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塞隆？
飞丛晃着脑袋思考半晌，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名字的印象，要说郑大钱这名字是因为没顺着圣加尔德近几年的法案改名，飞丛不认识倒还好但这查尔斯塞隆，两个字，一名一姓都是这么普通的字，飞丛偏偏没有听说过。
况且这还是个男人名字，更少见了。飞丛思考的时候，他的妻子从里间出来，凑到飞丛面前说了几句话，飞丛立刻点着头，轻声道：“好，那你等下把那些东西送到那新来的一家三口那儿，就说是我们不需要的，她们母女仨刚来这里，总得有个保障才是。”
说完这席话，让妻子离开这里，飞丛注意到凌锋正在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
清了清嗓子，飞丛问道：“那塞隆小姐，你来这儿是找我要签证的吗进内城的签证？”
凌锋无奈地笑笑，耸肩道：“素闻飞丛区长这里虽然适合定居，但要这签证可是千难万难，我要是想进内城，找您隔壁春读区的威廉区长不是更简单只用两三金币，就能要到一张任意进出内城的签证了，这个，飞丛区长您也不得不承认吧？”
一旁的郑大钱被凌锋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两三金币从她嘴里说出来似乎毫无价值一般大钱从离家以来，从妖族一直卖艺过来，连一个铜币都没挣到。
飞丛被说得哑口无言，也就承认了凌锋这话，他摸摸茶杯的把手，想拿起茶杯，却没有拿起来，“那照塞隆小姐的话，您难道……也要定居在这里？”
凌锋斜睨郑大钱一眼大钱没有注意到凌锋看了自己两手抱胸道：“不……不会，我暂时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那勃朗特一家是我带来的。”
“啊？”飞丛的手抖了抖，连带着茶杯晃在杯垫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凌锋，“那您昨天就来到这里了，我怎么……”飞丛连敬语都用上了，他突然想到了凌锋那一掌掀翻那骑兵大马的实力莫非她是圣加尔德的使徒……但使徒怎么会跟狼人扯上关系……？
凌锋自然也清楚飞丛心里在想什么，她随口道：“区长你也不用上报，我只是偶然路过，顺便救了这可怜的勃朗特一家而已，我有到王城的签证，等母女仨安定下来，我自然会离开。”
飞丛顺手拿起餐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一个妖族的使徒出现在这里，按道理说是要上报的，毕竟非圣加尔德中心省的使徒，出境的行踪都必须登记……
凌锋从裤兜里掏了掏，亮出了一张金色的卡片，递给了飞丛。
飞丛接了过来，定睛看着这张金色的圣加尔德通行证，“确实，这张通行证足以让我不用上报王城……但这张通行证的适用范围只在敦伦城外城内城的签证，是需要在外城区长处另办的，这我不得不提醒您……”
“嗯。”凌锋把通行证拿了回来，放回兜里。
“您大可放心，我在这里呆不了多久，内城的事对我来说显然是更为重要的。”
“那便好，看之前的大人的表现，大人莫非是圣加尔德的使徒？”
“不是，我只是一介受王城内贵族委托的冒险者，并非使徒，只是有些关系和委托的原因才能拿到这张通行证，所以我才同区长您说不用上报我的情况因为圣加尔德也并未记录我。”
“冒险者？你是冒险者吗？那种穿梭在大河与沙漠、天空与大地、神庙与古墓的冒险者？”
凌锋不解地瞥了身边的郑大钱一眼，不懂他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奇怪的传闻。
“冒险者可没有这么神圣他们都是跟污泥和尸水和在一起的人，为了委托什么都做。”
“那你一定知道那个，圣加尔德的最大悬赏圣石悬赏令了！你有去寻找过圣石吗？”
凌锋无视了郑大钱，转头对飞丛道：“那么就这些了，我不会影响飞丛大人您的管理的我能和您夫人一起去那狼人母女的住处吗？你们应该是要赠予她们一点生活用品吧？”
“可以，如果塞隆小姐能帮忙搬运一下那也是再好不过了请原谅我这个不礼貌的要求，只是我府中的人手实在是有限，可能会来回走好几趟况且，也不是赠予……就是一点儿用不着的东西。”
凌锋笑道：“好吧，那就是一点儿用不着的东西。”
