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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双兵鏖战将军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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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靠于高墙边,或坐在长石上,将士们各自手持美味的药膳,不住地舀起饭菜向嘴里送去。天王端坐军帐中,竟也有亲兵送来药膳,饥肠辘辘且好奇心大作,径自尝了起来。那药膳食材极为丰富,荤素搭配得妥当适中,吃在口中,只觉肉质油而不腻,菜品鲜而不膻。

诸位医师加紧诊治患病的士卒,此次时疫突如其来,但好在发觉甚早,治疗起来并未有所棘手。随行带来的中药尚且足够,加之穆杰所做药膳,仅是数日间的工夫,军营将士们便大有好转,病情由此控制,逐渐没了那萎靡不振的模样。

行进永安城的铁骑已去许久,却没有任何回音来禀告少年,不由得暗自奇怪,心头暗叹道:“此地距永安也不太远,怎得会还没回来?”心头愈发感到事情有变,惴惴不安的穆杰连忙唤来得力副官曹正,正要准备安排对方再领队伍前往永安。没等曹正赶到军帐内,就有亲兵行至帐里,抱拳禀告道:“督统领大人,自南方向有发现尘土飞扬,隐有大军涌动。”

另有探马赶来,忙不迭朝着少年直言有清军追赶铁骑,正向军营奔驰而来。穆杰不急反喜,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笑着下令道:“终于是来了,全军备战,重要物资随身携带,其余统统弃于此地。”命令下达至火头军各营各部,未及天王的吩咐传到,将士们就早已列阵待战。

不远处黄沙漫天,数十名铁骑将士奋力向前奔腾,身后有数不清的清军手持长枪大刀,毫无顾虑地朝其追赶。手下迎着猎猎大风,呼吸急促而困难,勉强向身旁的长官伍铭开口说道:“将军,清妖咬得紧,不如让我带些弟兄殿后罢。”没有理会对方的提议,伍铭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透过呼啸而来的疾风,大声地说道:“要走的话,大家就一齐走,咱们都是同生共死的弟兄,怎能留下你们去送死。”

满口不答允对方的请求,伍铭亦是颇感紧张,心头喃喃自语:“督统领大人应该会派兵来支援的,为何还没来……”方才想罢,道旁两侧暴起喊杀声,让清军追兵与火头军士卒皆是心惊。眼见穆杰高坐骏马之上,手持遍体银白长枪,在伏兵最前头坐镇,亲自为各位铁骑掩护殿后。伍铭大喜,正要向少年道谢,对方却是连声催促大军朝前继续奔驰。

清兵望到前方有援军埋伏,勒马止步地站在原地,竟是不敢再往前行去半步。自从在三冲伏击战中受到惨重的损失,清军心生怯意,环顾周遭而逡巡未进。穆杰料到此节,故意安排将士在道旁附近弄下飞扬尘土,隐隐有数万队伍。

此次大军有乌兰泰领兵,病体有恙且浑身疲惫,拖着无力的身躯,屏着丹田内息而亲自出战。对于当初的遭受埋伏而耿耿于怀,何等时刻都丝毫没忘记那日耻辱。

掏出两柄火器鸟铳枪,透过缝隙来瞄准目标,旋即枪口冒出火光,“嘭”的一声巨响,其子弹径自冲向敌军的士卒。悠悠白烟萦绕于枪体周遭,忍住强大的后坐力,几近要被轰得摔下马去。

晃动嗡嗡作响的脑袋,乌兰泰苍白的脸庞变得愈发冰凉,毫无血色而干裂的嘴唇缓缓蠕动,向身旁的手下吩咐道:“不要怕,大家都冲杀上去,把这些清妖都给我统统灭了,一个活口都别留!”说得越来越愤慨,激昂振臂,招呼将士们拼命冲锋。

依稀望见远处的桂林城,清军们知晓只顾冲锋,不消许久的工夫,定是会奔进城里的。念及于此,将士们没有再似先前的畏惧,壮着胆而直接冲杀向前。穆杰见状,闭目轻叹,喃喃道:“别怪我,这都是无奈之举,用你们的亡魂能破解僵局,换来更多人的性命安稳。”

原来穆杰决心要剿灭这位广西名将乌兰泰,如若此人不除,这里的战事就会永无止尽。虽说不愿让清兵将士再受损失,可是再这般无休无止地交战,除了逐渐攀升的尸首数量,并无任何的利益好处可言。

用较小的死伤,替换成大家的安稳泰然,无论怎生思虑盘算,都是极为正常的事情。穆杰在脑海中经历着无数的纠结徘徊,最终颇为无奈地下定决心,让乌兰泰等人的热血来暂时停息这场战乱。

高举右手,看似随意地摆手,火头军各营各部的弟兄统统转身,井然有序地撤离此地。乌兰泰通晓兵法阵型,当下双目眯成细缝,盯着对方的行径,喃喃道:“一字长蛇阵,其运转犹如巨蟒出击,进攻凌厉且防备厚实。”瞧不出有甚么端倪,佩服情绪油然而生,又感慨道:“没想到长毛里面,居然会有懂阵法的人物,看来以前真是小觑他们了。”

