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秋点点头，随即问：“你怎么搬家了？”
“之前住的地方被拆迁了。”叶青柠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唉——”说起这个，原秋表情立刻愁苦了不少，“还不是因为最近的项目。项目太多，昨天加班又晚，今天就起晚了呗。”
这也是常有的情况。
叶青柠点头：“你跟张姐说说，让她少派一点任务给你。”
“哪有那么容易。”原秋叹了口气，“王叔离职了，你又成了小组长……部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我们的工作当然就多了。”
这么一说，王叔离职还是因为她的缘故……
叶青柠有点愧疚：“都是因为我……”
“青柠，你别胡思乱想，哪有的事。”原秋爽朗一笑，安慰她，“王叔嘴巴实在太刻薄了。他那么说你，让他离职也是应该的。”
这个问题，她也不想谈……
她觉得，似乎就没什么问题是能跟原秋说的。
叶青柠没再说什么，默默推门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今天的气氛正常了不少，也许是大家忘了前几天沈嘉宸来的事情，不少人看见叶青柠，都没再说什么。甚至，就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这样倒好，至少，比前几天那种千夫所指的情况好……
叶青柠松了口气，就要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
“哎，青柠，你等等。”
原秋似乎想起什么事，叫了叶青柠一声。
“怎么了？”叶青柠回头。
原秋嘿嘿笑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是这样的，青柠。我手上的案子太多了，你……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个？”
原来，她就是为了这个啊。
叶青柠浅浅地抿唇，微笑答应：“好啊。”
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刚刚升职的缘故，张姐都没派什么案子给她，这也正好让叶青柠腾出手，去帮原秋做一点事情……
“太好了。”
原秋顿时松了口气，从自己的办公位拿了个资料袋过来，递给叶青柠。
叶青柠接过来看了看，发现是一份器官捐赠协议。
对方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按经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不懂事的时候，家里人也未必就能接受女孩即将离开的现实，对这样的家庭，往往需要更多精力去说服……
叶青柠不由蹙眉。
原秋看出叶青柠不太情愿，连忙说：“你要是觉得这个案子不行，可以再换一个。”
“不用了。这个案子，我接了。”
叶青柠摇摇头，答应下来。
“太好了！”原秋小小地欢呼一声，过来搂着叶青柠的脖子，“青柠，这个案子结束，我请你吃饭！”
“好啊。”
叶青柠微笑了下，拆开资料袋，开始一样样地仔细看这个案子的资料。
她在红十字会工作几年，相关经验也算丰富。大概思索了几分钟，就想出了针对这个家庭合适的劝说方案，拎起包包出了红十字会大楼，去医院找小姑娘家里人。
这家人还算通情达理，他们本来不想答应，不过，听叶青柠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阵之后，他们还是答应了。
“先生，请在这份同意书上签字。”
叶青柠松了口气，拿出一支笔和器官捐赠同意书，递给生病女孩的父亲。
女孩的父亲，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男人抹抹眼泪，接过同意书，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感谢您对红十字会事业的支持。”叶青柠收好同意书，深鞠了一躬，语气诚恳，“愿您的孩子……早日重获健康！”
“谢谢。”
男人点头，声音有点哑。
病床上的小女孩仰着头，很纯真地问：“爸爸，你哭了？”
“爸爸没哭。”男人胡乱抹了一把脸，看着小女孩勉强笑笑，“刚刚风大，沙子进了眼睛。”
“嗯。”
小女孩点点头，看向窗外。
男人走到叶青柠身边，嘴唇颤抖了几下：“我女儿……真的还有治愈的希望吗？”
叶青柠有点为难地看着男人：“先生……”
这个小女孩的病，已经很厉害了。她做器官捐献的这些年里，看过不少小女孩这样的病人。他们……最终都没有活下来。
看见叶青柠的表情，男人差不多就知道了答案。
他颤抖了下，刚要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小女孩稚嫩的声音：“爸爸，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
“不要胡说。”男人重重哆嗦了下，回过头去斥责女孩，“你还活得好好的呢，说什么死啊活的，不吉利！”