“我也帮忙！第一天来总要做些事情！”一旁的郑大钱自告奋勇。
飞丛打量了一下大钱这小身板，终于还是点头道：“好吧，你来也可以，我这里处理一点事情，你搬完东西就回来，随我去办理居住证明，还得给你分配住处……”
“你们跟着我夫人去吧，她现在应该在外面招呼着佣人……”
到了飞丛住处的外面院子里，凌锋和郑大钱一句话都没说，凌锋径直走到飞丛夫人面前也是绿血的纯种兽人对她说明了一番来意，飞丛夫人立刻就让佣人们回去了。
凌锋看着满地的大包小包，对着飞丛夫人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古铜色的铁饼，往那些大包上一贴，一道蓝光闪过，那些包裹居然是凭空消失了。
“这是法阵？”郑大钱惊呼一声，看向了凌锋手上那储物法阵。不仅是他，飞丛夫人也很是吃惊，法阵他们并不是没见过，只是外城每个片区区长的法阵都是统一分配的，作为赋税纳粮用，只有最基础的储物功能，至于其他的法阵，见都见不着，从王城里带法阵出来必须经过极为严格的审核，一旦发现有其他兽人拥有法阵，那可是重罪。
不过凌锋并非兽族人，又是个冒险者，有法阵应是……理所应当的？
“夫人，我想问一事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黑市呢？”凌锋把法阵放回去，轻声问道。
如果直接问那区长飞丛的话，凭飞丛那谨慎的样子多半是不会说，他连任区长这么多年来几乎所有收入都用来帮助这片区的居民，暗地里给他们改善生活条件，这在王城眼皮子下干的勾当应该是在王城里有一定的关系，才能够让王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或许，飞丛与敦伦城的黑市有一定关联。
“黑市？”飞丛夫人在吃惊于法阵的出神中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还是只有自己去找啊……也可以问那区长。凌锋看了郑大钱一眼，叫唤道：“喂，你要跟着来吗，到地方了还需要人手来布置家具我只负责带过去，你可是说过你要帮忙的。”
郑大钱连忙点点头，跟上了凌锋和飞丛夫人。
“那个是法阵吗？”
“哪个？”
“……就是你之前拿来装那些东西的那个，法阵。”
“是法阵，怎么了？”
“能给我看看吗？我保证不抢走！我只是看看！”郑大钱举起双手，身体侧过来对着凌锋。
凌锋似笑非笑地打量了郑大钱一阵，她之前只是因为去找飞丛的路上碰巧遇到了兽族的骑兵找他的麻烦，顺手替他解了围而已看他瘦弱的样子，似乎风一吹都能吹倒，而且也没有灵，凌锋并不担心这个妖族人会生出什么是非来，也就将法阵给了他。
“你别乱按啊。”凌锋提醒道。
“不会，不会……像这种纯圣力启动的法阵我是用不了的。”
“哦？你还懂法阵的驱动？”
郑大钱把玩了一阵法阵，还给了凌锋。
“呃，你这个设计得还算可以，就是有几处刻印感觉没有必要……多了那几道刻印的话，就需要供给更多灵力给法阵，但是储存的空间完全没有变化……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凌锋疑惑地发出一声鼻音，被郑大钱的话给提起了兴趣，她拿起自己做的这个法阵，法阵上有她亲自给刻下的刻印，她看半天也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少了任何一道刻印，这个法阵都不会成立的。
“是我自己做的。”凌锋答道。
“只是一点可以省去步骤的小问题，提高效率嘛那到时候我给你画出来。”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也是法阵师？”
“我？我不是……”郑大钱随意地揉揉自己的额发，头顶大大的一对肉耳耷拉下来，“我只是看过一些理论，碰巧以前有个相信我的人而已……”
“哦……那好吧，等下你还是得帮忙布置一下家具，然后再给我画刻印。”
听到画刻印，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郑大钱点点头：“好，”随即他又扭着身体向一旁安安静静的飞丛夫人道：“夫人，我可以晚一点去找区长吗？”
飞丛夫人虽然是一副纯种兽人长相，但表情很是和蔼可亲，她笑道：“好，我回去给我家老头子说说。”
