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乐天派的失忆者
“东京是哪个国家的城市？”
“日本，日本首都。”
“你父亲的名字？”
“嗯……不记得了……我记得我有个爷爷……”
“牛顿在运动学上有几个定律？”
“3个，牛顿第一定律任何物体都保持静止或匀速直线运动的状态，直到受到其它物体的作用力迫使它改变这种状态为止。牛顿第二……”
“停。你爷爷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年龄？”
“呃……大夫，咱能不能不问这些问题啊，我一想就头疼，还想不起来。”少年躺在床上，右手轻轻碰触到头上的纱布。他表情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痛苦，更多的是无奈。年轻的男医生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双手抹了把脸。
这两天几乎毫无进展，少年似乎遗忘了自己发生车祸前的一切，但是年轻的脑科大夫很执着于对他的检查，不断的抽空提问一些常识与过去的回忆。
这个大夫倒不是很有时间去理会这个看起来傻呵呵乐天派的家伙，只是钟情于那个陪护的姑娘。看起来俩人是姐弟关系，这要是自己治好了她弟弟，她还不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想到这里，他拿下了双手，坚定地看着仰面朝天的少年。
“呐，能帮忙把我的床摇起来一些么，我想坐一会儿。”空旷的房间里他显然不可能对别人说话，正在心里幻想自己一举成名治好失忆少年的医生愣住了。习惯了和这个乐天男孩在轻松搞笑的氛围下交流，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男孩有些悲伤。
然后他很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面楼开窗户的那个屋子里有美女耶，每天这个时段她都会探出头透气，不好意思啊，不坐起来就看不到她啊。”男医生停下了手里摇着床的动作，看了一眼床上做鬼脸的家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是看看漂亮姑娘么？这小子未免太过没心没肺啊。
对于失忆病人，参加工作五年的男医生见了成百上千，这样的还是第一个。
大多数他们都会默默地哭泣，对想不起以前只是懊恼。于是在这期间男医生感觉自己学会了一个类似于哲学观点的东西——回忆也许很不美好，但是没人想真的失去。
他看过太多失忆者的嘴脸。有的家境不好，刚苏醒就面临一群自己不认识的人愁眉苦脸生活琐碎，他们很烦躁。有的是身世很好，全程俩家人俩保姆陪护，不时地有陌生人送来果篮鲜花，临走还用人民币略表心意。对于他们来说世界很新鲜热闹，就像满是蜜糖的蜂巢。
如果哪天我不幸失忆了，我醒来后一定要让自己快乐，作为一个医生他也会胡思乱想。
于是就这么被抢了先，他看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醒来后自己给自己放松找乐子的家伙，当然在没有脑扫描前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神经病。苏醒后的四天内，这个少年在不了解自己，还说不清话的情况下，认识了每个给他输过液的小护士。说说笑笑间个个都成了他口中的“好姐姐”，每个给他输液的护士都会听他几分钟脱口秀，然后眉开眼笑心满意足。
“你可以的，你下床后可以写本《病房里的大观园》。”韦天天如是说道。
少年看着窗外的对面楼，微风让墙上的爬山虎微微摇动，空荡荡的窗口，亮晶晶的玻璃。他小心地转头看了看床头贴着的病床卡。
万书，男，18岁。腿部骨折，腹腔轻度出血，脑部受损。
万书对于他来说是个陌生的名字，好像从来没听过，但是韦天天告诉他，这是他的名字。韦天天的话，他总是信的。
他转过头，看到了站在床尾前的医生，闭上了一只眼睛吐了下舌头。
伴随着“咔嚓”的一声，门被钥匙打来了，门外进来了两个男人一个女孩。女孩是韦天天，她步伐匆匆很快地走到了病床前。男医生一步迈到她身边拉了下椅子，示意她坐下。
“精神似乎有好些了呢。”她微笑着看着有些发呆的万书。“大夫您快请坐。”她这才看到椅子被拉到了自己腿边，于是很礼貌地又推了过去。
“没事的，我要走了，不用坐的。你刚刚是去……？”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接我叔叔，他们也来看望他的。”韦天天回身指了下身后的韦志刚，两人相视点头。
