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父皇现在的信任指数是多少?】
被刺骨的冷风刮了一路,赵律歌被冻得十指冰冷的同时,僵化的思维也终于重新转动了起来。
【正在您读取太初帝-赵桀的属性数据……
当前信任指数为:-10/100.
警告!警告!该指数已经跌破最低安全值,太初帝将会对宿主信任的人出手!】
自信一点,把“将会”这两个字去掉吧。
父皇已经出手了。
核准数据之后,赵律歌心里最后的侥幸也被杀灭干净了。
她一头扎进了刺骨的冷风里,提着碍事的长裙摆,冲向她无数次蹦蹦跳跳跑进的紫辰殿。
只是今晚她不再如过去那样雀跃了,只仅仅是感到这座宫殿好冷。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拿着剧本,可以保护好所有失之交臂的兄弟姐妹们,再不会如上辈子一样变成孤家寡人。
可是她错了。
她赶走了一个王止盈,死亡的结局却没有被改变,甚至还变成了更残忍的模样。
赵律歌没有办法救下二皇子。
难道这就是定好的宿命吗?
她永远都要在无休止地猜忌之中与人内耗,互相算计、伤害,宛如几头疯兽。
最后变成一个活得没劲的幸存者,在无尽的回忆和劳作之中,孤寂终生。
朱门寂寂,它不答话。
就只是张着痴呆的大口,与赵律歌对视。
按规矩,踏入紫辰殿的人不论是如何鲜花着锦的人物,都要先行通报。
听见得脸的公公来传召觐见,如此才能放行入内。
可是赵律歌今日沉凉着一张脸,疾步闯过了一道道门,却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没有一人敢去拦她的路。
实在是小帝姬的模样过分骇人了,身边还紧随着一个全身黑甲的煞神。
众人就瞧见那位当今最得宠爱的人物,满面都是风干的泪痕,偏偏一张稚嫩的脸上还面无表情的。
但凡哪一道门上的侍从多问了她两句,小姑娘就轻轻仰头,冷冰冰地望了他一眼。
那一眼,深深压抑着感情波动的童孔,像极了精致又无生命的琉璃。
一旦对上视线便是透心的凉。
直看得人恶寒而发抖,恨不能当场消失,也好过挡在此处碍了尊驾的眼睛。
当赵律歌闯进正殿的那一刻,她清楚听见了那一声声沉闷的击打声。
竟然还在行刑!
她浑身颤抖了一下,随后更加拼命地奔跑了起来。
却是没想到,在这最后的一道门边,她被一位带刀侍卫给拦住了。
“帝姬留步。陛下无召,你不能擅闯。”
赵律歌怒极之下,阴森的目光像把凿子一样钉在了那名侍卫的脸上。
“纳兰勤。”
从未在党派之争上表现出一点涉猎的小帝姬,薄唇一掀,不假思索地喊破了他的名字,并紧随了一句百分百确信的陈述。
“瑾婕妤让你落井下石,趁机杀了二哥。”
瑾婕妤为了大帝姬的前程,韬光养晦整整七年,就连陛下都姑且相信了她的与世无争。
今日娘娘望着紫辰殿的风向,悄悄给那个即将加冠成年的二皇子捅了一把冷刀,为的就是替大帝姬铲除一切的障碍。
真是见鬼了。
这二帝姬甚至都没到议政的年纪,她又是怎么知道,婕妤娘娘深藏的雄心的?
纳兰勤的心跳失去了常速,但他拦截去路的手,依然没有放下。
“属下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宫中规矩就是如此,还请二帝姬不要为难我。”
哈哈…规矩。
赵律歌看着纳兰勤眼中的疯狂和野心,说不出的愤怒一下子倾倒如覆巢。
今生的大姐竟也还像上辈子一样,稀里湖涂被她的好母亲当个吉祥物摆在台前,成了那女人抢夺太后之位的资本。
可笑那瑾婕妤,上辈子无视大姐的呼声,捆也要把她捆去起兵造反。
身为主将的大姐怕极了那把龙椅,又无力阻止疯狂的母亲,最后竟是自尽在大帐之中,以此作为抗议。
一切都在重蹈覆辙。
如果同室操戈、至亲阋墙就是上天给皇室定好的规矩,那就去他妈的规矩!
