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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我的,该还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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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影根本不敢进去,站在亲生女儿的病房外踌躇了老半天,要不是有小姑子温月陪着她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隔着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得见病房里有两张床,但只住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床上翻着折叠桌上的一本三五岁小孩子喜欢看的连环画。连环画上字不多,大多数的意思都是通过画来表达,这连环画是沈亮从家里搜刮带过来给莲华的。

这东西还是他妹妹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不过现在这种连环画早就不流行了,莲华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病房的门吱一声被人打开,莲华连忙收起连环画抬起头,一双充满惊惧的眸子看向门口几个陌生人。很快,专门负责给莲华送药来的护士姐姐过来了。

护士姐姐对门口的几个人皱了皱眉:“你们是什么人?病人需要休养,你们要是没事请离开!”随后她走了进来,莲华看到她的大口袋里还有一大包的水果糖跟巧克力,护士姐姐把药和水递给莲华:“是沈警官拿给你的连环画吧,呵呵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娃娃喜不喜欢?”莲华乖乖喝水服药,然后抿了抿唇,护士姐姐剥开一颗糖喂给莲华:“西瓜味的哦。这里还有橘子味的。”

她把兜里的糖果掏了一半出来放在折叠桌上,又将体温计从莲华的胳肢窝取出来:“嗯三十六度,体温正常。你好好休息,姐姐中午再过来看你,记得不能贪吃啊,糖吃多了多有蛀牙的哦。”虽然莲华都不和她讲话,这个护士姐姐也一样喜欢她。

护士姐姐离开后,苏玉影她们几个才在后来的沈警官的带领下进了病房,原本还算大的病房一下子挤进来四五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莲华全程躲在沈亮身后怯怯的看着苏玉影她们,仿佛对他们这些自称是自己亲生妈妈和姑姑还有哥哥的人,很害怕。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莲华才开始慢慢尝试着和苏玉影她们说话,她和自己的亲生母亲长得其实挺像的,眉毛和嘴巴,眼睛更是潋滟秋波好似有深渊一样吸引着人。苏玉影也不敢把声音发的太大,只用更温柔更温和的语调和莲华交流着:“我是妈妈,这是你的姑姑,是你父亲的妹妹。你看那个穿灰色衬衫的,是你二哥,他是你姑姑的长子。另外那个你要喊三哥,你的亲二哥。”

“姑姑。二哥。三哥。”莲华是靠在苏玉影怀里喊人的,她看得出来温月是真的很喜欢自己,那两个哥哥虽然有些陌生,但毕竟是亲人有着血脉维系着,对自己的感官也不是特别差。亲情是与生俱来的,有时候可以和你无比的亲近,有时候又能让你们势同水火仿若仇人。温月哎了一声,然后又眼泪汪汪的骂起了当年掉包孩子的张翠兰,苏玉影忙让她住口:“月月,别说了。”

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做什么,有些事该出面去处理的,还是她们这些大人去面对才对。

沈亮也替莲华高兴,找回了亲生父母至少能够弥补她一个更光明幸福的未来,虽然无法弥补那段黑暗的童年。他把曹刚的验伤结果和莲华说了一声,接着提到:“还有那个曹小虎,听说前些天他出门的时候出了意外,磕瞎了一只眼睛。”

桐城的冬天是真的很冷,病房里就算是有医生们特意让出来拿给莲华用的电暖炉,也根本就暖不了多少。苏玉影她们只在这里坐了这么一两个小时就有些受不了这儿的冷空气,就别说莲华在这里住了好几天能有多好了。在沈亮离开以后,苏玉影让侄子陈钊还有儿子温钰去给莲华办转院手续,她和温月拿出新买的棉袄给莲华套上后带她出了门,先去了一趟下榻的酒店。

苏玉影说要帮莲华洗澡的时候,其实莲华内心是拒绝的,不过看苏玉影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会伤害到自己的样子,她只抿着唇二话没说脱了身上的病号服,瘦巴巴的身体前前后后都是伤。有烟头烫的还有圆珠笔划的,特别是小肚子到后背那一块,层层叠叠的伤痕已经分不清是火钳打的,还是竹条抽的,热水浇在莲华背上的时候她整个人吓了一跳:“啊啊痛好痛……”