“这样啊，这孩子还需要休息，我有些情况需要了解，大夫和我出来说说吧。”韦志刚轻快着语气，态度缓和，着实很像一个了解病情的家属。于是三个男人都离开了病房。
“万书，小万书……为什么看起来呆呆的呢。”韦天天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她轻咬下唇低下头，看起来很怜爱这个大男孩。
“小天天啊，我被天天姐姐美呆了。”万书呵呵地傻笑着。
6.重聚
于新格坐在餐座前，手里的油条一头被她掐着，另一头泡在豆浆里。她的眼睛无神，看着碗里平静的豆浆与杵进去的油条，只有自己的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
真不想动弹啊，这样有多久了呢？吃饭也好累啊……
“嗡……”手机震动声把她拉回现实，她急忙拿起了碗边的手机，是咖啡店老板娘的来电。她虚弱地叹了口气，皱着眉接听了电话。
“喂，你咋还没来？你还要不要干了？这几天啥也干不好，跟没魂似的，还要请假。你知不知道你耽误我多少事？现在的大学生，真是没有责任心，打个零工都费劲。我和你说啊，你今天来算工资吧，我给你按最开始的一周算，剩下的我是不会给你开的。别和我讨价还价啊……”于新格听到了中年女人没有好气的唠叨，于是她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另一只扶着手油条的手将油条捞了出来，被豆浆泡的那段有些膨胀，还滴答着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使人有些食欲。
于是在老板娘一直说话却发现没人回答之后，电话里终于重归安静。少女很满足地分几次咬掉了被泡了豆浆的那段油条，感觉香甜美味。
“老娘很烦啊你知不知道！老娘不伺候了，奶奶的混蛋……”她冲着手机低声吼着，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那样，脸色涨红。手里的半截油条被放在了碗边，她趴在了桌子上。
砰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来人似乎确定屋里有人一样，只是很礼貌地敲了两下门，就安静地等着。于新格本来想装死不去开门，但是想想也许是去乡下探亲归来的父母，所以她还是争扎着起身去开门。
在此之前，于新格对韦成的印象是高冷呆萌的少年，但仅仅只是在此之前。
“我……去，变态啊！啊——”开门后于新格看到了一番抽象的光景，她本来要脱口而出怒喊“我操”但是瞬间认出了门口的变态是韦成时，她稍微的含蓄了一些，可还是忍不住惊声尖叫。
门口的少年——或者可以叫他变态。他干瘦的双腿上套着紧致的黑丝袜，脚上的红色高跟鞋一尘未染，闪的于新格眼睛发花。上半身穿着女式黑色蕾丝短袖衬衫，下面用黑色蕾丝短裙蔽体。整个打扮就是一个哥特式的贫乳少女，如果不考虑他头上那个几天没洗头似的头套，这还算是个干净的女孩。
韦成一路上已经饱受注目，自尊心已经随着节操一起掉没了。但是他还是一个闪身进了屋子，同时捂住了于新格惊呼的嘴巴，后手关上了门。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样啊……”于新格被他放开后已经不是惊讶的表情了，而是笑的根本停不下来，韦成本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但是想想这些经历自己也有些忍不住笑。
“行了，好了……呵呵……我不笑了，我不笑了……唉，你这个混蛋这几天去干啥了？你知不知道我到处找你，还联系了你姐姐。”于新格终于恢复正常，想起这几天自己对他担心的要命，这家伙却一付逗比姿态回归，也是有些懊恼。
“嗯，这里面有很多事我都要和你说的。我先去换身衣服，然后和你慢慢解释，好吧？”韦成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走在大街上就像自己在裸奔，他现在最想的就是摆脱这身衣服。
“对对对，快点去，我把浴室电插上，你好好洗个澡。身上一股香水味儿，真难闻。”于新格皱着鼻子，大步迈向了浴室。
“唉，我真是服了你这个死洁癖。我不脏的好吧……”韦成一边走向卧室一边嘟囔着。
“怎么，嫌弃我啊，嫌弃我有能耐别每次落难了都找我啊。都是普通人，你还要怎样，你当我唐薇啊！”浴室里传来了于新格的抱怨。韦成愣了一下，感觉这个场景有些温馨，就像两人已经过了大半辈子，对彼此的习惯都会习惯性地抱怨但不会真的讨厌。
“说什么呢，唠唠叨叨的，唐薇？唐薇是谁？”韦成脱下了短裙，正卖力地褪下丝袜。
“大哥，你这几天被拐到山洞了么，唐薇都不知道。”少女继续在浴室碎碎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