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窗外的天色渐渐变蓝，沉睡的大地在薄薄的晨曦中苏醒，微风拂动窗帘，卷进一丝凉薄的空气混着潮湿的水汽。林默风还在熟睡。我却几乎一夜未眠。
身体酸软疼痛，却有着淡淡的满足感，这个将我生活和生命几乎全然改变的男子，他是否会许给我一个未来？我于薄曦中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触摸着他敏感的骨骼，亲吻着他的眉毛和胸膛，深情凝视着他如孩童般纯洁无暇的睡眠姿态，感觉将自己交付给他是那样的无怨无悔。
在他吻我之前，他是否已经触及了我的灵魂，透过凡世的尘埃将我尽全力拥抱？在他吻我之前，我却已经许下心愿，为他心甘情愿成为爱的祭品，至死无悔。
将柔软的唇抵在他的耳际，我终于沉沉睡去，并但愿不要醒来，和他拥抱着直至世界末日。
在咖啡的袅袅香气里，我悚然惊醒。林默风已经披衣而起，默默坐在床畔，床头柜上，摆着一杯卡布基诺，厚厚的奶油，深褐色的咖啡。见我醒来，他怔怔凝视着我的脸，良久，方缓缓叹息一声，仿佛从喉头里滚落出一句话："康楠，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我所不知道的。"
我有些惊异，不明了他想说什么，蜷缩在被窝里，不敢动弹。
他覆身下来，亲吻着我的脸颊，低声说："你是第一次，我可以肯定，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我默默无言，一半欢喜一半失落，一夜之间我失却了对于女子来说最珍贵的贞洁，却也获得了一位男子最炙热的爱。
"你的婚姻，和你的孩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康楠，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把所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全部告诉我。不要再隐瞒。"他拥着我，火热的眸子紧紧锁在我的脸庞上，仿佛我的秘密都藏在这里。
隔着薄裘，我敏感的肌肤依然可以感觉到来自他身体的热度，提醒着我，昨夜伊始，我们之间已存在密不可分无人可以替代的关系。
那我的秘密，自然也应与他分享，否则便是待他的不尊。
在窗下的世界完全醒来之际，我的世界对他也终于开启，一段尘封多年的旧事于我的讲述中汩汩流淌，从酒醉那夜开始，一直讲述到畅畅的亲生母亲来找我索要孩子。我尽量说得简洁，而一贯沉静的他却听得动容，惊心动魄处，几次拥着我流下眼泪。待故事说完，他以一声悠长叹息结束我的诉说，说："你受这么多的苦，只因为我们并没有太早相遇。康楠，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我要让你感受人世间最美最好的幸福和爱。"
他的唇贴着我的唇，将他的爱情传递而来。
他握着我的手："康楠，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以后，你的路让我来安排。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从现在开始。"
黄昏时，我忙完淑女家政的活回到家里，黄小欢已经在等我了。
她眼光灼灼地盯着我，我有些心虚地避开，她似笑非笑："楠姐，你昨天晚上没在家啊！"
我眼神虚弱，辩解的声音柔软无力："没......我，我在......"