不多时，凌锋他们也到了狼人母女的住处，凌锋没有敲门，上前直接推开了这座小屋的木门门并没有锁“我回来咯！”
这座石瓦小屋内的布置和其他住户的并无区别，两室一厅，客厅边是厨房和浴室，靠着门的就是餐桌，地板也只是普通的石板。凌锋话音刚落，内屋里就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旋即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狼人小女孩从内屋里跑了出来。
“塞隆姐姐！”小女孩伸手过来，凌锋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揉了揉她长鼻子上灰灰的短毛。
“区长托我给你们带了好多东西，你看你们的新家什么都没有，等下有大哥哥给你们布置家具。”
“谢谢大哥哥！”
“啊……啊不用谢，哈哈……”
“塞隆小姐？谢谢你，他们是……”走出来的是穿着茶色长裙的狼人母亲，虽然她脸上都是没怎么梳理的杂毛，但依然能看出来脸色并不好。
凌锋抱着狼人小女孩到客厅中间，一手托着小女孩，把她放了下来，一手将法阵给拿出来。
“那位是这三苗片区飞丛区长的夫人，另一个是我在路上碰到的来帮忙的妖族人，是个新住户，以后你们应该也有可以互相照应的地方。”
见他们互相打过招呼后，凌锋问道：“勃朗特夫人……艾米莉呢？”
“她在里屋歇息，现在已经睡熟了，你也知道，她在列车上睡不下……”
“我明白了，那吃饭时间还是要叫醒她，先让她好好休息吧。”凌锋把法阵拿在手上，蓝色的光芒闪烁过后，从区长那里拿走的包裹几乎堆满了整个客厅。
这些东西放在区长宽敞的院子里时还注意不到有多少，一旦放进了勃朗特家这狭小的屋子里后，郑大钱才知道自己的工作量是有多么的大里面的东西简直可以摆满这整座小屋了。
“需要我帮忙吗？”凌锋笑着朝郑大钱扬了扬眉。
郑大钱是个识时务者，自然就是个俊杰，他立刻答道：“要！”
这么多东西，他就算是搬到第二天也搞不定！
凌锋笑了笑，蹲下身子，把手放在身旁小狼人的头上，张开大拇指和小拇指摆弄着小女孩的耳朵：“小夏洛蒂，跟姐姐一起来把这个家变得漂漂亮亮的，好不好呀？”
夏洛蒂欢呼起来，当看到满地的大袋子时，她就已经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四壁光溜溜的小屋给装饰得漂漂亮亮的了。
于是凌锋和夏洛蒂首先开始忙活起来，一旁愣着的郑大钱也及时反应过来，立刻加入了家装的行列。
飞丛夫人拉着狼人母亲，也就是勃朗特夫人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跟她说一些关于这个片区的注意事项，以及在王城边的一些规矩。
“勃朗特一家是我从戈登城那边带过来的，因为一场意外，夏洛蒂和艾米莉的父亲，勃朗特先生走了，她们母女仨没办法在戈登城立足，于是我就把她们带到这王城。”
“但是王城是最容不得她们……就是除了纯种兽人外的兽人了啊！”
趁着夏洛蒂在一边摆弄着一个飞丛赠予她们的陶瓷娃娃时，凌锋轻声对着郑大钱道。
“我也是经过一个朋友算是朋友的推荐才来这三苗片区，听说这里的区长和其他区长不同，虽然呆了二十多年，其他片区的区长早就高升进内城了，但他却不是因为能力或者什么原因没有进入内城。”
“而是飞丛区长不想进入内城？”郑大钱接过了话头。
“嗯，有这个原因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去内城？反而要定居在这贫瘠的地方，虽说这里较之其他地方，对夏洛蒂她们来说确实是一片沃土，但你可不一样，你在内城同样可以享受到好的待遇。”
“……只是觉得，”郑大钱顿了顿，把一张软垫子的棕色折叠椅给打开来，放到门口，“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里一样也可以好好生活。”
凌锋若有所思地盯着郑大钱尚久，摇了摇手：“快收拾吧，你可别忘了要给我画刻印。”
他们从斜斜的朝阳下一直收拾到了正午，终于在夏洛蒂的欢呼下，凌锋和郑大钱拼装好了一张条形木桌，这张木桌足够坐下七八个人，放在了壁炉对面。
