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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重走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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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复杂的心情,我们踏上了这一趟别样的旅程。

吴师傅那本泛黄的日记就静静的躺在了小淼的背包里,就如同当年它陪着吴师傅一样。二十多年前当吴师傅坐上开往化城的小巴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是意气风发准备一展鸿鹄之志,还是紧张不安不知如何是好?我们已经无从得知了。

如今他所有的曾经与过往都沉淀在了那本残破的日记本上,化作了我们的回忆。

在那日记的封面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字——我就在你们身边。

这几个字和日记本里工整的楷体字完全不同,却又能看得出来是吴师傅所写,可见是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里,连笔都握不住的时候留下的。

此刻他或许就陪在我们身边,陪我们走完这一趟二十多年前没有结束的旅程。

如今整个临海省内都修建了宽敞的高速公路,哪怕是像化城这样的小地方也有一条四车道的二级路直达,当年需要半天才能到达的县城,现如今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吴师傅日记本里那个昔日只有五六万人口,周围都是农田和荒地的小县城现在也不一样了。现如今的化城有一家远近闻名的二手零件交易市场,天南地北的客商都会往这里跑,每年纳税就有几十个亿。城外那些荒地和农田也早就不见了,被林林总总的房地产和商业街所取代。

我们开着桑塔纳还没进城,就能看到各地牌照的货车在沿途的公路上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其实我们在临行之前余主任曾经表示可以给我们换一辆车,他说现在队里有公车指标了,我们这个二人小组可以领一个。但最终我们还是拒绝了,因为我们都觉得这一趟是私事,开公车于理不通。更重要的是这辆桑塔纳就如同老伙计一样,从我们进入二大队开始就陪着我们,有他在我们都感觉心里踏实。

我们先去了新的县公安局所在地,现在这里已经焕然一新,不再是那个只有一幢二层小楼的大院了。听说我们是省城二大队的,局里的一位副局长热情的接待了我们,连声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们道明了来意,说只是有一些私事想找以前的张局长。

这位副局长一听我们说要账张局长更高兴了。原来张局长这些年一直在县公安局工作,后来年纪大了上级部门想给她换一个压力没有这么大的工作,却被她一口回绝了。迫不得已上级部门只能给她调来了一个副局长协助她的工作,直到几年前她退休。

没想到张局长居然坚持工作到了退休,这实在让人没想到。试想一下一个女人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失去了自己的至亲,这件事多多少少还和她本人有一些关系,要是换了别人有几个人能承受这种心理压力。然而人家张局长就做到了,不掺杂个人情绪,在这个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工作了几十年。光这份敬业与担当就足够让人敬佩。

从县公安局里出来,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往张局长现在的住处。不,我们并不打算在她面前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了,此行我们只是去看看她,并且把小花伞……

一想到小花伞,我们就犯难了。

现在我们终于能够体会当年吴师傅那种心情了。这小花伞无疑是个念想,时至今日自然应该交还给张局长。可一旦见到这个东西,又肯定会让张局长想起那段伤心的往事,这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

我和小淼到张局长家的楼下之后,依然在犹豫要不要把这把小花伞还给她,商量来商量去,我们甚至觉得要不然就不要去打扰张局长了。

就在我们踟蹰不前的时候,楼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小梁,是你们吗?怎么来了不上来?”

我和小淼抬头望去,发现一个人正站在阳台上看向我们,那人不是张局长还能是谁。

这么多年过去了,张局长依然是中气十足。

我和小淼对视一眼,赶紧回应道“来了来了。”抬腿向上走去。

张所长住的是一幢老式筒子楼,没有电梯,楼道里昏暗潮湿,还堆放着住户们的各种杂物。我们从狭窄的通道中小心翼翼的淌过去,向着楼上张局长家而去。一路上小淼就跟我说,既然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人家张局长还能尽职尽责的在工作岗位上坚持这么多年,这就说明人家的内心足够坚强。我们这些外人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这样反而显得我们自己小家子气了。该还给人家的,我们就该给人家,这样对于我们,对离世的吴师傅,甚至对张局长都好。

