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一类人，经常说些疯言疯语，俗称为疯子。
疯子说出来的话，一般都得不到别人的信任。但是疯子说的话，并不代表是假话。
郭晓义身为郭氏族长，一家之主的身份，但凡说出口的话，哪怕说的再疯，也不会是假话。所以赵元佐只回答了一个‘信’字，根本无力反驳。
两人心里很清楚，从这一刻，郭晓义将在这场对话中，占据主导位，赵元佐明知道这样，也不敢有其他的意见。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口角之中虽然出气，但是产生的麻烦，将关系到整个大局。郭晓义已经清楚地点出，无论郭婉等人有什么私因，只要她们隐瞒了嫁人为妇之事，就会令宗族蒙羞。
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被郭晓义发现，他就要管上一管。毕竟他是郭氏族长，在宗族中也有话语权，自然要维护整个宗族的利益。你赵家的风评不好，就不能让整个宗族也陪着一起丢脸。
接下来，郭晓义展开了一系列的问题，一个问，一个答，都不会做过多的纠缠，直奔主题。
郭晓义问道：“大兄不想坐上那个位置，那你还要娶这么多嫡系女子为何？我相信感情是一方面，其中应该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吧。”
赵元佐答道：“为了赵氏江山，有些事、有些问题，必须有人去做。”
“大宋初立，中原各地百废待兴，内部有问题，外部也有问题。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内部有各大宗族势力羁绊，外部有辽国、西夏国威胁，内忧外患之际，我只能暗地里在幕后准备着一些事。”
郭晓义问道：“你做了些什么事？”
赵元佐言道：“我建立了天渊密谍。”
“天渊密谍，从事与侦查上层人物之间的隐秘，找出那些有问题的人物。大宋两次北伐，均以失败而告终。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头子的作风虽不讨人喜，但他对打仗这方面，称的上英明神武。”
“戎马一生，统一中原，大半的地盘都是老头打出来的。老头子在军事上，鲜少败绩，可怎么与辽国打了两场仗，会败的那么惨呢？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在我们内部，有人通敌卖国，作战计划提前被辽国知道了，从而落得大败。”
“一次也就够了，可二次北伐，辽国明显国力比我们弱，却依然败了，败的比第一次还要惨。当年郭守文老将军还没死之前，就曾经对我说，家里有人通敌卖国，明明把辽军主力围住了，后援却出现了问题，绝对有人贻误了战机。”
“后来查不出来，确实有一些贪官污吏，做了卖国求荣的勾当，收受辽国萧太后的贿赂，整个作战计划都让人知道了，岂能不败？老头子明知道此事，却不敢对外声张，因为那些贪官就是宗族子弟，只能以一个贪污罪，查抄了他们的家产，流放外地而已。”
“我心不平，那样的蛀虫，肯定还有很多。所以我就组建了天渊密谍，以几位夫人辅佐，对上层人物暗地里进行监视。她们的身份，不能让宗族知道，事迹也不能在族谱上记载。”
“你也应该明白，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让自己暴露出去。我们只能在暗地里行事，一旦走在大白天，也就失去了密谍的作用。天渊密谍，老头子也知道，他不敢对外声张，今天要不是贤弟亲临我的逍遥宫，别人岂会把目光盯向禁宫？”
郭晓义点了点头，道：“我可以帮你隐瞒，可有些事情，还是不能瞒着宗族，起码要让几家族长知道你的存在。能做上族长的人，都是手眼通天之辈，何况几位夫人都是各家有名之人，估计早就落入了族长们的怀疑当中。”
“等下回去，我会让小慧给你们安排个名头，嫁为妇人之事，可以写进族谱当中。上面只会记载，你们嫁的人，是我天机阁某位重要人物，身份显赫高贵，绝对不会辱没了家族门楣。所嫁之人是谁？只有各家的族长知道，其他族中兄弟都没资格过问，那样反而能让天渊密谍更容易探听消息。”
赵元佐皱眉道：“郭贤弟，你一来，就要收我的天渊密谍，恐怕不妥吧。”
郭晓义言道：“有何不妥？这是你赵家欠我的。明知道祖宅在长安，却选在开封建都，最后还得我回祖宅修缮。我是被你赵家请出山的，却凭添了许多麻烦，既要想养牛，又不肯给牛吃草，那怎么行？”
“我天机阁的建立，就是为了稳定赵氏江山而设立的，里面有赵元佐和清儿，更要想尽办法为赵家获得道门的支持。可因为太子之死，卷入了一场无可避免的漩涡当中，此案我必定要得罪许多人，只能让天机阁从开封迁走。”
“长安还有许多荒废的宫殿，治理那般破烂的地方，各方面的资源都缺。比如情报，就是个缺漏。如果没有很好的情报网，开封发生了什么事，长安几个月以后才知道，那么要天机阁有什么用？”
