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其实他手下的那个脾气暴躁的女人早就想这么做了，他也没有命令禁止什么，可能他出来的这会儿功夫，那边已经找薛诗岑开始出气了。
毕竟他是怎么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几个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一清二楚。
而薛诗岑，是众所周知的，梁哲昱的心头肉。
霍凌夷继续说：“等薛氏集团安排完了事情来找你交易的时候，你要对薛诗岑做得应该也就完成了……”
薛庭说：“嗯，差不多。”
“然后你带着那部分股份，可以立刻转出一些现金来，可以支持你和你的人平安地出北市。”
“我？又跑路？”薛庭换了个形容词重复了一遍，有点想笑，“然后呢？”
“然后——我希望你可以把薛诗岑交给我。我保证，她身上不管有什么问题，我都不会帮忙。”
——重点来了。
薛庭仔细想了一遍霍凌夷的话，又想起一件事：“按照你说的，如果我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用股权折出现金——所以就是把股权转给你了？”
霍凌夷说：“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那份股权的大头你是动不了的。你只要转给我一星半点，几乎是散股的成分，我在薛氏集团也发挥不了什么影响力，不是吗？”
薛庭想了一会儿，又说：“那薛诗岑……”
霍凌夷笑了笑，说：“薛诗岑啊。我向你保证，如果让梁哲昱知道她在我手里，他内心的不安和纠结会立刻翻两番。”
薛庭觉得霍凌夷和梁哲昱之间——好像有什么孽缘。
薛庭说：“听起来，你在这其中的行动，都是为了给梁哲昱不痛快？”
“差不多吧。”霍凌夷说，“如果说还有别的目的……就是我想凑热闹咯。”
薛庭又问：“听说你这次回国，是代表霍氏要跟梁氏集团合作？”
“是啊。前两天，报纸上铺天盖地报道的都是这件事。”
“那梁氏的负责人是谁？”
霍凌夷有些诧异：“你忙着东躲西藏的，真的没空看报纸啊？”
“……真的没空啊。”
“好吧。”霍凌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说：“梁氏的负责人就是梁哲昱。”
薛庭微微挑眉，说：“梁荣轩会把这种肥差交给梁哲昱？”
“梁荣轩当然不会这么做……”霍凌夷竖起一根拇指，朝自己的方向比划了两下，没再说话。
薛庭仿佛懂了，他说：“怎么有梁哲昱的地方都有你……”
霍凌夷听到薛庭的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骤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薛庭被他笑得一头雾水：“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霍凌夷渐渐止住笑声，眼角、唇畔还带着明显的笑意，说：“没有没有，你说的太对了。”
这件事，连梁哲昱自己都没能发现呢。
薛庭就这样相信了霍凌夷的说法。
其实信或者不信，对薛庭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在霍凌夷说出的整套计划里，都没有薛庭能折损什么的步骤——或者说薛庭本人身上已经没什么能损失的有价值的东西了。
他本来就是抱着自我牺牲的心回来的，就算霍凌夷在最后也坑他一把，他也不惧怕什么。
霍凌夷和薛庭又聊了几句，把事情差不多顺了一遍，薛庭又开着他的不惹人注意的破车离开。
霍凌夷依然坐在自己的客厅里，他隐约能听到从外面车库传来的动静。他想象着薛庭开车的表情、动作，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挺有意思的。
他愿意帮他一把。
薛庭依着谨慎、小心的作风，照旧在大马路上转悠了几圈，后来确定没有人跟着，才把车听到那个荒废的院子的铁门前，自己又下车，步行回到旧式居民楼。
他上楼进入到关押着薛诗岑的对面的房间，自己的左膀和右臂都在，女人一向冷冽的容颜上有一分让人难以察觉的愉悦。
薛庭问道：“你去对面收拾她了？”
女人点点头，说：“是的，老大。”
“哦。”薛庭不是很在意手下这次的擅自行动，说：“注意分寸，不要闹出大事了。”
他留着薛诗岑，还是需要她健康点的。
女人颔首答应道：“属下明白。”
薛庭又想了一下，说：“你去拍几张她的照片过来吧——伤痕明显一点。”
女人听明白了薛庭的话，转身出去，过了十来分钟就回来了，她把手机拿给薛庭看，里面有两三张照片，都是同样的背景同样的人，薛诗岑的发型散乱，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瘀伤。
薛庭说：“行，就这样吧。”
女人明白他的意思，找出之前与梁哲昱联络的那只手机，把照片发了出去。
梁哲昱收到照片，简直怒不可遏。
他只看了一眼就点了退出键。
那是薛晔铭和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从来没有吃过苦受过罪的——
梁哲昱心痛难耐。
他回忆起之前薛诗岑在家闲着无聊时，曾经跟着网上的教程给自己上过两次“家暴妆”，其实他刚刚收到的那张照片，和薛诗岑自己上妆的形象很像。可是看起来心境就完全不同了。