“哪儿痛了哪儿痛了,你告诉妈妈,妈妈给你揉揉,妈妈会很小心的。”苏玉影把莲蓬头给关了,蹲下来看莲华的情况。

背上那些伤都已经结了痂,但有些新的一碰到热水就红了一片,白白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一大片的红斑。

浴室里折腾了有一个小时多吧,温月已经去外面买了早饭回来,因为菜太多了还是饭店的服务员帮忙给提上楼来的。温月刚来浴室外面问苏玉影给莲华洗好澡了没有,就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正是去火车站接大哥温景尚的丈夫陈久师,陈久师说:“大哥他先带着人去派出所去了,陈钊呢?”温月说:“和小钰在医院办转院手续呢,你们的房间在对面,这是房卡。”

陈久师合手在嘴边呵了口气,然后从温月手里接过房卡去了对门。

陈久师去换了一身衣服过来这边吃饭的时候,莲华也才刚洗完澡洗完头,换上了一套粉红的卫衣裙和灰色的打底裤,脚上套着一双小兔子的棉鞋坐在温月和苏玉影中间,温月教她喊人,莲华就乖巧的开口喊了一声“姑父好”。陈久师应了一声,这时候门外又进来几个人,其中两个莲华之前已经在医院见过,另外两个穿着军装,身上都有一股难以遮掩的刚烈正气还有煞气。

那个稍微年轻一些的肯定不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了,另一个进门后就踌躇了起来,不知道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莲华拿着筷子夹了一颗香菜鱼丸子起来,走过去喂给温景尚:“爸爸,这个给你吃。”

或许这就是亲生父女之间存在着的天然的联系,没有苏玉影她们想象中的尴尬,也没有她们想象中的冷场。温景尚吃了鱼丸子之后本来打算抱一抱女儿的,但莲华已经又回到了苏玉影身旁坐下来了,这时候温月也从里边卧室里拖了一张床头凳出来。陈钊父子卷起袖子把外套脱下扔在一旁的沙发上就坐过来拿起筷子吃饭,苏玉影也开口招呼着温景尚身边的勤务兵落座吃饭。

莲华瘦瘦小小的一只坐在哪儿,她偶尔抬头时任是谁都能发现她和温景尚的眼睛一样,都是桃花眼,招人迷。

因为这个身体还很虚弱的关系,莲华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身边的人吃完这个肉吃那个菜,她紧巴巴的将碗里的半碗米饭吃光了,就再也吃不下了,多吃一点点就会觉得胃不舒服。苏玉影本来还给莲华盛了一碗莲藕汤的,莲华捂着捂着婉拒后,就抱着一个大大的熊本熊布偶在一旁看他们吃。苏玉影起身去外面接一个电话的时候,温钰抢过来坐在了苏玉影的位置。

没过多久莲华就歪着头靠在温钰身上睡着了,温月放下筷子那餐巾纸擦了手,把莲华抱起来抱回了里边卧室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出来,没关门,怕这孩子醒来会更难过。温月说:“太瘦了,我估摸着说有六十斤都是骗人的。”

“我去派出所见过负责办理这个案子的相关人员了,桐城派出所所长我也见过了,那个曹小虎会送去青少年看守所。曹刚和张翠兰,先弄进去关几年再说,以后这几个名字你们在沉沉的面前就不要再提了,免得刺激她。”沉沉,是温景尚的父亲给这个亲生的孙女起的小名,昨晚上想出来的,谁又能知道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到现在一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呢。

一直丫丫的叫着,是把他们温家的孩子当丫鬟一样了是么?

苏玉影点头:“我知道了。对了小钊,你们给药拿了几副?”

