”
“嗯。”阮海棠维持着平日里惯常慵懒懒散的样子,轻飘飘地瞥了眼人。
她拿着他说过的话,说道:”什么事,都等七日蛊解完了再说。“
少年一噎,想说什么,又乖巧的没有说,沉沉闷闷的应下。
阮海棠心里的小人,已经被这乖巧听话的枫寻尽给逗的眉眼弯弯起来了。
还真是,好听她的话啊。
阮海棠站了一会儿后,又朝二楼的其他位置走过去,四处打量着不同的香。
她走的不紧不慢,枫寻尽也跟在她的身后。
如旧时往日那般。
只在她身后隔了一点距离。
彷佛他从未说出过其他的话,还是那个规矩的从不僭越半步的侍者似的。
【作者题外话】:ps——
嘿,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