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刚替一位女士料理完家务，走出来时，手机"嗡嗡"地响了。
我接了电话，问："小欢，有什么事情吗？"
"楠姐，我让安若曦替我教训了那个道貌岸然的老色狼一顿。"
"什么？究竟出什么事了？"
我大脑"嗡"地一响，直觉告诉我可能出事了。这两个冲动的人在一起准闹不出什么好事。
回到家里，只见黄小欢和安若曦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上网，我拉着黄小欢问她究竟又惹什么事了。
张教授那个人的人品有点问题，其实我早就想取消对他的服务。今天黄小欢自告奋勇说上门去替他料理家政，顺便收取他以前欠下的工钱，之后两清。哪里知道已经被他占了几次小便宜的黄小欢早已积压了一肚子的怨气，今天是有备而去，带了保镖安若曦。收钱时，张教授又趁机占她便宜，早有准备的黄小欢马上开门放了自己的男朋友进来，狠狠揍了张教授一顿。
黄小欢得意地说："楠姐，那老小子今天被若曦狠狠教训了一顿，以后肯定不敢随便欺负女孩子了。别以为咱们做家政的就低人一等，咱也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
我责怪她说："收了钱下次我们不再接他的业务就是，你又何必得罪人？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你这急躁的毛病总是改不了，上回被姓金的教训得还不惨啊！还不吸取教训，小心吃亏。"
黄小欢笑着冲若曦努努嘴说："我可不怕，现在我有了守护天使。"
我叹了口气，心想但愿那张教授不是一个记恨的人。
自从公司开张以后，经营情况持续看好，这家公司倾注了我们全部的心血，也寄托了我们对未来的向往。两个弱女子在这个都市里苦苦打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想到，还是出现了意料不到的情况。
几天以后，在公司的网页上忽然出现了一批新注册的ID号码，在网站上肆无忌惮地攻击我们，编造罗列莫须有的罪名，什么乱收费，服务差劲，不专业等。我们不停地删除，对方却还是不停地发表，最后竟然变成了谩骂。我们经常要出去工作，不能24小时守在电脑旁边，那些谩骂攻击的帖子渐渐占据了我们辛苦营造的版面，并且逐渐带来一些负面影响。更有甚者，还有人在其他网站上开始发表攻击我们公司服务的帖子，所谓"揭露黑心家政公司"，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纷纷跟帖起哄......
我和黄小欢的业务手机日夜爆响，全是一些质疑的电话，以至于到了后来我们都不敢接电话，陷入深度惊恐中。
虽然网站上也有好心的客户为我们辩解，但很快就被攻击的帖子淹没了。攻击帖子来不及删除，我们只好眼睁睁看着精心建立的网站陷入了瘫痪状态......
不实言论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不管如何补救，公司的业务量直线下降，有时候一整天一笔业务都没有。
这日，我将黄小欢叫到我房间，拿出存折和账簿，对她说："小欢，我已经计算了，公司开张半年，这是所有的赢利，没有多少钱，我打算将公司关闭了，这点钱我们平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分账的没有。"
黄小欢摇头："楠姐，为什么关闭公司？谁开公司不会遭遇困境，遇到这么一点挫折你就受不了了吗？你退缩了，那些人就更加猖狂，因为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我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我又何尝愿意关掉公司，当初辞职的时候我就曾发誓以后再也不给别人打工了，可是......现在公司没有业务，继续这么闹腾下去，我担心我们会把一切都赔了进去，如果这个公司只有我一个人的投入我一定会支撑下去，但现在我不能拖累你啊......你没有工作，就这么点积蓄，全赔进去了以后怎么办？"
她将存折放到我手心里："我投资的这些钱来得并不那么光彩，所以交给你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拿回来。楠姐，你就当成全我！我现在和若曦在一起了，再用以前出卖爱情换来的钱，我的良心也过不去，我也对不住若曦。"
我无奈地瞥了眼电脑网页，那上面黑压压全部是辱骂的帖子，我该怎么办？一个失去了名誉的公司还怎么维持下去？可是不继续维持我们亦走投无路，左右都是死。
门被敲响了，打开门，原来是杨骏。他一进门就笑嘻嘻地说："我想清楚了，楠姐，你不是总说我是蜜糖水里泡大的吗？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我觉得你的话说得很对，所以我决定正经找份工作，淑女家政愿意聘请我吗？瞧，我连简历都复印好了。两位老总，考虑一下？"
我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还有心开玩笑？"公司都决定关门了，还请什么人？再说，你这大少爷，能吃得了家政这份苦？"
黄小欢比我说得更直接："要我们请你，也拿出点诚意来，先给公司作点贡献敬点心意，就知道嘴巴里瞎咋呼，虚情假意，谁看？"
杨骏嘿嘿笑了一声，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动手吧，兄弟们！"
"动手？动什么手？你不会已经找到捣乱的人然后让人去打他们一顿吧？可别给我添乱了。"我着急地嚷着。