她笑着抱抱我："别想骗我了，老实交代，是不是跟那个白马王子幽会了？"
我红着脸横她一眼："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鸡婆？人家的私事你操的什么心哪！"
"我不操心谁操心，那小子高深莫测，不动声色就将你拿捏得稳稳的，要圆就圆，要扁就扁。楠姐，我是担心你吃亏，你们打算以后怎么办，他会娶你吗？"
娶我？
若能和他生活在一起，那我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可是他并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承诺。
"他说，他想和我生活在一起，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娶我的意思。算了，不想那么多，能天天见到他我就心满意足了。"
黄小欢若有所思："你是不是要搬到他家去住？那畅畅呢？他有没有提过畅畅，畅畅是不是也跟着你住他家里去？"
我一怔，林默风是希望我搬去他家，但他并没有提过畅畅一个字。
见我沉默不语，聪明的黄小欢立刻明白了："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愿意的，他那么小心眼的一个人，怎么会准你带畅畅一起同住呢？楠姐，你打算怎么办？"
我感觉茫然，爱情跟亲情都是两难抉择，此时此刻，无论是谁我也割舍不了。
林默风因为忙公事，一直加班到7点，没有想到他一下班就来到我家。手里还提着几个食盒。
一进门，他就笑着说："康楠，我给你带了点松香斋的三文鱼寿司，来尝尝看。"
我正欲自己去取，他却已经用竹筷子夹着，递到我嘴边，眼里满满都是温柔的情愫。
"我自己就胡乱地吃了点东西，却总是惦记你，你工作比我苦，要多吃点好东西补补。"他含笑说着，"你是我的女人，可不能让你受苦。"
我的心里像喝着蜜汁，原来我也免不了俗，喜欢听男人的甜言蜜语和被一个男人无条件地宠爱。或许女人都有当宠物的心理吧！
他环顾着房间，说："不是让你整理一下衣物搬到我那去住吗？衣物都整理好了吗？"
我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那，畅畅呢？"
他脸色很平静："他的亲生妈妈不是找来了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却还是不死心："我不想给她......"
"别傻了。这个孩子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康楠，你的新生活摆在你面前，你可不可以学会替自己想一想，替我们的未来想一下？"
寿司是紫菜包着雪白柔软的糯米，却忽然像锋利的刀片滑过我的咽喉，我几乎要哽住了，变得语无伦次："可是他是我带大的......怎么没有血缘关系呢......他是我的儿子......"
林默风抱紧我，低下头吻着我的发丝："我知道，一时之间让你作这种决定难为了你，可是，康楠，你为自己想想好不好？这些年你已经尽了自己的心意，照顾他长这么大，他不是你的孩子，以后你会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骨肉。况且现在是人家的亲生妈妈主动找来的，就算是去法院打官司你也是徒劳。"
我推开他，摇摇头："打官司就打官司，虽然他并不是我亲生孩子，可是等于已经是我的骨肉，这种感情，你不会明白的。"
他叹了口气："那我呢？还有我们的感情呢？你打算怎么办？你以后并不再是一个人，你有我，有我们的未来。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完美无瑕的女人，可是为什么你一定要收养一个别人的孩子来破坏这种完美无瑕的感觉呢？你能不能替我考虑考虑，如果以后人家问起来，你让我怎么回答，我林默风的女人，她有一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和她并无任何关系......若你以后有了新生活，有了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畅畅的处境会多么尴尬，这些你替他想过吗？他懂事以后知道自己的亲生妈妈来寻找他却被你拒绝了，他会埋怨你一生的。"
他的话虽然刺耳，但仿佛也有道理。
在血缘上，我和畅畅其实毫无关系，后天的养育情能比得上骨肉情吗？如果有一天畅畅知道了真相，他会不会责怪我将他据为己有呢？
见我沉默不语，林默风牵着我的手说："康楠，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答应你，以后经常陪你去看望他，你一样还可以给予他关心嘛！"
我的心混乱一片，只得答应他："好吧，让我再考虑考虑。只是在这件事情没有处理好之前，我暂时不能与你同住。"
林默风有些懊恼："你这个笨女人，我多想早上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你怎么这么狠心？别让我等太久，不然我会跑掉的。"