“嗯……”小女孩点点头，表情有点懵懂，“可是，小雪和小晴都说我要死了。”
小雪和小晴，应该是两个小孩的名字。
“胡说八道……”
男人脸色剧变，就要开骂。
“嘘。”
叶青柠示意男人安静，随即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语气温柔：“他们都不是医生，说的话，也都不准的，你乖乖在这里养病，一定会好起来的……知道吗？”
小女孩想了想，问：“那，阿姨是医生吗？”
叶青柠停顿了下，微笑着说：“阿姨也不是医生。但是，阿姨和很多医生都打过交道哦。”
“唔……是这样啊。”
小女孩一知半解地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看来，她没有再想刚刚的那些事了……
叶青柠刚要转身离开，小女孩的声音又幽幽地在她背后响起：“如果我真的死了……爸爸，我希望，到时候我还能看见东西。要是能把我的眼睛给别人，让别人替我看见东西就好了……”
“囡囡……”
男人哽咽了下，抱着小女孩低泣起来。
“爸爸怎么哭了？”小女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爸爸羞羞脸，爸爸哭了……”
男人哭得更厉害了。
这种情景，在病房里每天都在发生。
叶青柠叹了口气，转身走出病房，心情多少有点沉重。
每次看见得了绝症的小孩子，她的心情都不太好。
那么年轻稚嫩的生命，只是因为一场病，就要消失不见了……这样的事，未免也太残忍了。
叶青柠越想，越觉得压抑。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圈，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旁边的路上立着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穆勒餐厅。
穆勒餐厅？这不是那封神秘短信里提到的地方吗？
叶青柠脸色变了变，想起沈明曦对她的警告，立刻就想离开。
“叶青柠！”
她还没走出两步路，身边的位置，忽然响起女人急促的声音。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叶青柠僵了僵，慢慢转过头，看见穆梓伊站在旁边。
穆梓伊今天没有擦粉，脸色显得有点苍白，还有点狼狈。
她看着叶青柠，眼里泛起不少难解的情绪。过了好久，才冷冷地开口：“你迟到了！”
什么迟到了，她今天根本就没想来。
叶青柠有些无语，抱着文件袋后退一步：“穆小姐，是你约我到这来的？”
“对。”穆梓伊点头，“我有事要和你说。”
穆梓伊有事要和她说……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听。
“抱歉。”叶青柠低头，直接道歉，“我现在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着，她就想往旁边走。
“等等。”穆梓伊直接拦住她，姿态强硬，“叶小姐，我只耽误你五分钟时间。我想，对叶小姐来说，说五分钟的话，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吧？”
穆梓伊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这招说不定也就奏效了。可偏偏她叶青柠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叶青柠清了清嗓子，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抱歉，穆小姐。要不要浪费这五分钟的时间，取决于我自己，而不是你。而且，我现在刚好就不想浪费这几分钟。”
“你——”
穆梓伊一僵。
“所以，请你让开。”
叶青柠淡淡说完，直接就要继续往前走。
“等等！”
穆梓伊大声叫住了她，语气尖锐。
叶青柠顿了顿，淡淡回头：“穆小姐，你还有事吗？”
“跟我进去！”
穆梓伊彻底急了，伸手就要来拽叶青柠怀里的文件袋。
她这是干什么？！
叶青柠吓了一跳：“你疯了！那个文件袋是——”
“我不管它是什么！”穆梓伊眼睛都红了，状若疯狂，“叶青柠，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跟我一起进去，我就把这个文件袋撕了！”
这个疯子！
叶青柠又气又急，却也不敢真的逼急了穆梓伊，只能跟着她进了餐厅。
穆梓伊走进穆勒餐厅之后，立刻有侍应生走过来，对穆梓伊鞠了一躬：“穆小姐，您好。请问还需要包房吗？”
“还是刚才的包房。”一进餐厅，穆梓伊又恢复了之前的冷艳姿态，“我和这位小姐两个人。”
“好的，穆小姐。”
侍应生答应一声，带着穆梓伊往走廊深处走。
穆梓伊扭头，不冷不热地叫叶青柠：“叶小姐，走吧。”
“神经病。”
叶青柠瞪了穆梓伊一眼，护住手里的文件袋，就想往门外走。
穆梓伊立刻威胁她：“叶青柠，你要是敢出门，我就敢毁了你手里的文件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