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哲瀚把头仰靠在沙发背上，长舒着气息，说：“是——啊——想清楚了，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好想的，我跟夏铃也只能那样了，眼下还有比娶方凝然更好的选择吗？”
霍凌夷低声笑笑，说：“你想通了就好，别为了一桩婚事再跟你爸闹僵了。你看看这几年的情形，让你光在梁氏集团的边缘徘徊，看着梁哲睿出任总经理，笼络大权，你就不着急？”
梁哲瀚撇撇嘴，道：“那也难怪了，几年前我闹得让他那么下不来台，所以活该我被放养这么多年了？”
“还是那句话，都是你自己作的。”霍凌夷道：“别再那么明显地跟你爸对着干了，我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有一个跟你一条心的爸，能得的好处多了去了。”
“一条心？我家老头子才不会跟任何人一条心。他只会跟自己的钱一条心。”梁哲瀚道：“不然我为什么煞费苦心地装模作样？他其实是防着任何能夺他权利的人。”
“那是你当年看见的，这几年，你最好还是静下心来再细看看。”霍凌夷道：“人的观念总是会变的，你爸也快要六十了吧？人嘛，不服老不行。他迟早要选定一个继承人出来。”
梁哲瀚凝神想了想，道：“照你说，这件事就太大了。我爸跟我大哥之间，隔着的是我大哥他母亲的仇，他们两个，是绝对不可能和解的……”
“所以，你爸要选定一个儿子作为继承人，就肯定是在你和梁哲睿之间了。”
梁哲瀚慢慢坐起身来，双眸晶亮，道：“这就有意思了。那你说这次跟方氏联姻，我爸他指定了是我……”
“是啊。所以我说，你别再那么明显地顶撞你爸。你家那老头子那么好面子，你就给他面子，有什么不行的？”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霍凌夷又转而想起：“你说梁家这两次声势浩大地要跟人联姻，两次都选得是你，你二哥就没什么想法？”
梁哲瀚轻笑道：“他啊——上次那位宋小姐，他有没有想法，我不清楚。现在要说联姻，他巴不得是我来呢。”
“为什么？”霍凌夷问：“这一次的方氏，势力可不小啊。”
“我二哥正巴巴地犯傻呢。”
“怎么说？”
“我二哥心中有一个喜欢的女人，如果能娶到她呢，岳家的助力也不是没有，可问题就是……人家已经嫁人了。”
“噗，咳。”霍凌夷把嘴边的茶杯拿开，侧头轻咳了两声，问：“他喜欢的是谁？”
梁哲瀚扬起嘴角笑，一字一顿道：“薛、诗、岑。”
霍凌夷呆愣了两秒，竖起一根大拇指，道：“真是勇士。”
不光喜欢有夫之妇，更是喜欢自己家的大嫂……厉害了。
梁哲瀚说：“我发现他是在薛诗岑嫁人之后，才喜欢上她的，所以这时间也不算长……估计他心里那股劲儿还没过去吧。”
霍凌夷侧头想了想，道：“怪不得，上一次薛诗岑被人绑架的消息，你让我告诉梁哲睿……”
梁哲瀚接口道：“是啊，你还记得吧，那几天，阿修趁着梁哲昱手忙脚乱的时候在温州湾工程那个项目上做了手脚，结果我二哥倒好，他一手把事情给揽过去了，明摆着是要帮他的心上人争取时间……啧。”
“有意思。”霍凌夷闷着声，一阵笑。他其实很喜欢听这些八卦事，豪门中人似乎是一样的环境长成的，却能变成千奇百怪的各式各样的性子，总还有人牵扯到情爱，就更要做出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梁哲睿这，也算是一桩了。
梁哲瀚又道：“反正今晚我二哥如果也要回家的话……大概就是应几声吧。我猜他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现在如果要他去娶方凝然，他才会是那个百般不愿的人吧。”
霍凌夷听他这样一说，饶有兴致地想：“那你说，如果今天你爸指定去跟方凝然约会的人是梁哲睿，他会像你当年做得那样反抗的那么激烈吗？”
梁哲瀚撇撇嘴，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挤兑我呢？”
霍凌夷哈哈笑道：“没有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哦——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过，这是二傻子才会干的事呢？”
“二傻子能认识到这种行为，也算是有长进了，哈哈……”霍凌夷这下就是明晃晃地嘲笑了，他又说：“那你说，梁哲睿现在也是心有所属，他会这么干吗？”
梁哲瀚忍了忍，又想了想，仿佛没有更好的说辞了，只好说：“他才不会那么傻。”
梁哲睿从来都比他或者梁哲昱要沉着的多，他是最早进入梁氏集团工作的那一个，可是这几年来，他做得工作不好不坏，让人夸没什么好夸的、损又挑不出什么错处。可是看梁哲睿在暗中埋的那一条两条三条线，他分明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或者说，梁家的儿子根本也不会有傻的。梁哲睿只是把自己的锋芒全部掩藏起来了。