然后不待我回答，他的吻已经落在我的嘴唇上，带着淡淡的清香。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却还是让我有些心惊肉跳，若他此刻丢下我跑掉了，我该怎么活下去？
对他的爱，什么时候又深了这许多？
2
这日，张晓梅又不请自来。
她的手里提着一袋水果。看她神态仿佛已经做好了被我轰赶的准备，没想到我却让她坐了下来。那一刻她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了。
我像盘问犯人一样开始盘问起她现在的生活。
张晓梅现在在一家大型连锁超市里做收银员，收入不高但很稳定，和丈夫离婚以后住房归了她，没房贷。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她学历不高没有什么文化，她能教育好畅畅吗？
我说出我的疑问，张晓梅立刻说："你放心，畅畅既然是我的孩子，我肯定会拼了命地供养他读书。"
我还没有接过话茬，门"咚"的一声推开了，我们惊讶地抬眼看，只见黄小欢和杨骏正一脸铁青地逼视着我。
黄小欢说："楠姐，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竟然想将畅畅送走？"
杨骏冷冷地瞅着我，那眼神就像不认识我一样。
张晓梅见气氛有些僵，急忙告辞了。我将她送出门，黄小欢将我拖回来，将门"砰"地关上。
黄小欢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真的是畅畅的妈妈吗？"
我咬咬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他们。
最后，我既像解释给他们也像说服我自己般地说："如果畅畅跟他亲生妈妈走，等他以后懂事了他不会责怪我的。"
黄小欢还想说什么，杨骏却拉住她，说出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话来："楠姐想把畅畅送走，那就让她送，这种笨女人让她自己去琢磨明白，旁人此刻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的。"
黄小欢惊讶地说："杨骏，怎么连你也是这种态度？唉，男人真的是心狠，我算是看错你们了。你们疼畅畅都是假的，你们太虚伪了，我恨你们！"她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捂着脸拉开门跑了出去。
杨骏的嘴角含着讥讽的笑："送吧，你快点把畅畅送走，然后去开始你的新生活。别忘了把畅畅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免得以后瞧见了伤心。"
他走了出去，又回头瞧我一眼："楠姐，你总是说我孩子气，可是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还幼稚，旁人看着明明白白的事，你怎么都看不懂。"
他的话让我有些纳闷，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我一个人沉默了许久。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该如何做才是对的。
周末的时候，我将畅畅接了出来，告诉他，这个周末有个张阿姨要接他去自己的家里住。畅畅眨巴着大眼问："妈妈你去吗？"
我摇摇头："妈妈要忙着工作，妈妈不去。张阿姨会很疼你的，放心好了，她会带你去吃好东西的，会带你去公园玩耍。"
畅畅的大眼睛忽然暗淡了："我不想去，我只想和妈妈在一起。"
我的心小小地疼了一下。
因为担心畅畅无法一下接受张晓梅是他亲生母亲的事实，我跟张晓梅事先商量好了，先让她跟畅畅熟悉，减少他的抗拒心理。对此张晓梅也表示理解。
此刻，张晓梅就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里等着我带畅畅出来。
我蹲在畅畅的面前，不知为什么，我不敢触碰他单纯的大眼睛，仿佛心藏愧疚一样。
"畅畅，妈妈工作很忙，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你，还得给你凑集学费。张阿姨人很好的，她很喜欢你，她会替妈妈好好照顾你，你一定要听话。"
畅畅长长的睫毛软软地垂了下来，几乎是带着哭音说："畅畅只听妈妈的话。"
我忍住心里那种又软又酸的情绪，点点头，牵着他的手穿过长长的街道。今天是阴天，但气温依然很高，空气十分干燥，香樟树无力地垂着叶片，行人淡漠着脸在身边穿梭来往。张晓梅提着一个很大的透明塑料袋站在树荫下，她已经等了许久了，见到畅畅，她朴实的脸庞上洋溢出了慈爱的笑容。
将畅畅交给她，张晓梅说："畅畅，妈......阿姨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你看，爽歪歪，小熊饼干......"
畅畅却认真地摇头："妈妈说，我有蛀牙，不让我吃太多零食。是吗，妈妈？"
他仰起脸信赖地望着我，眼光一触到他纯洁无邪的脸，我忽然觉得内心被刺了一下。
畅畅随着张晓梅走了，他还不住回头看着我，我不由自主地紧随几步，心里感觉被掏空了一样......