期间飞丛夫人和勃朗特夫人去片区的菜场购买了几样食材，飞丛夫人因为府上还得为区长准备午饭，便先离开了飞丛家里的餐饭都是由夫人亲力亲为的，实际上，他们家的佣人除了一些家政，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有佣人的原因只是因为王城的规定，片区区长必须要有佣人。
勃朗特夫人烧了两锅炖菜，每个人都烙了一块厚厚的松饼，刷上糖浆，松饼表面给放上了一层飞丛送的芝士，在平底锅的烤制下冒着乳黄色的泡泡。
拼装好了餐桌后，已经醒来的夏洛蒂的姐姐艾米莉也来帮忙给餐桌铺好了桌布，将两锅炖菜给端到了桌上，摆好了松饼和碗，夏洛蒂也很懂事地给大家放好了餐具叉子、勺子、餐刀。
“呼……终于忙活完了。”郑大钱把额发给撩了来，拿起桌边的毛巾擦擦汗，把毛巾搭在自己的肩上，“虽然没有帮上太多忙，但你们能招待我真是太好啦我还没有在区长那儿拿到居住证明，暂时还无处可去。”
“那你如果晚上也没着落的话，还可以来这里吃饭哦，今天可真是谢谢你了，你叫郑大钱吧？”
“是的，夫人。”
“现在叫这个名字的人可不多了……在我们家改名前，就是我们的姓，勃朗特，先生以前姓杨，我以前姓姜这都是法案推行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妇从夫得一个姓，于是从法案里选了勃朗特这个姓。”
“大哥哥，你准备什么时候改名字呀，听妈妈说，不改名字的话会被警卫叔叔抓走的！”
“……啊？这个……”
“夏洛蒂！妈妈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明明是我吓唬你的！”
“啊！姐姐你骗我！你跟我说是妈妈告诉你的！”
“啊……啊哈哈哈哈！”
等大家都坐定后，只有郑大钱一个人双手摸着自己脖子两边，仰着头念叨起来。
念叨完后，郑大钱放下手，惊疑不定地注意到众人的聚集在他身上的耐人寻味的目光：“你们……你们不为双子神祷告的吗？”
勃朗特母女仨都没说话，只见凌锋拿着勺子敲敲碗，身体向前倾道：“我们不信圣加尔德的哦当然，你要祷告也是你的自由，我们会尊重你的，等你祷告完再动勺子既然你信仰圣加尔德，应该早就改了名字才对呀，怎么还保留着这个名字？”
郑大钱叹了口气：“这个名字是我老师给我取的名字，我不想改。”
凌锋见郑大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没有追问，赶紧招呼大家吃饭，话音刚落，小狼女夏洛蒂就立马蹭起身子给自个儿舀了一大碗炖菜。
郑大钱见夏洛蒂激动的样子，哑然失笑：“勃朗特夫人，你做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啊，莫非是留到晚上吃？”
“吃得完的，塞隆小姐很会吃东西，夏洛蒂刚刚盛菜这么快就是怕塞隆小姐把菜吃光了。”说着艾米莉也为自己盛了一碗炖菜。
郑大钱开始还不理解，到他先选择吃松饼之后他便后悔了，吃完松饼抬起头，郑大钱疑惑地发现两锅炖菜少了一多半勃朗特母女都吃完了炖菜汤，只剩下凌锋还在用大勺子刮着锅边的汤汁。
目瞪口呆地看着凌锋吃光了所有的炖菜，要不是坐他身边的艾米莉好心给他盛了一碗，郑大钱这顿午餐可能尝不到炖菜的味道了。
吃完饭后，夏洛蒂食困下就去里屋睡觉了，艾米莉和勃朗特夫人出门去采购一些家里还缺的东西，顺便逛逛这三苗片区，毕竟才安定下来，还需要时间适应。
本来邀请了凌锋和郑大钱，因为郑大钱说过要帮凌锋改进法阵于是便婉拒了她们，凌锋等勃朗特母女出门后，把法阵拿了出来，递给了大钱：“喏，你先看看，我给你纸笔。”
郑大钱接过法阵，又接过凌锋递过来的纸笔，把纸铺在桌上，拿法阵当镇纸给放在了边儿上。
“比如说你这个重叠六芒星加辅线的储物法阵，重叠六芒星是必要的，但这十二条辅线……”郑大钱在纸上比划着，随手便画出两个很标准的六芒星，随即在六芒星六边上标出一个点，将所有点绕着六芒星相连，再将相对的点连了起来，“……这样画只用九条辅线，而且储物空间是没有变化的。”
凌锋拿过郑大钱画好了的纸，仔细端详起那刻印来，横看竖看居然也看不出多少问题公爵并未教授她多少理论方面的知识，要是修弥在应该能看懂。
不过，实践出真知，凌锋将手按在桌上的法阵上，从法阵里拿出了一块儿一模一样的饼状金属，又从身上的另外一个法阵里拿了支黑色的普通刻刀出来。
“你现在就做？”郑大钱吃惊地看着凌锋摆好了各种工具，他因为没有灵，也根本没法运用灵力去雕刻法阵，只得跟着老师学习法阵的理论。
