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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娘娘可要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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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烟呈上来好几道点心,并一壶雪梅茶,那壶身是孚玉镶红莲,青玉色做的打底,配上那几盘小点心看着就有食欲。

柔葭笑着将这些点心都往魏贵人跟前推,说:“姐姐快尝尝,这些合不合口味,也顺带指导一下我的丫头。”

魏贵人低头全部都瞧了一眼,又笑着抬头望柔葭说道:“妹妹你这里的能工巧匠多了,我哪里敢在这班门弄斧呢。”

门前青铜三角鼎旁摆着一株盛开的红梅,恰逢阳光照耀在屋里,映在折枝红梅花蕊上,十分娇艳欲滴。这点心是茗烟静心准备着的,都是十分淡雅的颜色,看着赏心悦目,柔葭笑望着魏贵人轻嚼点心,然后喝了一口雪梅茶,真有岁月静好之感慨。

“回魏贵人,这玫瑰糕点是用去年的玫瑰花瓣晒干了,配上早春收集好的清露制成的吧?吃着有种清香馥郁的感觉呢。”

魏贵人似乎对这甜点赞不绝口,连连点头,茗烟见了心情也是大好,因魏贵人向来亲和待下,便也大着胆子上前去跟她玩笑几番。

魏贵人看过柔葭一眼,柔声问道:“妹妹可是有些不舒服,瞧着你气色不大好,也不如往常那样喜欢说笑。”

柔葭瞧着魏贵人的一双清瞳,便点点头,转眸示意茗烟退下,魏贵人见柔葭有话要说,也吩咐自己的宫女退下,茗烟关上门之后,隔绝了外面的阳光,也隔出里面的一层寂寞。

“姐姐,我们相识已久,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那日也得亏你冒着危险前来救我,原本我有些心里话是不应该瞒着你的,可担心说给你听,又会给你增添烦恼。”

魏贵人在六宫里也有些年头了,听过的看过的一定比自己多,眼下娴贵妃,嘉妃她们几乎各执一词,还有皇后,纯妃,都是捉摸不透,有那么片刻的功夫,柔葭只觉得在这偌大的内庭竟然憋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而魏贵人向来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倒是个可以排解烦闷的对象,只是……

魏贵人默默伸手过来,见柔葭面前的雪梅茶斟满,又轻轻放下,双手很自然的十指相交,轻轻搁置在桌角,十分温顺的看着她,微微张开嘴,说:“妹妹你待人真诚,又有恩于我,你若遇到什么难处是我能够帮到的,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柔葭见了,原本悬着的一颗心安放下来,她是帮过魏贵人,但并不是为着要她报答自己才帮的,而且当日她奋不顾身的上前夺了娴贵妃手中的利器,为了不让自己受伤的时候,柔葭心里更加珍惜这段友谊,不希望将这一份可贵的友谊掺上一点点利益成分。

她伸手上前握紧魏贵人的手,说:“不瞒姐姐,我迁宫之前曾去萱若殿拜别娴贵妃。”她话语一顿,又解释道:“是乌拉贵人。”

魏贵人抿嘴淡淡笑了笑,“其实我也能猜的到。”见柔葭一脸惊讶,不慌不忙的笑道:“我进来便发现妹妹今日沉闷,不像是喜获新封的贵主,必定心中有事。妹妹素来心地良善,又重感情,迁宫之前去拜别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娴贵妃,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有一点,妹妹如今人也见过了,若因此有了什么心思,最好还是忘却吧,后宫里头手段凌厉的女人太多,妹妹虽然聪慧,但太过仁善,不是她们的对手。”

柔葭抬眸望见魏贵人目光笃定,烦闷的心绪凭空降低些许安定感觉,魏贵人如此心思缜密,又能够偏帮自己,在这深宫中好歹也能有个盟友了。

只是也隐约为她能将自己心境猜测得如此精准而深深意外。早感觉到魏贵人性子沉敛,不像其他嫔妃那么浮躁,可竟然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能将这后宫看得如此透彻?

柔葭不无伤感的说:“姐姐能够猜得到如今乌拉贵人的境况吗?姐姐认识她那么久,可能够想象得出,那么光环万丈的女人,竟然被人陷害终日困顿在四面暗墙之下的凄楚?”