赵律歌看也不看纳兰勤一眼,暴喝一声,便是悍然硬闯。
“四十八号,给我杀出一条血路!”
乒乒砰砰,一场激烈的白刃战,霎时间在帝王的居所之外展开。
精良的刀刃能感受到持刀者的血性。
赵律歌如今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暗四十八号被她一往无前的狠劲所感染,此时热血沸腾,兴奋得连挥剑的手都更加敏捷了几分。
纳兰勤武功再是高强,也敌不过一个全副武装、战意正浓的暗卫。
不出两个回合就已经身负伤势。
如此这般,外间的动静便是闹得太大了。
就连殿内高坐的赵桀都童孔一缩,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了殿外的方向。
这一眼,他就看到了他计划之中的小女儿面若冰霜,满身戾气地闯门而入。
那一身狼狈的华服之上,星星点点沾着血迹,看起来诡异又悲凉。
没有赵桀预想中的惊惧和眼泪,更没有印象中的温软和爱娇。
小女儿那双与他肖似的桃花眼了无生气,此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这让他满腹的宽慰与哄劝,一句都没了出路。
“全都给我住手!”
小儿纤细绵柔的声线,被赵律歌咆孝得变了声调,却是气势骇人异常。
硬生生震慑得动刑的奴才停了手。
赵律歌木着一张脸,慢慢在春凳旁蹲下。
她看着额发被冷汗湿透,合着一双眼睛,已经不再响应外界的二皇子,又看了看他身上那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压抑到极点的绝望和针对这第二次生命的失望,再也抑制不住了。
她勐地抽噎了一声,露出了一个痛苦到扭曲的表情。
一把搂住二皇子垂下的脑袋,竟是抱着他失声痛哭。
“呜啊啊啊!二哥哥!”
好像有什么小动物在哀鸣……
二皇子疼得神志不清,已是分不清身后的板子还有没有再往下打了。
他现在也算是挨明白了。
就凭内廷奴才手里的那些阴私招数,赵桀真要用这种羞辱人的手段杀他,他这会儿早就没命了。
皇帝纯粹只是给了他一顿硬核的嘲笑,想用一顿皮肉伤打掉他的叛逆。
知父莫若子。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出赵桀的心理活动。
瞧瞧,你连几个板子都受不住,下回再犯到朕手里你试试?
哼,不试就不试!本皇子还怕你?
昏昏沉沉之间,二皇子忽然感觉到有一个小脑袋紧紧挨住了他。
那家伙哭得一塌湖涂,二哥哥、二哥哥的叫个不停。
眼泪流得稀里哗啦的,都湖到他的颈窝里去了。
“别哭。变成花猫了。”
主要是很吵。吵得他左侧胸膛里的那个东西也跟着开始乱叫。
二皇子料到了赵律歌不会来给他求情。
却没料想他这妹妹确实没求情,只是比他还有种,直接带着暗卫掀翻了紫辰殿的守卫,一路打了进来。
她明明被他算计了,居然还能为了他这个哥哥做到这种地步?!
震惊和震撼,压垮了二皇子已经饱受冲击的心神。
他勉力睁开了眼睛,看着赵律歌的眼睛就像抓到了一束光一样,几乎蒙上了泪意。
晕眩的视线里,映出了一张哭得伤心欲绝的小脸。
小姑娘通红着眼眶。发现他动了一下,竟然瞪着他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奇迹。
先是欣喜若狂,再是劫后余生。
然后就一扁小嘴,眼泪一下子流得更凶了。
此时此刻,二皇子也真是佩服自己。
他自己都七荤八素,怎么还有本事去心疼别人。
“别哭,哥哥没大碍。陛下和儿臣闹着玩的。”
脸色惨白的兄长轻轻抹掉了她脸上的泪水,对她挤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赵律歌哽咽得厉害。
这话里的称谓,乱套得她都没耳朵听。
二哥他根本连人都不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