他今年十九岁，距他开始学习法阵理论以来也得有五个年头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谁不画草图和练手，直接就开刻的……
凌锋显得很是随意，直接就把法阵捧在手上，像做笔记似的，右手拿着刻刀，随手就在法阵上刻了两下，一个线条笔直，大小适中，深浅如一的六芒星便出现在了法阵上，整个刻印的过程，不到五秒便完成了。
郑大钱震惊了，他试探性地问道：“塞隆小姐，你学习法阵有多久了？”
因为后面的图案凌锋还不熟悉，便将郑大钱画的图纸拿过来比对了一番，听到了他的问题，凌锋随口答道：“六年了，还不太会。”
这是不太会？郑大钱瞪大了眼睛，可惜没人注意到他的各种吃惊的表现。这手法完全可以媲美自己的老师了，虽然外观并不美观，看上去不够精致实用，这种快速刻印的手法相当的实用。
“可以啊，还真是九条辅线就够了……”凌锋刻印完成后，又在法阵背面刻上属于自己的印记，又从兜里拿出了一个按钮形状的小金属块，“这个就送给你了。”
“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郑大钱忙摆摆手。
“接着就行，你不是没有法阵吗？拿个储物的法阵也会省不少事，我给你安装一个自动开关，充满灵圣力应该可以用两年的样子，没圣力了它会自动闪烁的，你到时候拿到圣加尔德去补充就行了。”
“你本身没有圣力，没想着去圣加尔德用圣石激活？以你的法阵理论水平，进圣加尔德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会去的……不就是没有圣力嘛！我自学了很多法阵的理论，就算是七级或者八级的法阵师不是我吹牛跟我面对面理论，那也不一定能有我了解得多！”
“你说你有个老师？是你老师不让你去的吗？”
“老师……我老师他、没有、不是，不是他不让我去，只是我不想去而已要不是必须要有成果才能拿到法阵师证明，我早就是六级以上的法阵师了！”
“别说空话，你得有圣力才行。”
“你说话也太一针见血了吧……行吧，确实要有圣力才能证明自己，但是除了法阵以外，我还在研究另外的东西！用我的法阵理论研究的，可以替代法阵的东西！”
“哦？能给我看看吗？”
郑大钱疑惑着凌锋既没有变现出好奇或者惊讶，也没有什么不屑的神色，看起来好像是预料中一般的表情难道！
难道她是早就知道了我有这些研究和设想，才来接近我的？
郑大钱的神奇思路使得他一下子如醍醐灌顶，原来……今天这么碰巧，能遇见塞隆小姐，又邀请自己来帮忙，当着自己的面展示法阵，这么热情地和自己聊天，都是因为
自己的这些图纸！
郑大钱宝贝似的将一捆捆纸边翻卷折旧的图纸给放到桌上，展示一般向凌锋摊开了其中一卷。
不知塞隆小姐从哪里听说我这个研究，而且她是个游历四方的冒险者，肯定会向其他人传播我的研究，到时候……不，说不定塞隆小姐会支持我的研究！抱着这个想法，郑大钱缓缓将图纸给展平。
这图纸是劣质的兽皮，翻烂了似的，映入凌锋眼帘的是一个复杂的机器，图纸上的外表看上去虽然极尽粗糙，毫无美感可言，但这机器的一些注释和笔记还是引起了凌锋的注意。
“我叫这个机器名为大钱五号！这个是以蒸汽为动力的机器！完全不用圣力，更不用法阵！”
“蒸汽？”
“是的，这旁边是一个让水沸腾产生高压蒸汽的锅炉，这个锅炉可以使用各种燃料木头、煤球、甚至那些垃圾，让锅炉烧开，然后密闭的锅炉从这个口产生蒸汽，推动上面这个活塞，让机器转动！”
“这个……你不觉得效率太低了吗，用一个体积只有这个活塞这么大的法阵，完全可以运转这一整运动。”
“非也，这个问题老师也提到过，这个就是你们思维的局限性了。”
“局限性？”
“对，局限性你们之所以认为法阵可以替代这个，是因为你们有圣力，是法阵师，那没圣力的人呢？据不完全统计，加尔德大陆共有十七亿的居民，圣加尔德有八千七百万使徒，加上像塞隆小姐这样的非使徒的人，总共拥有圣力的人也不会超过两亿，那么剩下十五亿的人民，怎么办？”
“推广法阵只是其中一个法子，但是法阵……只有拥有圣力的人才能够制造，但是这个机器，大钱五号，只要有图纸和工具，普通人也能够制造，甚至能大量量产！完全可以替代大部分法阵了！”
“但是你要怎么制造他呢，这些工具，尤其是你画的这些机械，我可闻所未闻，首先你需要冶炼技术还是精密机械的冶炼技术还得有足够的燃料驱动，还有，笨重是它最大的问题。”
“那我也得将它给造出来，这也是我到这个片区来的目的！”