他却笑嘻嘻地说："走吧，先让我这打工仔敬点心意，我请两位老总去看电影，向你们保证，等你们回家时，心情一定很靓，走吧走吧！"他连拖带拽将我们推出房门。
哎，反正也没有生意，出去散心也好。
2
坐在黑黑的电影院里，杨骏坐在我和黄小欢两个愁眉苦脸的女人中间，手里捧着爆米花，看着屏幕不时地傻笑。现在也只有他可以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我的手机"嗡嗡"地响了，现在一听到手机响我就心发慌，拿起手机一瞧，那串数字对我来说既熟悉又渐渐趋于陌生。我的心忽然之间跳得十分厉害。
我握着手机，低声说："我去接个电话。"赶紧奔了出去。
默立在安静的过道里，脚下是软软的地毯，不远处几位影院的工作人员在低声交谈。我能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凝视这个号码，却迟迟不敢接听。
手机依然固执地鸣响，一如他执拗的性格。
我终于接通了电话，一时片刻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在"喂"地一声之后久久沉默。
他却也没有说话，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声。
我们彼此握着电话，却仿佛站在天涯的两端，相距已是漫长的千年时光。
终于，他清朗磁性的声音响起来："你公司最近是不是出状况了，我看了你们公司的网页......"
我应了一声："是的，是有点问题......"
"我查了那些人的IP地址，大部分相似，可能是有人蓄意如此，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脑海里浮现出张教授那张色迷迷的脸，如果说得罪，他是我们唯一得罪的客户，可是也不至于啊，这种蓄意倒更像是希望将我们公司置于死地。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会挺过去的，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康楠......你现在和我说话的语气生分了许多......我每天都会留意你们公司的网页的，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我会替你想办法，你不要着急。"
他的语气依然从容而温柔，就仿佛我们的关系从没有改变。可是我却做不到他这么淡定从容。
深深吸了口气，我用自己最平静的语气说："不用了，我们自己会处理的。谢谢，再见。"我将电话轻轻挂断。
握着微微发热的手机，将他的来电号码删除，自从与他分手之后我就删除了他的号码，只是那号码早已记在了心里。我想与他切断一切的联系，哪怕只是一个来电号码，我怕我无意中再见一眼又会回想起许多的过往，那些我说过我要忘记的过往。
抬起头来，却见到杨骏站在面前，手里捏着杯可乐，笑容灿烂地说："我担心是骚扰电话，所以跟着出来了，没事吧？"他将可乐递给我，我避开他闪亮的眼神，接过可乐，他微笑着说："我会替你想办法的，你不要着急。"
我的心里微微一动，一分钟前，林默风对我说了同样的话。不由想起那句"我每天都会留意你们公司的网页的......"在我们分手之前他对淑女家政漠不关心，如今却又这样......只是这些举动又有何意义，我们早已分属各自的世界之外。
走进漆黑的影院，杨骏急走几步，牵着了我的手，带着我步入自己的座位。黑暗里只能隐约瞧见他微笑而温柔的面容。
晚上回到家里，打开电脑浏览公司网页，却发现所有的攻击帖子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
杨骏说："两位老总，我这个打工仔还算能干吧？那些捣乱的IP，我们都封死了，他们上不来。其他网站有关公司的帖子也在清理之中。放心好了，我杨骏什么都没有，就是朋友多。"
我的心里流淌着温暖的感动，那一句"谢谢"却哽在喉腔，抬起眼眸，已经满满都是泪光。
杨骏伸出手去，想要替我拭泪。黄小欢在身边嚷："哎，我发现杨骏这小子还真不赖，楠姐，你可别放过这钻石王老五。"趁杨骏一怔间，我急忙回避他的手指，低声说："很晚了，我送你下楼吧！"
我们走到冷静寂寥的街道上，路边静静停着他的车。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得很慢。
月色像水一样倾洒，黑色的天空很高很远，轻柔的风掠过耳际将黑色的长发吹飘而起，灯光将我们彼此的身影融在一起，恍然间，觉得什么时候开始，杨骏好像成了身边很亲很亲的人。
他停下脚步，缓缓转动身躯，俯身看着我，黑色眸子里盛着水一样清淡的忧伤。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想离开。"
草丛里飞过萤火虫，黑色的风在身边卷积而过。
我抬起头来，凝望着他皎洁的脸庞："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他伸出手来，将我揽入怀里，将脸颊沉落在我的长发间，在我耳际低语："我已经没有勇气再说热情澎湃的话，因为已经被拒绝了许多次......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请不要告诉我，请安静地离去，因为我担心我会承受不住，但我不会责怪你，是我没有足够的能力让你愿意停下脚步。"
他放开我，冲我微笑，笑容里却充满孤寂和落寞，他缓缓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从车窗里深深地望我一眼，方驾车离去，融入到无边的夜色里......