魏贵人脸上始终波澜不惊,恰如遗世独立的冰莲花,她顿首转眼贪看窗花上绘着的淡黄水仙花,柳细长条,清冷孤傲之间也叫足下凡尘不敢肆意向前。

她笑道:“其实妹妹如今心中难过,怕也只是因为曾经接受过娴贵妃的恩惠,不想被人说成是忘恩负义的人罢。”柔葭垂目细想,并不加以否认,也许就是有这么一层原因,加上一丝的不忍。

魏贵人又随手拨弄摆放在桌上的小盆松柏,指着根部说道:“在后宫里年岁久了的女人们之间,就如同这树根一样,早已盘根错节。只要在这宫里有一席之地,能呼风唤雨一时的,无论她们在皇上面前表现得再怎么楚楚可怜,也没有一个是性子软弱的。你初来乍到,自然还带着民间的淳朴气质,喜欢追究对错,可你不知道的是,在宫中从来不问是非,只看利弊。如今你能够偏安一隅,也只是因为恰巧站到了保有胜券的一方,若是运气不好,此刻便要像承乾宫的愉嫔一样,要受着为娴贵妃挡去刀剑的命运了。”

柔葭一边听着,只觉得心惊肉跳,顿时感觉强势如娴贵妃,阴险如嘉妃,运筹帷幄如皇后等等,都不过是虚张声势,真正不露相的真人,就安静的坐在自己对面,从不显山露水。

她忙又问:“听姐姐这么说,我就该谨守本分,两耳不闻窗外事?”

魏贵人又笑着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若妹妹你相貌平平,家世一般,性情也寡淡,那自然是可以。只是你生来太过惹眼,即便想要与世无争,那些人也不会允许你偏安一隅。因为你注定就要卷入这盘根错节里面去,注定要为能独善其身苦苦筹谋的。”

见柔葭一脸茫然,大约是因为今天逞了口舌之快,一下子跟她说得太多,担心她会害怕,魏贵人便又解释道:“我入宫如今已有五年多了,因为出身包衣下人,不敢奢求能够得到皇上宠幸,一直谨守本分的过日子,这么多年来,冷眼旁观,自然也知道了些后宫的生存之道,我见你个性良善,本想与你多多亲近,只是你入宫之初便太多惹眼,我不想跟宫里那群惯会跟红顶白的人一道,只得刻意与你保持距离,后来你主动过来向我示好,可知道我心中有多高兴?”

见魏贵人一脸如沐春风,柔葭也满心欢喜,她笑道:“姐姐聪明美貌,为人谦和又懂得隐藏光芒,我跟姐姐一起,受姐姐庇佑,也一定能在这深宫之中平安度过此生。”

雪梅茶蔓延出来的热气氤氲而上,衬得魏贵人净白面容越发神秘动人,也多了一层飘渺。她十分沉浸一笑,对柔葭轻轻点了点头。

养心殿中,柔葭捻着袖角,翘起兰花小指,为一旁静静批阅奏折的弘历研磨,砚台里面的朱红柔色十分耀眼,空气中弥漫着苏合香的味道,这般,弘历在批阅奏折之余间或瞧一眼柔葭,两人便是微微静默一笑。

隐约听得门外轻声敲门,柔葭放下手中的朱墨,轻轻走下地,将门掩开了一点点,书房外室虽然也供着地龙,却是比里面要冷上几分,柔葭此刻身上只穿着夏日里的单衣薄衫,就着门缝虚掩过来的风,吹得有些发凉。

外头的吴书来一见是柔葭,像是深深喘了一口气的躬身离近了她身前,说:“给柔嫔娘娘请安。”

柔葭微微蹙眉,知道吴书来这个时候若非急事,是不会来贸然打扰的,边抬脚出门,反手关严实了,小声问:“出了什么事?”

吴书来一抹额头上的汗珠,说:“娘娘,坤宁宫的小阿哥已经高烧两天了,还全身痉挛不断,吃进去的东西也全都给吐了出来,皇后急的两日都没合眼,皇后娘娘不准奴才为此事来打扰皇上,可奴才也不敢压下这消息,娘娘你看……”

柔葭稍稍沉吟片刻,这接连两个月,弘历也只有今日才召自己来养心殿陪王伴驾,偏偏皇后的爱子不巧又生病了。

“这样的消息一定要及时通知皇上,皇上好不容易盼来嫡子,心系着紧,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对公公也是不好的。”

吴书来如逢大赦,连忙弯腰说道:“多谢娘娘体谅,奴才这就进去禀告。”

柔葭多了一个心眼,先拦下说道:“坤宁宫阿哥出生两个多月,好像一直病痛不断不见好转,太医院的十多名医士昼夜守护,却还是无法为皇后娘娘分忧,本宫年轻,不懂得如何育儿,可却没听说新生孩儿要遭受这等折磨的,公公在这宫里年岁久,依公公看来,阿哥如此孱弱,可是全因为早产的缘故吗?”

吴书来屏退身后的两名小太监,神神秘秘的上前对柔葭说道:“可不是,如今后宫里头都传着,小阿哥因为还未出生,便被皇上封为太子,这恩宠太重,怕是压到了小阿哥的福气,所以皇后娘娘如今都嘱咐了众人,不要在提及嫡太子这茬,娘娘可要留神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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