“我也想组建自己的情报网，可惜真准备开始的时候，才发现开封已经没有我们的生存的空间。而在长安，想要组建出新的情报网，费时费力不说，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既然你有天渊密谍，那我为什么不用？我都敢信大兄你的为人，你凭什么不敢让天渊密谍加入到天机阁里来呢？于公于私，以及宗族方面的影响，我都要这个组织编进天机阁的框架中。”
“以后天机阁有天渊密谍，可以在官场方面的上层人物之间打开渠道，再配合殷秀的丐帮，第一时间掌握民间的消息。两者综合起来，再让天机大殿统一分析，那才能对一件事情做出准确的判断。”
赵元佐言道：“这个理由不充分，天渊密谍是我亲手打造，里面包涵了各方面的人才，内部有许多分析能人，并不合适让你的人去分析。”
郭晓义言道：“只能让我的人去分析，因为天机大殿的众侍女，乃是我新手调教出来的。我教给她们的知识，也是最科学最完善的统计分析，毕竟你是废太子，思想上还有局限性。”
“你的心中所想，只会关注着赵家，而我却要照顾好宗族的利益，甚至是整个人间界的安危。我们的敌人，永远不止是内部、外部，还有一个更大的敌人。至于是什么敌人，只有让天渊密谍融入进天机阁以后，我们才能告诉你。”
“此事只有太宗陛下知道，不是局内人，还是不要听的好，免得做出错误的判断，那反而弄巧成拙。”
赵元佐还是不愿意，自己建立的组织，凭什么要交给你？可郭晓义掌握了主导权，直接反驳的话，反而下面的问题说不清楚。
赵元佐只能言道：“再给我个理由，一个令我不得不信服的理由。”
郭晓义想了想，叹道：“通过这桩暴毙之案，让我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想要让赵氏江山更加稳定，不能查别人，先要做到自查。”
“整个赵家，从上到下，腐化不堪，不然民间的风言风语怎么会那么多。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想要解决问题，就要正视问题，如果自己都没有勇气面对问题，说其他的又有什么用？”
“许多人都在叫我不要再查了，我也不想查了，可是过不了良心这道坎。到了今天，让我深深地明白一件事，我所帮的人，我所辅佐的江山，原来都是一群狡诈毒辣的豺狼。”
“大兄，我每天都要与你们这些豺狼为伍，既然想要我继续辅佐下去，你总要给我点动力吧。天渊密谍，必须纳入天机阁的管辖，内部权力分配，小慧会统筹好。”
“天机阁内部有许多部门，彼此互不干涉，却又互相配合。明面上是天机阁，有元俨在管理，可是他太小，许多隐秘都没资格知道。天机阁的核心，乃是以天机大殿为中心，里面有各方面的人才，包括民间的能人异士，以及人间界之外的人物。”
“天渊密谍的情报网再大，也看不到人间界之外的事情，更看不清道门的深浅。当今之世，道门依然是最强大的民间势力，甚至比宗族的底蕴还要深。一代代朝代更迭，一个个家族毁灭新生，道门依然毅立于人世间。”
“这股力量，大兄懂得利用吗？或许你身后的李芸姐姐有李家道的影子，可李家道在道门中影响力太小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真正的道门世界，李家根本涉足不了。”
赵元佐深思了许久，还是叹道：“容我考虑一段时间。”
郭晓义言道：“两天之内，因为后天我就要走了。”
赵元佐言道：“为什么走的那么急？”
郭晓义叹道：“不快点走，可能就走不掉了。因为明天晚上，我就会请太宗陛下、襄王殿下，以及大兄你，一起听我断案。暴毙之谜，现在只剩下一个疑点，一个未知的人物。只要知道了他是谁，其他几位的死，我都可以准确地肯定下来。”
赵元佐疑惑道：“为什么要请我？外界的案子，我不方便参与，毕竟我是废太子嘛。”
郭晓义摇了摇头，又肯定地言道：“大兄必须到场，因为你是其中一个凶手，既然要断案，当然要呈上人证物证，不然凭什么令人信服？”
听到此话，不但是赵元佐，身后李芸、郭婉等女，就连鬼丫头和郭柔也大吃一惊。赵元僖之死，与废太子赵元佐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他杀的。
正在这时，郭晓义怀中的传声符，剧烈地震动着。郭晓义拿出传声符，里面传来郭慧焦急的声音，道：“大哥快点回家，张夫人撞墙自杀，已经死了。”
郭晓义黯然神伤，她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郭晓义立刻起身，直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站定，头也没有回，最后问了一句，道：“当年在张家村，那个和尚是你带去的吧，他是谁？”
赵元佐言道：“普明。”
果然是他，郭晓义再也没有说话，直接向太子府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