我默默立在风里，他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际，心里波动着舒缓的说不出来的感觉，熨帖又温柔含蓄。此时，我却在寂静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深沉的叹息。
我心一震，虽然只是一声叹息却已经足够让我知道是谁。
回转头，只见坏了的街灯下，有一簇小小的火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林默风手里捏着烟卷倚靠在廊柱下，默默地凝望着我。他站的位置很幽暗，不仔细看不容易察觉，也不知道他这样已经站立了多久。
他弃下烟，于黑暗中走向我，雪白的衬衣上散发着我所熟悉的香水味道。
我们静静对峙，许久都没有开言。只听见时光在身边倏忽消逝的声音。
"他变了很多。"他终于说话，语气轻描淡写地说着别人。
"你一直等在这里？"
他倒也不掩饰，轻轻颔首："你们已经很亲密了。"
我平静地说："这是我的生活，已经和你没有关系。"
"他真的很努力，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我最强劲的对手。"
"这是你今天特意到这里来要对我说的话吗？如果是，你已经说完了，我却无话想对你说。"
"康楠......即使分手，我们也不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吗？你一定要用这样冷漠的态度拒人于千里吗？"
我缓缓摇头："别的人也许可以，对你，我做不到。因为人不可能和一个自己已经不信任的人做朋友，更不可能和一个伤害自己到极点的人做朋友。"
"爱一个人永远是不会错的，我对你的爱是真的，也许有所隐瞒却是真心真意地在爱......"
我悲哀地笑着，夜风掠过，仿佛将前尘万事都吹落于足底。
"以爱的名义伤害一个人！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你给了我伤害，不过没有关系，我们无须为这个话题再争论，因为已经毫无意义。我们都错在爱上了对爱有截然不同观念的人，我渴望的是温暖和长久，你向往的是浓烈和短暂，我们注定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在错，既然已经彼此清晰，大家还怎么能做朋友？"
他轻轻地苦笑，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康楠，我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是你没有给过我机会，你甚至连一次争取都没有，知道真相以后你就退出，将我一个人荒凉地抛弃......你能否从我的角度替我公平地想一想，如果你很爱我，你怎么会如此狠心轻易离弃？你为什么不可以对我说出你的要求，为什么不可以留在我身边一起来解决问题呢？"
"你可以给我所有，却不能给我一个女人最需要的归宿，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争取什么？让我苦苦哀求你，求你让我嫁给你，让另外一个女人离开？以爱情的名义做一个掠夺者？让两个女人去残忍厮杀而你只是冷眼旁观？为什么，凭什么，你有什么权利可以如此伤害我，还有她？就是因为你觉得我爱你，她也爱你，所以你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来伤害我们吗？林默风，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期望我的那么的勇敢，因为我以为的幸福并不是凌驾在别人之上的残忍和自私。"
他叹了口气，第一次无言以对，眸子里闪烁着深深的悲伤。
我深深吸口气："林默风，我们已经结束了，早已结束，我要放下你，放下这段感情。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虽然被你伤害我还是祈祷你能过得幸福。我也真的希望你能放过我，你是我第一个爱的人，离开你我真的需要很大勇气......"
我从他身边漠然走过，不让他看见我眼角滚落的泪。他的声音在夜色里静静流淌："康楠，我怎么还会幸福？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幸福，现在我失去了你，也失去了世界上所有的幸福。"
我没有停下脚步，跑进大楼，径直走进没有丝毫光线的楼道。在转角处，无力地靠在斑驳陈旧的墙壁上，任泪水和白色的墙壁粉末一起滑落，寂静地坠入黑暗深处......
爱有时候是一把残忍的钝刀，一遍一遍在心口处磨，磨出血痕，磨出骨头，直到磨出茧子变得麻木不仁。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爱着一个人却没有退路必须说再见。
3
杨骏的电脑高手朋友调出攻击我们公司的IP地址，发现大部分来自某大学校区，而张教授正好是此学校的老师。
小欢勃然大怒："好啊，一定是他让人来网站故意抹黑我们的。"
杨骏说："这人躲在暗处攻击，明显是小人。对付小人我有的是办法，这事我来解决。现在关键是需要恢复公司的信誉，你们去联系下关系良好的老客户，请他们来网站发表现身说法，另外可以考虑广告投入。"
我皱着眉头："杨骏，你也知道我们是小成本经营，哪有钱做广告投入......"