他怎么可能想到，那些伤痕有一天会变成真的，出现在小岑的脸上。
梁哲昱觉得自己要暴走了。
他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刚刚被他一生气甩到一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是梁荣轩。
“啧。”梁哲昱不禁叹了一声。
怎么这次不是小李打来的呢？
怎么这次是老头子自己撞上来了呢？
梁哲昱拿过手机接起来，“喂？”
手机里传来梁荣轩沉怒的声音：“你几天没在公司露面了？”
“爸爸打电话来是让我数日子的吗？”
“听你这口气，你很有功劳是吗？”
“差不多吧，毕竟虽然有几天没去公司，我负责的项目也没出什么岔子，不是吗？”
“没出岔子？”梁荣轩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给我现在就到公司来！看看到底出没出岔子！”
梁荣轩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梁哲昱收起电话，就打算自己撞过去。他现在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气，正好。
梁哲昱很快拿上必要的东西出门，驱车去往梁氏集团。
不过有点出乎意料的是，在梁氏集团等着梁哲昱的，并不是梁荣轩，而是霍凌夷。
梁哲昱一到公司，就看到小李在大厅等着，他还以为梁荣轩又怕他跑路，派小李下来准备直接把他带到董事长办公室去——
小李把他带到了贵宾室。
梁哲昱在贵宾室门外就翻了个白眼。
最近这半年，能让梁氏集团启用这间最顶级的贵宾室接待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梁哲昱皱着眉头走进去，连伪装的客套都省了，十分不痛快的样子，“这么着急找我来，有什么事？”
霍凌夷正品着梁氏集团提供的顶级茶叶，看到梁哲昱急躁的样子，微微一笑：“梁总监你来了，来，坐下来我们慢慢谈。”
“我没空！”梁哲昱当然坐不下去，他说：“你有话就快说，我这没功夫陪吃陪喝的。”
霍凌夷神情轻松地说：“梁总监这么急躁做什么，我这也是为了合作来的嘛。”
“合作意向一直在推进，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我这里经常看不到梁总监的身影，难免会觉得……梁总监觉得负责我们这个项目委屈了，并不想全力以赴嘛。”
梁哲昱这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近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算是听出来了，霍凌夷肯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趁乱来找他的茬的。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单单拖住他就对了。
“行。想不到霍总这么喜欢看到我，我现在就在这。看吧。”
“嗯，我看着呢。”霍凌夷当真目不转睛地盯着梁哲昱看，又笑说：“听说你负责的工程出了点小乱子？”
小乱子？那大概是说温州湾工程了？
梁哲昱眉梢微挑，说：“霍总的消息可真是够灵通的。”
那件事他也是刚听陈升说起的，这边的项目被牵连进一个不大不小的乱子里，结果就是他要处理的事情又多了一项。
——反正一件事也是忙，一百件事也是忙，是吧？
霍凌夷笑道：“我的消息能灵通到哪儿去？只是我个人，比较关心梁总监罢了。”
关心……
又是这种词汇。
梁哲昱简直要吐了。
他轻轻哼了一声：“我们的合作案进行得顺利，我也就领了霍总‘关心’我的心意了，其他的，也就不劳霍总太费心了。”
霍凌夷说：“合作进行得顺利——那是一定的。只要梁总监肯花费时间、精力，那案子能不顺利到哪里去？”
说来说去，还是在说让他亲自盯着合作案。
梁哲昱说：“我之前是觉得合作意向一直是稳定着进行的，这中间又没人做什么手脚——霍总是让我别的事情都不管，只盯着这个没什么意外的案子吗？”
换句话说，你又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吗？
“梁总监这样说太让人寒心了，说的好像是我霍氏和你们的合作案，根本没什么跟进的价值似的。”
“哪里的话，只是说案子进行的顺利罢了。霍总千万别多心。”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希望梁总监能言行一致，拿出点诚意来，这样我才能对合作案多点信心不是。”
“我知道了——请霍总拭目以待。”
霍凌夷笑说：“我当然拭目以待——我知道梁总监新上任、过手的项目都很重要，但是我这里的合作案，你可一定要上点心啊。不然……”
霍凌夷的话没有说完，梁哲昱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反正霍凌夷就是过来说着一番没有营养的话，顺便警告他留点神，霍凌夷迟早会在合作案里做手脚。
——放马过来好了。
梁哲昱就坐在贵宾室陪着霍凌夷闲扯了半个多小时，看霍凌夷悠哉悠哉的样子，明知道他暗中要打别的主意，也只能陪坐着。
倒是陈升之前提醒了他，告诉他温州湾工程出乱子的是陈修，而陈修的老板——梁哲瀚，也有一阵子没来公司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