我一想也是,一个老公安绝不会被轻易击倒,否则她也无法在工作岗位上坚守这么多年了,现在想来反倒是我们自己杞人忧天了。

上到楼上,我们就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正在楼梯口等着我们。时光如白驹过隙,曾经那个性子火爆的女公安局长如今已是白发苍苍,她的精神依然矍铄,只是岁月的痕迹已经爬满了她的面颊。

见到我们,张局长咧嘴笑了笑“局里打电话来说省里有人来看我,没想到是你们啊。”

我和小淼都愣了愣“您……认得我们?”

“认得,当然认得。”张局长笑得更开朗了“你们可是我们省内的刑侦双子星啊,你俩参与破获的那些案子经常刊登在公安内刊上面,有几个案子省里还组织广大基层刑警进行了集中学习。我这把老骨头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多少还是听过一些你们的事情。你破获的那个贼鸟案,还有你们一起打入传销组织的那个案子,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没想到张局长居然知道我们这两个小年轻,我和小淼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们局里的人都说你俩当真是郎才女貌啊,很多人都说你们应该在一起啊。阿姨冒昧的问一句,你们俩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

一听这话,我们脸更红了。小淼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呵呵一笑“在一起了,这不在一起工作了么……”话还没说完,腰上的软软肉就挨了重重的一下。要不是当着人家张局长的面,我差点叫出声来。

没想到张局长竟然是这么开朗的一个人,接下来的聊天自然是轻松加快乐了。在我的眼里张局长并不像是一个老公安,而更像是一个邻居家的大姐,时不时的还会从嘴里爆出一两句粗口,在我们听来却更感亲切。小淼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和张局长很对味,一老一少两代女警一打开话匣子,那当真是有说不完的话,不时的两个人还会爆发出声震屋顶的巨大笑声。反倒是我屡屡被晾在一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提到张局长座下的轮椅,她呵呵一笑只说是年轻的时候留下的风湿老毛病。一开始只是下雨天疼,后来渐渐变的行动不便,最近几年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张局长说得很轻松,我们的心情却很沉重,这位老人为了公安事业究竟付出了实在太多。

见我们面色沉重,张局长果断转换了话题,又开始聊起我和小淼来。当她听说我和小淼都是吴师傅的徒弟之后,对于我们更感兴趣了,一再追问我们有关吴师傅的近况。无奈,我们只能告诉张局长,吴师傅前不久已经过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局长也默然了。

我们见时机差不多了,就拿出了那个装着小花伞的盒子,说是吴师傅坚持要我们带回来的。

看着盒子里的小花伞,一直满脸笑容的张局长第一次眼中闪过晶莹的色彩。哪怕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她依然无法释怀。丧女之痛对于每一位母亲来说都是刻骨铭心的,只是平日里这位精悍的老公安一直把这份悲痛隐藏得很好而已。

然而最终张局长并没有收下这把小花伞,她说怕自己睹物思人,这东西就不要放在家里了。

“后来我在整理蕊蕊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她的日记。她在日记里多次表明喜欢她的小吴哥哥,甚至想在毕业之后去省城读大学,就是想跟小吴在一起。我想虽然她的人不能实现这个愿望了,但如果有一样她的东西和小吴在一起,也算是了却了她的念想吧。麻烦你们把这把伞带回去放在小吴的坟前,就当是了却我女儿的这个心愿了。”

我和小淼默默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那把小花伞,就仿佛收起了一份思念。

既然连丧女这一篇都能翻过去,那么就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于是我们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当年的案子,特别是吴师傅离开后的情况。尽管案件报告上都有记录,可那都是冷冰冰的文字,绝对不能和一个亲历者的直接感受相比。

听我们问起那个案子,张所长苦笑了一下“我听说你们来的时候,就知道你们是冲着这个案子来的了。那好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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