步履蹒跚地回到家里，听到我房间里的动静，黄小欢打开她的房门，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畅畅呢？你真送他去别人家了？"
我有些疲惫地说："那不是别人家，那是他亲生妈妈家。"
"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带了4年的儿子都不要了。"她"砰"的一声将门用力关上。
暮色投下沉重的阴影，一点一点吞噬着巨大的世界。我坐在客厅里，心里那种空洞感越拉越大，几次欲拨打张晓梅的电话，又担心影响了他们的亲情人伦，只得作罢。
我就这样坐在幽暗下来的天色里，脑海里一片茫然，不知过了多久，才发觉手里紧紧拽着畅畅的一只毛毛熊，低下头，深深嗅着毛毛熊的绒毛，仿佛想嗅出畅畅的奶香味道，心一片片飞坠到浓重的夜色里。
这么做，我究竟是错还是对？
手机"嗡"地响了，却是林默风。
他说："我在来你家的路上。"
我轻轻"嗯"了一声。
"还没有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带来给你。"
"我不想吃......我把畅畅送到他亲生妈妈家里去了......"
林默风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片刻才轻轻地说："康楠，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特别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我不待他说完，就按断了电话。
我知道林默风是一个自私的人，可是此时此刻，我是否也有自私的一面？其实人人都有自己所不了解的阴暗面，在某个意料不到的时刻就会暴露出来。
不多会，我听到门口传来门铃声，我慢腾腾走过去，将门打开，然后朝回走："家里没有可以喝的开水了。"
"楠姐。"
是杨骏的声音。
我回头一望，只见穿着白衬衣蓝色牛仔裤的杨骏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饭盒："你吃饭了吗，我带了个饭盒。"
"我不想吃，对不起啊，杨骏，今天我家里有点事，所以没有去你家替你做晚饭。"
杨骏换上拖鞋走进来，将饭盒搁在桌子上，看着沙发上畅畅的毛毛熊，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将畅畅送走了？怎么样，不会受不了吧，这才是第一个不在你身边的周末。"
我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啊，什么叫'受不了'，将畅畅送给他的亲生妈妈有什么错？还有小欢，我知道你们现在都觉得我心狠......我也不想替自己分辩。"
杨骏抱着毛毛熊，故意摆弄着它："妈妈，妈妈，你在哪里，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有些恼怒，将毛毛熊从他手心里强拽过来："你是想故意气我吗？你明知道我现在很难过......"
"难过？你终于承认你难过了？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是林默风让你把畅畅送人的吧，你跟畅畅之间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听一个外人的话呢？在你心里，畅畅不如林默风重要吗？"
门外又传来门铃声，我冲杨骏瞪了一眼："默风来了，你别乱说话了，这是我的家事，不用你操心。"
林默风也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一进门先揽着我欲亲吻我的脸颊，我推开他，他这才发现杨骏坐在客厅里，脸色不禁一暗。
黄小欢此刻也从她的房间里钻了出来，走进来，不管不顾地指着林默风大声嚷嚷："是不是你让楠姐把畅畅送走的？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心狠，那是楠姐的孩子，他不是宠物，不是想送走就可以送走的。"
她的声音尖利高亢，显然已经气了整整一天了，林默风将门紧紧关上，沉声说："你是不是想让整栋楼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你知道你这是在害畅畅吗？"
黄小欢冷笑一声："别给我来这套似是而非的理论，我害畅畅，我丢了他吗？是你逼着楠姐丢掉这个孩子，你竟然还说我想害畅畅。"
