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
祁同伟是万万没想到，同乡来投奔自己，居然是犯了治安条例。
耍流氓、寻衅滋事！
换其他任何时候，祁同伟遇上这种事情，心中只要还存在着起码的良知、正义感，就得当场抓住祁奋进这种流氓，扭送进去，说不定还得揍他一顿。
但祁奋进，是他同村三堂叔家独苗儿子。
整个村凑钱供祁同伟上学，祁同伟发过誓，这辈子要报恩的。
就算是不报恩，也不可能大义灭亲，三堂叔家独苗儿子送进去。
但是，这可怎么办哪！
祁同伟要对得起村里人，没有村里人，就没有他祁同伟的今天。
但是祁同伟同时也得对得起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学习，好不容易获得的正式工作啊！
要是这一下子完了，那可就真的是稀里哗啦全完了。
祁同伟心中对报复狗男女的执念、对成功辉煌的执念那可就真的是无处可实现——哪怕是狗男女能力低下，上学时候下贱，现在男的金钱开道，分配的工作比祁同伟还好一点，女的也是正式工作。
如果祁同伟没有了正式工作，接下来还有什么？
一想到可能沦为山村小民，甚至被牵连，这辈子永远报复不了狗男女、出不了那口气、永远无法跟海老师那样坐拥梁老师、陈阳等美女，惬意自在成功人士。
祁同伟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三堂叔一家。
但是，祁同伟很聪明。
他不会直说这件事，甚至不会让三堂叔一家三口、祁奋勇察觉到他想要推脱。
“三叔、三婶儿，我是学这个的，现在工作也是这个方面，所以奋进这个事儿，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实话实说，奋进这么做，算是对人家耍流氓了。”
“要按照现在这会儿的情况，抓住也的确不好说会怎么判，能拘留十天放出来、赔钱罚款，算是轻的，搞不好真的有可能会判刑。”
三堂叔夫妻俩眨巴着小眼睛，点点头。
“我们知道他没干好事，说不定要被抓，这就赶紧把他给送出来了。”
你们倒是实诚。
祁同伟心中暗道：可是把祸害丢给我，这就太不实诚了。
耍流氓可大可小，我收留他也同样是可大可小。
小的情况下可能不负责，大的情况下，就属于包庇，不仅丢了工作，说不定还有可能也被抓起来，一辈子就完了。
“嗯，对，来我这里也挺好。”
祁同伟说道：“不管奋进兄弟有什么错，那都是咱们村的人，我当然要想办法帮忙解决这件事。”
“就算是真的被人在这里被抓住，我也一定想办法帮他减少刑罚。”
祁同伟这么一说，三堂叔夫妻和祁奋进、祁奋勇都吃惊不小。
“同伟，怎么回事？这是不是省城吗？怎么还会被人抓住？”三堂叔慌乱地说道。
祁同伟一脸无可奈何地解释：“三叔，这件事我也没办法。”
“我毕竟是干这个的，我的朋友、同事都会经常出现，他们如果见到奋进，把奋进抓了，那就太可惜了。”
“到时候我也是只能帮助减轻刑罚。”
祁同伟说到这里，三堂叔等四人本来就没见识，顿时都信以为真。
原来祁同伟这里这么危险。
祁同伟对三堂叔接下来做保证，无论祁奋进被抓住后怎么样，他都会积极营救，绝不会让祁奋进吃太多亏，受太多苦，争取少判刑。
祁同伟越是这么说，三堂叔一家越是惶恐。
“这么说来，你这里也不安生。”
“我们还是再想其他办法吧！”
三堂叔一家离开了祁同伟的住处，不过也没有走远，还是跟祁同伟借了点钱，决定先把祁奋进安置在京州市。
祁同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样破财免灾也算是不错了。
真要留在这里，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祁同伟这一次的选择，还算不错——何雨柱看完了情报，知道了大概始末之后，心中这样想道。