这样沉稳、冷静的一个人，也会为了情爱，而不惜折损了自己的势头吗？
不会的吧。
梁哲瀚当年悔婚，实在是跟宋家小姐订婚之后，才发现自己心中喜欢的、惦记的那个他以为是平民女人的人，竟然是北市夏家的小姐。这样的真相，给予他的冲击太大了，他不免地要想，如果早知道夏铃的身份，他根本就不需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他可以跟夏铃顺利地结成夫妻，他能娶到权势更能娶到所爱。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梁哲瀚更加没有办法接受，他要娶一个没有见过几次面、名声更加是不检点的女人。
他曾经像疯癫了一样，执意要和宋家小姐退婚。两方长辈不允许，他就不惜暴露了自己的势力，更不惜毁了宋小姐的名声，毁了梁、宋梁家的合作，毁了他在父亲眼前的顺风局面。
梁哲瀚想起这一段过往，也会感慨自己是着了魔，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梁哲睿一定不会这样做吧。
更何况是几年后的他们，都更成长过、更加沉着才对。
霍凌夷这里却逮着梁哲瀚的原话，又是一通嘲笑：“哈哈哈你也知道你是傻的。”
梁哲瀚伸手拿起茶几下层放着的水果刀，作势就要往霍凌夷喜欢的那个茶盘上戳。
死党两个人笑闹了一阵，就这样一起藏在家里躲懒，一直到下午，梁哲瀚说要去买两份礼物带回家去，就先离开了霍凌夷家。
梁哲瀚到霍凌夷这里来，从来不开自己的车。所以这次他就开走了一辆霍凌夷不经常开的车。
霍凌夷在北市放得车并不多，只有四五辆，其中有两辆是梁哲瀚送的，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他还算喜欢，经常开着，另一辆却是颜色有些刁钻的蓝色劳斯莱斯。
这款蓝色配上车型，显得就有些陈旧了。霍凌夷不喜欢，就仍在车库一角不怎么管，后来他又自己买了几辆车来，那辆劳斯莱斯就更加无人问津了。
最近梁哲瀚到霍凌夷这里来的频繁，他又要掩饰自己和霍凌夷的交情，就不会开自己的车来，霍凌夷干脆就把这辆车给他开了。
梁哲瀚把车开到陈修家楼下，把自己的助理叫下来，两人又换了车。
陈修在前面开车，梁哲瀚在后座上看一些工作汇报，时不时会问陈修几个问题。
“你说温州湾工程最近大部分事情，都是高利处理的？”
陈修道：“是的。不过张总那件事，在明面上是他们公司内部处理的，总经理那边并没有出面。”
“干得还真是漂亮。”梁哲瀚道：“那最近……高利还担了不少事？”
“是的。”陈修换了个档位，回答道：“陈升这两天忙得找不着北了，温州湾工程刚稳定下来，还是有些事要处理的，高利明面上就是温州湾工程负责人的助手之一，他来处理也顺理成章。”
梁哲瀚讽笑道：“那你去处理也是顺理成章啊。我二哥简直是鬼迷心窍了。”
当初梁哲昱刚刚上任为房地产部的项目总监，梁荣轩把温州湾工程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他，梁哲昱也就顺势要了几个人作为帮手，其中就有陈修和高利。
梁荣轩把那件事推给部门自行处理，后来就跟他和梁哲睿打过招呼，要他们“看着办”。结果他和梁哲睿两人就“看着看着”把自己的得力助手都借出去了。
本来嘛，梁哲睿和他的打算应该是一样的，派人过去是时不时地给温州湾工程添点乱子。这一次陈修翻出来那个投资人张总的事情，时机就把握地刚刚好。结果反而被梁哲睿把事情揽过去、解决了。
梁哲瀚轻声道：“也不知道我二哥这么尽心尽力地……有没有被老头子发现。”
陈修在驾驶座上，回答道：“应该没有。高利做得每一件事情，都找了恰当的理由，如果非要追究起来，高利都有别的说法应付过去。”
梁哲瀚晃了晃头，叹道：“也是，我二哥本来就该是这么谨慎的人。”
两个人谈话间，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他们到的是北市一家极其高端的商场，这里面引进的店家也都有极高的门槛要求，所售的东西绝不是寻常的或者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陈修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两人坐直梯上了楼。
在这里的专柜逛的顾客并不多，主要是消费档次在那里摆着，现在又是寻常的工作日，所以每个专柜设置的导购小姐也不是很多。不过即使是没有需要接待的顾客，导购们也保持着良好的精神面貌站在店里，随时准备着。
梁哲瀚在一家皮具专柜那里转着看，他打算给自己的父母都新买一个包，不用多花心思又显得实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