“……黑市？”
“你也知道黑市？”郑大钱惊讶地看向凌锋，很快便反应过来，要是塞隆小姐是为了自己这研究，那么知道黑市也是正常……随即点点头，“黑市里有很多精密机械售卖，甚至还有一些拍卖场会拍卖人口和法阵……我想去看看一些零件之类的……”
“那有空一起去吧，我现在还在找这黑市如何参与，飞丛区长应该是知道的，但他不一定会说。”凌锋邀请道。
“好！”郑大钱非常开心，他兴奋地展开了其他的几份图纸，介绍道：“你看，这个是我两年前设计的大钱一号，我叫它‘汽转球’，效率虽然低……”
他们一直聊到了傍晚，凌锋从最初的无所谓直到被大钱的各种天才想法激起了无限的好奇心，同郑大钱讨论了很多机械制造方面的问题。
因为大钱还需要办理居住手续，虽然飞丛区长看上去没什么威严，相当平易近人，但也不能放别人鸽子，只得暂时告别凌锋，并约定了改日再继续讨论。
大钱前脚一走，勃朗特夫人和勃朗特家大姐艾米莉也在市集采购完毕，回到家来准备晚餐。
叫醒了酣睡一下午的夏洛蒂，凌锋和勃朗特一家又吃了晚餐，因为这平房只有两间屋，夏洛蒂和艾米莉住一间，勃朗特夫人住一间凌锋晚一点会出去住旅店。
和夏洛蒂玩到月上梢头后，这个精力十足的小女孩虽然酣睡了一下午，但还是被凌锋催到床上早早歇息了，凌锋告别了大姐艾米莉和勃朗特夫人，回了不远的地方自己所住的旅店。
老板是个猴子脑袋的兽人，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前脚后脚极尽阿谀奉承，在凌锋的极力拒绝之下，才没让那老板宵禁之前给自己准备什么保健理疗。
王城内部没有宵禁，但外部这些片区会在下午八时二刻的时候实行宵禁，届时会有士兵巡逻，如果抓到还有人在街外……是会直接丢进地牢里的。
凌锋还是第一回知道还有这种规矩。
回到房间，先点燃了房间里的煤灯，凌锋放松地躺在床上，单人床是硬床板，整个人躺上去，床垫里的弹簧会吃痛地发出惨叫，整个房间设施极差，但干净整洁，也算符合凌锋的最低标准。
“慕，三正道已经齐了吧？”
凌锋从裤子口袋里把慕拿了出来，放在了床头柜上。那黑色的耳蜗形法阵闪了一闪，几道光芒闪出，竟是在法阵正上方组成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裙、一头金色波浪长发，大概只有一掌高的小人，那小人似悬浮在空中般张开手臂维持平衡，她的脸庞模糊不清，应该算光线不足，没办法变得更精致。
“天道、人道、修罗道已齐，‘子’的要求是需要另三恶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与三正道接触。”
“……你说，今天一天算不算得上命运的安排？我刚吃完早餐，准备去找‘子’所选定的天道，居然能直接碰见修罗道。”
“我有记录的，能知道主人你遇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但命运是什么？为什么能够安排？”
“你的资料库没有吗？”凌锋转过头看向慕，“命运。”她用魂族语念叨着。
“宿命和运气。”
“对啊，宿命是注定的，但运气却是可以改变的，比如说勃朗特一家，她们受难的宿命是注定的，她们遇到一个拯救她们的人……拯救她们于水火中的人，何时遇到，何处遇到，这个人也是宿命所注定的但她们遇到了我，就可以说是运气。”
“这算是自夸吗，主人？”
“算吧……哈哈，我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这就是什么好运了，她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虽然能带给她们一时的安定，但之后会发生什么，会有什么连锁反应，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没有预言的能力，我们无从得知。”
“‘子’需要的是六道变化的记录，作为正式激活普罗托的凭依，我能做的只有旁观……主人，我也劝你最好不要再干涉六道的变化了，三正道只是暂时的现象，三恶道同如是在‘子’激活之前。”
“慕，你听说过那个问题吗我昨晚本想问你的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一直没有一个正确答案。”
“主人你说。”
