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
竹海之中的淡竹四季长青。即便是在最寒冷的冬日,竹海的淡竹却依然安稳伫立。初月与絮儿在竹海中的小道上缓步前行着,嗅着初春微冷的空气。那气息钻入鼻息,一股冷冽让人格外清醒。不远处,在小小的池塘中,已经有银白色的小鱼游弋前行了。在光芒格外怜惜的地方,也已经有花朵冒了出来。淡淡的花枝随风摇动,更为这空气中的冷冽添了一份甜香。
初月站定,缓缓闭上了双眼——这是多么安详的时光啊。
在许多年以前,初月被那对夫妇捡回家后,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段时光。
那是新月渐升的一个清朗夜晚。
林氏夫妇说,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孩子。这个上天所赏赐的孩子,就叫作初月吧。
初月猛然地睁开眼睛。
熊熊的大火,再一次袭击自己的记忆。初月腿脚一软,瘫倒在地。絮儿手疾眼快,一把就扶住了初月。絮儿忙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啊?!”
初月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勉强一笑,道:“没什么,毕竟我是大病初愈,可能是——走得有些急了,脚下有点不稳。絮儿,我今天累了,我们回去吧……”
絮儿点了点头,慢慢地扶起了初月。突然,絮儿张大了嘴巴,失声道:“啊,姑娘,你快看啊!”
初月云里雾里,往着絮儿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惊住了。
那是,那是一大片的绚烂夺目的花海啊!
初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花朵。
这一片紫蓝色的星形花朵似乎还未完全开放,含着花苞,羞涩地摇曳着。然而这一片绝美空灵的颜色和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清香,让人无法不去动容。
初月缓步走向那一片花丛。花苞虽未完全打开,却已然是花枝茂盛。几乎能到膝盖的花朵融融,仿佛有了灵性一般。初月被这空灵奇绝的颜色所吸引,不知不觉地走进了花海深处。
絮儿站在一边,睁大了双眼。她从未见到初月这样过——初月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站在花丛中,遗世独立,仿佛所有尘世纷扰都与她无关。初月一身月白色素衣,裙摆上还绣着数朵开放着的紫蓝色的小花。初月微微仰着头,微微闭目,仿佛将自己的全心都托付与这片美丽的花。
絮儿是看不见的,初月深紫色的瞳孔,已经被泪水湿润了——
初月的思绪很乱。
仿佛记忆的碎片奔袭而至,占据了自己所有的灵魂。那些陌生的场景、陌生的人迅速在脑海中划过,初月甚至还没来得及一一分辨——就那样划过了。
“姑娘?”絮儿试探着去叫初月。
初月全然没有听见。最后,初月只是缓缓地抬起双手。
“啊!”絮儿几乎要尖叫了起来。
无数朵蓝紫色的花朵纷扬而起,几乎快要包围住初月了。那种剔透的蓝紫色从初月脚下飞起,飞向了遥远的天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初月的脚下便只剩下厚实的土地,半分花朵的迹象都没有了。
而在竹海的一处角落里,一双冷彻的眸子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