杨骏站起来，手里依然拿着那只毛毛熊，他走到林默风面前："也许我输给了你，楠姐喜欢的人是你，你很幸运。如果你真的爱她，为什么你不可以帮她留下这个孩子，你是真心爱楠姐吗？如果你不是，我奉劝你离开她，别带给她痛苦。"
我急忙插话："你们能不能一人少说一句，你们不了解内情，我，我也有我的苦衷。"
林默风却一副淡定的表情："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我也无所谓。但是康楠是你们的朋友，你们也希望她能过得幸福。任何人，包括法律都不能剥夺亲生父母对孩子的养育权。我跟康楠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件事情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们这些外人就不要横加干涉了。"
他走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语气坚定地说："跟我走。"
我有些犹豫，而他已经揽着我的腰，强带着我离开。
走过他们身边，黄小欢想要说什么，杨骏摇摇头，示意她别再发火。他只是眼神沉静地凝视着我，嘴角依然浮现出不易察觉的冷笑："楠姐，你好好想清楚，用你的头脑想问题。"
一贯稳重冷静的林默风唯独待杨骏的态度总有些咄咄逼人，他猛然回头："你这话有别的含义吧！"
杨骏微微扬着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光芒，那丝淡笑变生出几分讥讽："我是说给楠姐听的，和你这个外人没有关系。"
眼看气氛又要变僵，我只得拉了拉林默风的手，疲惫地说："别再吵了，我很烦不想再听。"
林默风点点头，牵着我的手，带着我走出去。门在身后缓缓关上，一层隔膜，第一次在我和黄小欢、杨骏之间暗自滋长。
为什么会这样？
3
爱尔兰音乐在房间里飘荡，昏暗的光晕中，林默风拥着我，低语："别不开心了。来，在音乐里漫步。"
我们随着悠扬的节奏相拥，将下巴搁在他散发着柠檬草香味的肩膀上，我幽幽地问："默风，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安。我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
他的脸颊挨近我，低语："不，你只是做了一件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我只是让你从圣女变成普通人。圣女人人称赞，可是那样会让自己很累，圣女根本得不到普通人的幸福。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你的。"
他的吻贴在我的耳际，手在我的脊背上轻柔地滑过："我爱你，所以会替你安排好一切，你只需要跟着我来，不用多思考，你的人生我会一一替你安排好，让你远离烦恼。"
明亮的灯光映照着淡蓝色的墙壁，我低语："你会不会娶我，和我共度一生？"
他的舞步停住了。
他久久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不会以为我在逼婚吧？我们才开始恋爱，我就问他会不去娶我，这会让他有多难堪？
我挣脱出他的怀抱，坐在沙发上，背对光线，不想让他瞧见我的狼狈。
他于幽暗中转身，默默走入露台，天空悬浮着一轮朗月，清辉穿透薄薄的云层柔柔倾洒，世界笼罩于寂静之中。温情脉脉的气氛因为一句不合时宜地问话而变僵，我也不知为什么会是这样。
夜很深了，客厅里电视依然开着。卧室的门虚掩着，我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将身体蜷缩在薄薄的空调被里。
许久，许久，才听到拖鞋的趿趿拉拉声传了来，旋即他躺在我身侧，温厚的手臂从身后抱拥着我，将脸颊贴到我的脸上。
我们于夜色里一言不发，他的手轻轻褪去我的睡衣，将我慢慢翻转，修长火热的身躯覆盖下来，温热的舌头在我的身体上游走，麻痒而湿润......原本绷紧的情绪渐渐松弛，在他温柔的攻略中，欢愉感像雪白悠扬的扬琴般发出酣畅淋漓的颤音。
在夜色浓重中，我沉沉睡去，枕在他的胳膊处，感受着他带给我的温暖，坠入香甜的梦境里。
因为是周末，林默风还在酣睡中。我很早就起床了，替他整理着衣橱、书柜和餐桌，擦洗餐具，又将脏衣服收拾起来清洗。
待他醒来，我已经将一切收拾整理得差不多了，他穿着睡衣走出来，看着桌上替他已经热好的牛奶和烤得金黄的面包，他揉揉眼睛："咦，我们家来了一位海螺姑娘？"