不过，还是不够好。
作为乡村供出来的孩子，乡亲们来投奔了，他需要弄一个明确的规矩才行；不是说瞧不起乡亲们，而是好吃懒做的祁奋勇、耍流氓的祁奋进这种人，本身就不能惯着。
这跟是不是乡亲们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亲兄弟，也不可以这样来折腾的。
但是祁同伟碍于面子、义气，到底还是对他们太宽容。
对坏人的宽容，就是对好人的残忍，一视同仁只会坏事。
祁同伟这样照顾祁奋勇、祁奋进，固然一时间他的名声没有“忘恩负义”，但长此以往，只会导致山村里面的年轻一辈都不学好，小流氓越来越多。
好心的、有廉耻的，反而不会来找祁同伟寻求帮助了。
这就可能渐渐形成藏污纳垢的风气。
如果规矩明确，不收违法犯罪的、不收好吃懒做的，固然一时间，会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说他祁同伟“没良心”。
但祁同伟真正要回报的，本就应该是老实本分的乡亲们，而不是这种不知自爱、不三不四的无赖村民。
可惜的是，祁同伟显然没有掂量清楚——他不敢赌自己在家乡的名声。
何雨柱帮他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也的确是很难做出选择。
祁同伟没有多少能量，没有多少钱财，不可能直接惠及家乡，让乡亲们都尝到好处，交口称赞。
万一，这些来投奔他的乡亲回到家乡后，颠倒黑白，说他忘恩负义、不肯招待乡亲们，是个白眼狼。
那么祁同伟自己就很难承受，会感觉很难过；更不用说祁同伟现在父母双亲都健在，要是一旦被乡亲们针对，老两口就只有上吊死了这条路。
看上去可笑？
其实并不可笑——迈入新世纪之前，农村的“民望”是比校园排斥、校园霸凌更加恐怖的东西，尤其是一个交口称赞的家庭，忽然变成村里最底层，最被鄙视的存在，而且要令人绝望地持续一辈子。
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脱胎于宗族意识加某些群众大会历年积累的东西。
对新一代年轻农村人来说，只是感觉难受。
对老一辈农村人来说：那就是他们的世界崩塌了，绝望了。
他们生活在一个不允许盲流入城、不能胡乱走动的年代，乡土观念就是他们世界的一切价值观、人生观。他们看到的也只有这些。
突然因为“白眼狼儿子”，被所有的乡亲们厌恶抛弃，那就是世界崩溃。
一旦出现最糟糕的情况，祁同伟一家名声败坏到家，祁同伟父母是真的活不下去。
归根究顶，现在的祁同伟不够强，无能为力，能这样做已经是很勉强了；真的把这些不靠谱的乡亲们拒之门外，他祁同伟的名声一下子就毁了。
…………………………
在祁同伟的苦恼之中，匆匆忙忙又是两年时间过去，祁同伟尽可能圆滑、不伤害任何一个乡亲们地照顾所有前来投奔自己的人。
存款没有，月月精光。
精疲力竭，工作和生活几乎耗尽全力。
何雨柱这边，也完成了撤出四九城的重要步骤——何玦结婚、何玲玲、何瑶瑶出嫁，尤凤绮、冉秋叶、于莉三人隐退，四合院等房产交给可靠手下看管。
何雨柱的女人全部撤出了四九城，六个儿女全部成家立业。
四合院的剧情故事，到了这一步，算是彻底结了个尾，只剩下余韵。
这一年的五六月份，陈海、侯亮平、钟小艾、高芳芳都开始工作了。
钟小艾本来还在犹豫发愁，父亲如果让自己回四九城怎么办。
结果她很快就不用发愁了，他父亲说相信海昆会照顾好她，留在汉东省就可以。
钟小艾因为知道海昆的厉害，因此根本没有在乎职位的高低，也就留在了汉东省政法部门进行工作。
过去的两年时间，赵小惠的生意合法合规，经销商生意发展的如火如荼；因为赵瑞龙这个唯一血脉失踪，赵小惠父亲烈火烹油，沸沸扬扬，是真正什么都顾不上，无所顾忌了。”
陈阳盘算着时间，还有两三年时间，海老师就会收心，和她结婚，这还是听好的。