话虽如此,竟是些微吃惊,却仍旧没有下令勒令止兵,兀自招呼将士们向前冲杀。念及此阵颇为复杂,乌兰泰也要有所应对,并无有大意轻视的想法,在脑海里转过许多的计策,旋即命令手下道:“此阵变幻莫测,仅有一种破解之法。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当下吩咐出详细的步骤,让手下依此而行,应了一声,那手下念及主帅重伤未愈,尚且是体弱的状态,便自顾自的连忙去指挥。

亲口吩咐地步骤,依次是为把清军分作两个步卒和一军骑兵队伍,相互协作来阻止火头军两翼的铁骑行动,使其无法发挥机动灵活的能力,再以重骑兵为主,对阵法的蛇腹发动强悍冲击,使其阵形散乱。一举击溃地将长蛇阵切割成为首、腰、尾,如此就让长蛇阵各自为战,无法再配合作战,阵势自然就会不攻自破。

饶是有破敌计策,手下也难以完全领会主帅之意,略微杂乱的安排让诸位士卒不知何解,惟有迎难而上地继续向前冲杀。正待两军交锋之际,火头军的士卒们行踪诡秘善变,竟是转瞬间就换成另外的阵法。

惊得乌兰泰险些摔下马来,揉了揉双目,好似不敢相信一般,那阵法不由得摇身变为二龙出水阵。此阵型稍稍摆好,诸位清兵就尽皆茫然无措,乌兰泰更是不晓得这其中究竟有何奥妙所在,居然能够在转眼间的工夫,变成了这幅模样。

本该止步停战的清兵怔怔地望着眼前异样的变化,没成想火头军是且战且退,丝毫没有要与之交战的念头。乌兰泰冷笑道:“我就知道这群长毛没多少本事,都在故弄玄虚罢了。”说罢,连忙吩咐手下,让其催促将士们继续向前冲锋,这才反应过来,附近的尘土飞扬都是设下的把戏。料到敌军断然不会有更多的兵马支援,便放心地大胆往前奔驰,竟是没了先前那般忌讳顾虑。穆杰的骏马能日行八百里,当下却手握缰绳,故意地压低速度,让清兵不停地追赶在后。

始终不曾触及太平军的队伍,心急如焚的乌兰泰加之报仇迫切的情绪,果断下令,让士卒放弃所有的火器重炮,只顾追击而不担忧结局如何,以为这般轻装上阵,行军速度也能变得飞快,届时再与桂林城中的向荣部两面夹击,定能大败太平军。

如此念头让乌兰泰遐想已久,放弃了颇占优势的神兵利器,正中穆杰下怀。瞧着对方逐渐行进自己的圈套里,少年并未有丝毫的窃喜,反而徒增些微的烦恼。以为使得这群士卒送葬,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无可奈何的穆杰也只能仰天长叹,晶莹的泪花在瞬息间自脸颊而滑落。

瞧着即将追赶上敌军,乌兰泰的心绪颇为激动振奋,抬首望着远处,竟是行至桂林城的南门处。那里有座将军桥耸立于水雾氤氲之中,几近看不清前方的动静,心头略微有些戒备。乌兰泰终究是个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对于这般许久追赶,都不曾交战的举动,隐隐生出一丝顾忌。

勒令全军暂且止步,先行勘察地形与战况,切勿冒进而再犯上次之错。穆杰手持借来的西洋望远镜,瞧见乌兰泰等清军并无进兵的意愿,这一切统统都在穆杰的预料之中。下令大军攻打桂林城池,那喊杀声犹如雷动,震天响的声响传遍周遭各处,让乌兰泰不由得心中着急。

而另外也有两位统帅者自感奇怪,洪秀全与向荣皆在此刻派遣亲兵去打探消息,想要知晓到底是出了何等要事。佯攻的火头军并无登墙撞门,尽数站在安全地带,随意地拉弓放箭,无非都在喧闹造势。仅是这般安排,就让乌兰泰心急如焚,没等多久的工夫,就着实受不了在自己面前攻城而无动于衷的举止。

亲自坐在战马之上,直接冲进那浓雾里,双手没有火器护身,惟有拿着长刀在左右来回砍杀。饶是并无任何的目标,也以为不会让旁人近身,就是兀自骑马挥刀,劈出呼啸而鸣的破空声。

周遭清兵瞧见主帅身先士卒,自然也不敢懈怠,尽数冲了上去,决心与敌奋力死战。可惜其动作还是晚了一步,穆杰料到那乌兰泰性情焦急浮躁,也早已设下埋伏圈套,只待对方径自落入其中。果不其然,正当乌兰泰杀到白雾蒸汽的将军桥上,穆杰没有丝毫犹豫,径自摆手示意,让将士们直接动手。

将军桥上喊杀震天,数不清的炮火朝着乌兰泰轰炸而来,瞠目结舌地望着满天火光,未及反应过来,就已然有炮弹在身旁炸响。烟波浩渺的护城河被激起数丈水墙,那接连的巨响萦绕在乌兰泰耳边,浑身不由得变得冷汗淋漓,闭目长叹道:“天不助清反助贼,看来我是又中计了,吾命休矣。”话音刚落,炮弹正中其身,那胯下坐骑登时毙命,乌兰泰被轰得飞至数丈远,右腿涔涔流血,兀自燃着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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