盥洗室里，我也已经替他准备好牙刷和牙膏，待他洗漱完毕，神情清爽地坐在餐桌上，我支起下巴看着他将牛奶一饮而尽。之后他才抹抹嘴，问："你怎么不吃？"
"牛奶只有一瓶了，面包也没有多少了，先让你吃吧！"
"干吗对我这么好，难道你不知道男人是不能宠的吗？"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
"喜欢一个人，宠一个人，不需要想太多。"我微笑着说。
他咬着面包，浏览着房间："康楠，以后你也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用这么早起来。不要将我当成你的家政服务对象。"
我微微蹙眉："你呀，就是想太多，谁将你当家政服务对象，难道你喝牛奶喝不出爱的味道？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你的房间颜色太冷了，你看，家具是白色的，墙壁虽然是淡蓝色的但也接近纯白色，其实可以贴一些颜色绚丽的墙纸，比如卧室可以贴成橘黄色，客厅可以在电视柜后贴一个背景颜色。这布艺沙发也是白色的，可以换成鲜红色。我觉得家应该给人的感觉是一个窝，而不是旅馆，你这样的装饰令人觉得你只是短暂停留在这里，你不是主人而只是过客。"
他耸耸肩："各人品味不同吧！我喜欢白色，因为我是追求完美的人。康楠，我们应该享受爱情的浪漫和激情，不应该想着怎么去改变对方。在遇见你之前，我就是这么生活的，以后也希望能如此随意。"
他虽然说得漫不经心，却还是些微地刺痛了我的心。在我理解的爱情里，应该是两个人一起融入彼此的生活，彼此分担生活的酸甜，而不是只纯粹追求某种欢愉，那样的爱情失去了厚重感，飘忽不定没有落脚点的。所以也必然是短暂的。
刹那间，我忽然发觉，对于林默风，他光彩外表所包裹的一切，我全然还不了解。他于我来说，像笼罩在云雾中的人，俊逸非凡却又模糊不清。
昨晚的那句无心的问话"你会娶我吗"此刻又浮上心头，他没有给我回答，或许，在他以为，婚姻只会束缚他令他失去自由，他只是想单纯地享受爱情的激情和快乐，那么，我和他的这份感情，未来到底将走向哪里？
见我蹙紧眉头，他的手伸过来抚摸着我的秀发，笑着说："怎么了，又在想什么？还说我多心，我一句无意的话你也会思虑很久。康楠，其实你已经很靠近我了，在你之前，从来没有女人能走进我这所房子，和我一起在这里过夜......我是一个孤独的人，也享受这份孤独感。如果你觉得不适应，我们还有时间，或许你会因为我而有所改变。"
我抬起头来，认真地问他："在你心里，你究竟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陪你过夜的女人，还是你想融入到生活里去的女人？"
他的脸色像被水化开般淡漠，模糊不清的表情融入到了清晨的微风里。
"我很爱你，可是我希望这份感情能自然而行，未来太沉重，我并不想过多猜想，那会让感情变得有目的性。康楠，我这么说也许你无法理解和接受，可是我很爱你，你无须怀疑这份感情的真实性。"
我沉默了，关于爱情的理解，我们就像南北两极，或许男人和女人对于感情的认识从来就不会一致，最多就是彼此妥协。
我和他之间，他的优势感明显，他的的确确是我所根本无法掌控的男人，这种感觉，越靠近他越变得清晰也越让我迷惘。而我，在他面前是全然透明的。
"林默风，你知道吗，对于我来说你真的像一阵风，你无法给我安全感，越接近你，越让我感觉自己是飘浮着的。"我幽幽地说着自己的感受。
他撕下一角面包，放入我的嘴里："那只是你们女人的惯性思维，以为上了床就变得失去了自己。我还在你身边，我爱着你，今天比昨天更加深入地爱着你。我深深的爱，就是给你的安全感。"
他的身上有我熟悉了的淡淡的柠檬草的香味，他依然那么英俊，面容里带着微笑，说话的语气柔情款款，可是，为什么我依然觉得遥远，很遥远。人世间可悲的事情莫过于，相拥的人却令你觉得遥远。
我的手机"嗡"地响了，仿佛有所预感，我的右眼皮忽然一跳，我看了下号码，是张晓梅打来的，急忙接通。
张晓梅着急地嚷："畅畅不见了。"
我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捏着手机的手不听指挥地开始颤抖，我狠狠吸了口气，声音却依然无法保持平稳，有些变调："他......他去哪里了？"
林默风察觉我情绪的变化，急忙走上前来，想要安抚我，我却用力推开他，开始对着手机咆哮："畅畅到底去哪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