“一个很神奇的问题，我以前和音姐姐也讨论了许久……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了列车的轨道上。一辆失控的列车朝他们行驶了过来，很快就会碾压到这五个人，不过幸运的是，我可以拉一个拉杆，让列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但是，还有个问题，那个疯子在另一条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这个问题的‘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法儿用灵阻止列车，所以，这种状况下，我应该拉杆，拯救五个人，让列车杀死一个人；或者什么不拉，拯救那一个人，让列车杀死一个人？这六人都和我毫无关系，就像勃朗特一家。”
“像勃朗特一家的话，那么主人无论如何都想去救他们吗？”
“对，我想拯救所有人，但这却是无法做到的音姐姐告诉我，如果是她的话，她会转身离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将自己脱离这个事件，也就不会受到道德上的诛心。”
“但是我做不到，我扪心自问，我做不到，我觉得，既然我身处在这种情况下，我就必须要有所作为，我的不作为，将会是和杀了他们一般是同等的不道德，即便什么都不干，转身离去那么这个‘脱离’的行为，也会让我不舒服。”
“慕，换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会拉动拉杆，救五个人。”
“大多数人也会做这个选择。”
“主人，你会怎么做？”慕表现得完全不像个法阵，她像个孩子一样好奇地前倾着身体，只是她没办法离开法阵正上方的一小片空间。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刻，我也会拉动拉杆吧……”
“但是我不知道……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唯一的，我不管出于任何高尚的理由，都没有剥夺任何一个人生命的权力。”
“主人，这一路上你也杀了不少人。”
“对啊，我也杀了不少人，我不是个慈悲为怀的人，我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但我依旧想去拯救。”
“我的双手沾染着血液，我的肩膀承担着罪恶，我每次杀人时，都会有一个声音提醒我：‘你这是为了更为远大的目标而不得不做的妥协，为了拯救更多的人，就必须要清除那罪恶。’这个时候，堕落和救赎绑定在了一起，我杀人，我拯救，于是我妥协，我承担。”
“你想得真多，主人，这就是你这么关照勃朗特一家的原因吗？”
“嗯……我全是为了自己。”
“我不太理解，主人，要是为了自己，那主人现在怎么会跟他们接触这么密切？这样会延缓六道变化的。”
“不是为了自己寻找普罗托碎片……”凌锋笑了笑，扶额道，“慕，你会思考真是太好了，我也有个可以聊天的人，可以跟你交心。”
“但主人的很多话我都理解不了。”
凌锋蹭了起来，解下了身上的袍子，准备洗漱：“你慢慢就会理解的……能联系到修弥吗？”
“不能，主人，据你接收到的信息推断，他现在应该去了妖族、第二块普罗托碎片的藏地。但是，没有第一块碎片‘子’的六道变化，第二块碎片是拿不到的。”
“六道变化……须先历经六道，看天道堕落，观人道五阴盛苦，修罗道入魔，助地狱道历劫，使饿鬼道饱腹，引畜生道苏生。”
凌锋现在和修弥完全失联，修弥更是完全不知道普罗托碎片所提供的信息，这样贸然前去第二块碎片的藏地解丑陵墓的话，必定是极其危险的，凌锋必须得加快脚步，尽快完成“子”的激活了。
“主人，生命虽然都是唯一的，但五个人的生命 ，再怎么也比一个人更多，五大于一，五个人的生命价值即使不高于那一个人，至少也不会低于那一个人的。”
凌锋把脱下的衣裳都打整了一遍，在浴室里打了一盆水。
“所以我说过，要是真的遇见那种情况，我也会拉下拉杆的……慕，你说得对。”
“那主人不要想那么多了，好不好？这不是有答案的嘛？”
“不会，不会……放心，慕，你这么关心我吗？”
但是我也得去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