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江柚被陆应淮缠了几下，就也睡在了他这儿。
因为她偶尔留宿，陆应淮这儿有全套她的用品，连睡衣都是情侣款。
第二天，江柚出门跟人谈工作，聊得事情多了，倒是忘记了今天是六月一号，也想不起什么礼物不礼物的。
一直到她跟这次的合作方从咖啡馆走出来，接到陆应淮的电话，她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她跟合作方已经道过别，站在路边，低头看了眼手机，直接道：“那你来接我吧，我在六福街，十字路交口上，Wishful咖啡馆，我就在门口。”
陆应淮一早就开车出来，知道她在这儿跟人谈生意，特地停在附近的停车场等候，很快就开到了江柚面前。
江柚上了车，扣安全带的时候还笑话她，“你搞什么，有什么好神神秘秘的？”
她也就下飞机那会儿好奇了一下，聊了一天的工作，她脑子里都被项目给占满了，没精力去思索别的，开车的路上她还在跟人发微信。
但她如果留意，就会发现陆应淮的侧脸却难得有点紧绷。
开过一个街口的时候，陆应淮低声问江柚，“工作结束了，你应该没别的安排了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吗？”
江柚随意地点点头，都凭她安排，“我没事了。”这就是答应了。
陆应淮从余光里看了江柚一眼，江柚今天穿了一件亚麻的毛衣外套，白色的宽松长裤，整个人舒适又温柔，有种亲切又无害的气质。
但他望着这样的江柚，却陡然生出一种面临人生考卷的紧张。
他向来被认为从容不迫，天塌下来都不改其色，又属实心思深沉，不然也不会当年骗得江柚先告白。
可在这傍晚时分，载着他心爱的人去往远方，他却像个旷课已久的学生，头一次担心自己的考卷会不及格。
江柚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辆车在开往哪里。
等她跟人发完微信，才从手机上抬起头，往两边一扫，发现路两边的风景越来越熟悉，正经过一片银杏林。
她望着银杏林里的店铺，街角的花园，还有若隐若现的学校后门，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勐地转过去，“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她刚才并没有留心陆应淮的话，只当陆应淮是要去商场。
可现在这窗外的景色，却显然是一片她已经很久没踏足的地方。
陆应淮抿了下唇，难得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桉分明太浅。
他按了几下喇叭，示意前面的车让个道，然后低声道：“你不是已经认出来了吗？”
他把车稳稳地停进了车位，而在车位的不远处，是一座已经有些老旧的公寓，公寓楼下左边有家便利店，怎么多年居然还开着。
这片区域往的学生很多，现在正是下课的时候，年轻的男孩女孩牵着手从他们车前路过，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开朗又明媚。
江柚怎么会不认得这是哪儿。
银杏公寓，她跟陆应淮住了两年的地方，也是她跟陆应淮第一个“家”。
这名字从前还被她吐槽过简单，说不是花就是草。索性里面装修管理都安稳妥当，楼下便利店的烤包子味道也不错，算是平息了她那一点小小的不满。
而陆应淮走了以后，好几年了，她还一直住在这儿没换过地址，嘴上说是住习惯了，懒得搬，但到底是为什么，她自己心知肚明。
她怕陆应淮回来找不到她。
可她等了好久，陆应淮都没有回来。
她认命了，搬了出来，再也没有回过这片地方，偶尔开车走过这里，都会刻意不去看，不想起就不会痛，就能当什么也没发生。
可现在陆应淮却又把她带到了这里。
她仰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那栋公寓，问陆应淮，“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陆应淮没回答，解开了安全带，又下车，绕到另一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先下车再说吧。”陆应淮对她伸出手，像要邀请她去赴一场晚宴。
江柚不太想下来。
她自认为已经算宽容豁达，她对陆应淮爱得坦荡，过去七年确实铭心刻骨，她却也不想时时刻刻计较，如果她真的陷在怨恨里走不出来，那她根本不会与陆应淮在一起。
可如今这样故地重游，却好像又勾起了她心底的陈年旧伤，还没走近，心房就隐隐作痛。
但陆应淮固执地伸着手，掌心白皙干净，语气近乎乞求，“你先下来好吗？”
江柚想了想，还是把手搭了上去，从车上走了下来。
银杏公寓变化不多，跟她两年前搬走的时候也没什么分别，甚至连楼下的保安都是同一个。
进了电梯，电梯三面都是镜子，照出两张神色莫测的脸。
江柚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
她跟陆应淮住在这儿的时候，电梯里是没镜子的，年轻人搞对象总是天雷勾地火，一言不合就想亲亲抱抱，也就是电梯里有监控，不敢闹得过分，但是她经常靠着靠着就倒在了陆应淮怀里。
可如今他们再一起站在这儿，却是两个沉默的成年人，再如何看着年轻，皮囊下也是个与当初截然不同的人了。
电梯停在了七楼。
江柚一点不意外，她跟陆应淮当初就住在706。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一起走出去，楼道里是白森森的灯，走了没几步，就到了公寓门前。
从看见门牌号起，江柚的心跳声就快得不像自己的了。
她再装得如何不在意从前，也是假的，就在这扇门后，她跟陆应淮度过了许多好时光。
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她有多爱陆应淮。
可她也是在这里，接到了陆应淮跟她分手的电话。
她忍不住眼眶发酸，险些要掉下泪来，急忙把头偏过去，过了好一会她才喘口气。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她不禁低声责怪陆应淮，“故地重游你也不挑个好点的地方。”
但她却没得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