我的手机"滴滴"地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对方告诉我，他是都市频道的李记者，想做一个家政的专题特意来采访我们。不等我答复，对方说："你放心，我们是从正面报道。"
李记者让我请几位愿意接受采访的老客户来出镜。
黄小欢认为通过电视台的新闻专题的播报，当然能尽快挽回公司的形象，杨骏却显得有些沉默但也没有提出异议。
我请了几位关系很好的客户，包括我曾替她找回有纪念意义项链的赵女士、同学周昕、一位外籍客户和两位老太太。他们都非常愿意帮忙。
李记者十分顺利地完成了采访任务。
第二天，专题顺利地在电视台播放了，都市频道在海风市很有影响力，几天内，业务开始慢慢好转，而那些捣蛋的IP再也没有出现。
我特意拨打李记者的电话感谢他，他却告诉我："你要感谢的人不是我。我和林默风是老同学。"
挂断电话，脑子里顿时乱哄哄一片，他还是帮助了我，此种情况下，我也不能拒绝他的帮助，因为公司还牵涉到别人，并不是我个人的公司，虽然我自己真的已经不想再欠他什么。
在手机上写了短消息向林默风说"谢谢"，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发送。一分钟后他的电话却打来了。持续地响了许久，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听，黄小欢从身后伸出手来，拿走我的手机："谁的电话，怎么不接？"
我说："是林默风的，电视台的采访是他安排的，早知道就不接受他的帮忙了。"
黄小欢不屑地撇嘴："怎么不接受？当然要接受，他那样对待你，现在帮你点小忙是想减轻心里的负罪感而已。对于这样的人，咱应该是能利用就利用，但感情再也不给。"
手机响了许久，终于还是停了。却发来信息："我有事和你说。"
手机再度响起来，黄小欢替我接了："什么事？"
电话里，听到林默风迟疑了一会，方说："让康楠接听。"
黄小欢说："让我怎么说你才好，我就说了三个字你居然都听得出我不是楠姐，你可真对她有心，你对她真有心当初就别欺骗她！"
我急忙从黄小欢手里拿走了电话，对林默风说："对不起......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康楠，我现在来你家，有话要对你说。"顿了顿，他说，"是公事，和杨骏也有关系。"
什么事情竟然和杨骏也有关系？我觉得诧异。恰好杨骏来了，我只得告诉他林默风有事要来。一听到"林默风"的名字，杨骏的脸色一沉："他还敢来？"
"你可别惹事。不管怎么样，这次是他帮了淑女公司，等会你别又和他一言不合争吵起来。"我最担心他们俩一见面就像仇人。
杨骏淡淡地说："我就猜到请电视台做采访的人是他，他有人脉有手段，做事情比我周全许多。"
我叹口气："本以为你最近成熟了不少，原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孩子气。他是帮了忙，可是你却是和我们同甘共苦，意义是不一样的。"
杨骏这才转了笑脸："这话才听着顺耳，楠姐，在你心里我比他重要了，是不是？"
我听到黄小欢咳嗽了一声，回头一瞧，看到林默风已经走进了大厅，正好听到了杨骏的问话。
林默风穿着宝蓝色短袖衬衣，依然玉树临风，脸上的表情还是让人琢磨不定。他明明听见了杨骏的问话，却根本没有瞧他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方轻描淡写地说："如果真对别人好，又何必隐瞒一些事情。"
只这淡淡的一句话，气氛忽然就变得紧张了。黄小欢瞥了我一眼，故意拖长音调说："这情敌见面真是分外眼红啊！"
我只得将多嘴的黄小欢赶了出去，她在这里只会让局面更加混乱。
我心里觉得奇怪，以杨骏的脾气，被这么挑衅他一定会暴跳如雷地反击，怎么此刻他反而脸色变得苍白，默默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了？
杨骏正视着林默风："你想说什么？"
林默风的唇角流露出我所熟悉的淡淡的讽笑："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是你说还是我来说？"
杨骏的脸变得更加苍白，明亮的视线也渐渐暗淡，手紧紧握成拳，慢慢低下了头，仿佛像做了错事的小孩。
我迷惑不解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默风慢条斯理地说："我看他是不会告诉你的，我想他查那些IP地址应该早已查出来，真正闹事的黑手并不简单，主使的人是我们都认识的人......"