不过，令陈阳郁闷的是——难道是自己的工作能力真的有问题，不出众？为什么海昆每次笑着让她申请去四九城，每次都不能通过？
陈阳不想去四九城，但是海昆总是让她申请试试，并且每次都带着某种令她不高兴的笑容。
仿佛这件事就能够证明“光有理想和能力是不够的”？
是啊，为什么呢？
何雨柱明确地知道，不计后果的赵小惠父亲，正在回想往日仇敌，无差别乱杀。
其中就包括以前的老对手陈岩石，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侯亮平的工作，是京州市检察部门正常普通的科员。
陈岩石的儿子陈海，分配去了岩台区小司法所当一个司法助理，上司是个呆了几十年、没有升迁、烂在这里的老头子。
陈岩石、陈海、陈阳都没气馁。
他们相信，陈海只要努力工作，有理想，是可以被人看见的。
陈海幸运的是，女朋友和他一样，并不是趋炎附势的人，也并未因为这个工作偏僻，就对陈海产生偏见。
两人的感情依旧，恋爱依旧。
每到周末，陈海可以从岩台区赶回来，和女朋友团聚一天半；平时上班的时候因为太远，只好留在岩台区偏僻小司法所的破旧宿舍内。
这一天，陈阳收到了上面通知，调她去另一个危险的单位。
她犹豫了一下之后，询问了何雨柱的意见。
何雨柱这才对她说了前因后果——包括陈海分配偏远，包括体育部门最近被恶意卡程序，反复开会，包括陈阳这一次的调动，都不是正常的。
那就是赵瑞龙的父亲在报复当年陈岩石的事情。
得知这件事后，陈阳松了一口气，听何雨柱的选择了辞职。
如果是正常的调动，虽然危险，陈阳自己并不惧怕。
但既然这是赵瑞龙父亲的不合理举动，自己的爱人海昆又不允许自己去冒险，陈阳也终于听话，离开了这个体系。
想要离开这个体系的，不仅仅有陈阳，还有另外一个人，祁同伟。
他找到何雨柱，第一句话就是：“海老师，我完了！”
“我可能会去杀人！”
何雨柱意外：“又怎么了？这两年时间没怎么见面，你逢年过节来的时候，也没说过这种绝望沮丧的话。”
“这回怎么这么说？”
祁同伟对何雨柱诉苦，包括工作上困难，包括乡亲们老是来让他解决工作，解决吃喝，他现在每个月省吃俭用的钱，都花在这些乡亲们身上。
工作一动不动，生活一动不动。
除了麻烦还是麻烦，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期待的事情。
“海老师，您知道什么让我最绝望吗？”
“我等了两年！”
“这两年我工作、生活都有很多事情，但我还是挺过来了。”
“因为我知道我不能败，我一败就一无所有；我等着自己的努力被赏识，等着有人发现我足够优秀。”
“但是我知道了消息以后，我意识到海老师你也说错了；按照你的这个耐心等待的方法，并不一定会成功，哪怕我足够游戏、足够努力。”
何雨柱听着祁同伟近乎哭喊的宣泄，打了个电话，手下迅速把这两天情报送来。
到底是什么把祁同伟彻底破防了？
这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祁同伟盯着的那一对狗男女，从毕业分配开始，金凤就不差于祁同伟多少，那个矮胖男的更是凭借盘外招，比学习优异的祁同伟工作更好。
但是，就在昨天，矮胖男的盘外招再次奏效，比祁同伟提前升职了。
祁同伟这么努力，结果还没升职。
而那个矮胖子，一步快、步步快，以后甚至有可能成为祁同伟的领导，将祁同伟原来的复仇想法彻底逆转过来。
这对祁同伟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他才不能接受，努力了很久的复仇计划，居然出现这样可笑的结果！
因此他找到了何雨柱，说出了心中最激烈的想法。
如果无法复仇，他宁可去杀人。
宁可一步踏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