"让我来说。"杨骏打断他的话，走到我身边，对我说："对不起，其实这次闹事的人，不全是张教授那帮人，他们只是最初闹了一会，是杜佳佳请了一些人来攻击网站......"
我愣住了，杜佳佳，竟然是她？
我也不傻，当然知道原因。杜佳佳一直讨厌我，自从那日亲眼瞧见我和杨骏驾游艇回来，更是将我当成了仇人一样憎恨。只是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使出这样的手段来陷害我，可见女人生出妒火是多么的没有理智。
杨骏说："这次是杜佳佳不对，我知道真相以后去找了她，她也收手了，我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生气......"
林默风淡淡地说："都无法保护好自己喜欢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做护花使者？"
杨骏的眼睛里开始迸出火星："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
林默风说："以杜佳佳的脾气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你有本事就先镇住她，别再让她来伤害康楠。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都无法掌控，你还怎么帮康楠？"
"我知道你对付女人很有一手，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炫耀你对女人的掌控能力。我帮康楠也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战火又要升级了，我只得说："你们别吵了！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谁主使的，淑女公司已经渡过难关了，不开心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林默风凝视着我："他也有别的女人，你为什么不指责他？你为什么独独不肯原谅我？你不觉得你对我不公平吗？"
"你别将我和你这个肮脏的感情骗子联系在一起！"杨骏再也按捺不住，挥出拳头，狠狠砸在林默风的鼻子上。
林默风马上予以反击，他的体格较杨骏更为健壮有力，杨骏很快就落于下风，可是还是不撒手，两人扭做一团，周围的杯碟碗"当当"地落了满地。
我尖叫着嚷着，急忙去拉人："别打了，别打了！"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用力将我推到一旁撞在墙上，将眼泪都撞出来了。
他们这才住手，奔到我身边，两个人都已经鼻青脸肿了，却还争着关心我："你怎么样？"
我挥开他们的手，额角已经肿了起来，忍着疼说："我求你们了......别再无谓地争执了，为我，不值得。"
又对林默风说："你请回吧！"
林默风的眼睛青紫了一块，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他整整衬衣，对我说："康楠，我不能失去你，没有谁可以抢走我爱的女人。"
杨骏冷笑："你还有资格竞争吗？"
林默风说："我的资格不需要你来评定。你一个纨绔子弟又凭什么来争康楠？"
我只得再度打断他们的争执："你们不要争我，我也不需要你们争，我现在只想着工作，我要赚钱要养家，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再多想。默风，你回去吧，求你了......"
我将林默风送了出去，在门口，他回头凝视着我："康楠，不管你是不是放弃，我不会放弃你。"
我无言沉默，同样的话不想再对他重复讲，慢慢将门关上，直到看不见他那张脸。
回过头去，只见杨骏捧着青肿的鼻子在吸凉气，又好气又好笑，急忙捏了条热毛巾来替他敷着。
"我和他不一样，对不对，楠姐，你知道我和杜佳佳不是那种关系......"
"你和他是不一样，不过不是那方面不一样，而是作为朋友来说不一样。你是我的朋友，而他，不可能再成为我的朋友。"
我小心地替他敷着热毛巾，脸挨得很近，可以感觉到他热热的呼吸，我能感觉到内心深处涌动着泉流，什么时候开始，和杨骏在一起会觉得内心如此宁静？
"其实林默风这小子有些话是没有说错，我处理事情总是不如他那么心思周密办事周全，尤其是涉及女人。佳佳是很任性，但她并不是坏女人，我不会再让她做出格的事情来伤害你。"
"你不要太在意别人的话。"我故意强调"别人"，"你和他不是一样的人，也无须和他作比较。交往朋友真心最重要，你的真心我都看在眼里了。"
他忽然伸出手来，挽住我的腰，将我圈在他的怀抱里，我正要挣脱，他却说："是的，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颗心，你现在听一听，能听到什么？"
我被圈着无法动弹，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声，与他清澈透亮的眼睛对视着，脸上忽然火烧一般地红了，急忙用力推开他，将毛巾摔在他脸上，什么话都没有说，走进厨房做饭去了。
我听见自己心里在微微地叹气，我该怎么对待他越来越浓烈的爱，越逃避他却越执著，虽然一直在拒绝却发现已经在渐渐习惯他的关爱和体贴。那份我以为单纯的姐弟之情，渐渐好像已经有些偏离方向......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总以为自己是一个理智的女人，却总是要面对不理智的感情生活。
可是我清楚地知道，我和杨骏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真的已经害怕再迈步，爱情予我的伤害令我变成了蜗壳女人，我只能躲在小小的蜗壳里逃避爱情的暴风骤雨，逃避和躲藏是我最后唯一的保护屏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