“主治医生给开了三天的药,京城那边三天之内就能把沉沉的住院手续半托,舅妈您放心。”陈钊说。

陈久师和温月也都点了点头,他们知道桐城这边就是那孩子的黑暗过去,谁都不会刻意去提起的。温景尚的勤务兵也有些心疼那个小姑娘,说起来他家里也有一个刚十六岁的妹妹,刚上高一,只比莲华大了一岁,但个头比莲华高出太多了还比她健康。

一屋子人吃完了饭就在房间里商量着什么时候动身回京城,考虑到莲华目前还需要住院治疗,时间上当然是越早越好。温景尚和苏玉影等莲华睡一觉起来之后,就先带着她坐着那辆温景尚的专车先出发离开桐城了,温月他们留下来等第二天的火车。

—————————————玉素·春辞—————————————

京城的天气和桐城相差不大,虽然也冷,但医院里却是温暖的。

一眨眼莲华已经在首都第三区军医院住了一周,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对面中学的操场上已经很少有学生出来上体育课了。莲华从阳台进来,舅妈给她带来了家里刚煲好的粉蒸排骨还有水蒸南瓜,表姐苏岚今天因为排到班了休假,第一次来医院,也是第一次和莲华见面。不知道莲华喜欢什么,就给莲华买了一支口红送给她,这些天温钰也是一有空就会从学校跑过来看她的。

今天也是一样,温钰来了之后,病房里又热闹了一些,因为温钰还带了一个自己的同研同学来。

莲华只听见对方的名字之后愣了一下,原来在原主死后继续留在温家过着千金生活的温婷婷的那个白马王子,就是眼前这个戴着金丝细边眼镜眉眼如刀琢一般的男人。他叫辜羌文,是温婷婷的未婚夫,不过这联姻联的是温家血脉,既然温婷婷并不是温家真正的千金,和辜家的婚事自然也就作罢,反正这种口头上的儿女亲家,只是因为苏玉影和辜羌文母亲的玩笑话。

两位妈妈是闺中好友,后来各自结了婚嫁了人,有了孩子,辜羌文是家中独子,在苏玉影怀第二胎的时候就随口提了一下,让未来的温家小孙女嫁到辜家给她当儿媳妇去。苏玉影也笑着答应了,后来呢,温婷婷就一直以辜羌文的未婚妻自居。

按照原本的发展,就算是温婷婷已经被发现不是温家血脉了,这个婚约也还在,因为辜羌文喜欢她。

辜羌文喜欢上温婷婷,是在两周后的一次冰雪天气里,温婷婷随手扶了一个老太太恰好被辜羌文看到。

但现在么,温婷婷已经被送回了桐城,抚养权给还给了张翠兰,和温家再无瓜葛。

辜羌文为什么来医院莲华不会过问,只当他是哥哥的同学看待就可以了,她吃了饭就去写作业。那是温钰给她布置的作业,因为莲华到现在都没有上过学,要去京城的学校做插班生的话,也要等下学期开学才行,苏玉影就给莲华请了私人家教,温钰也抽空教莲华写字,认字母学英语。

莲华正在听温钰给自己念单词呢,辜羌文忽然坐了过来很是自然的拿起一旁的一本词典:“你给她看这个?”

《四六级英语词汇大全集合》被辜羌文翻开又阖上,苏岚都吓了一跳:“温钰,你傻了吧,你给沉沉看这个词典?”这词典很多大学生看着都脑阔痛呢,你给一个连幼儿园都没上过的白纸一样的孩子看这个词典,你是有多自信啊?

舅妈在厨房里洗碗,听到苏岚的声音出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额没事没事,妈你继续洗碗去,我们在说温钰给沉沉买错英语词典了。”苏岚解释道。

舅妈哦了一声,又说道:“苏岚你声音别太大了,吓着沉沉怎么办。温柔点。”

“哦,知道了妈。”苏岚赶紧认错。

温钰耸了耸肩,继续念单词,莲华很快在本子上把他念的单词默写出来,还包括单词的词性和解释,如果遇到了一词多义,她会分别写上各自的词性和解释。辜羌文在一旁看着她写字,不知不觉温钰念的二十个单词和短语念完了,莲华也听写结束。

辜羌文朝温钰竖起了大拇指:“牛批!”

“我妹妹聪明吧,我看照这样发展下去,她可以先去把四六级考了。”温钰自豪极了。

莲华翻出物理卷子来铺在桌子上,温钰和辜羌文都是物理方面的天才,两人还参加过全国大学生物理竞赛的,莲华有什么问题只要开口提问,两人都会耐心给她解释。当然了,两人都不会主动告诉莲华题目该怎么解答,只是给她一个思路而已。

如此,只用了半个小时莲华就写完了一张物理卷子。

这会儿护士端着药进来了,莲华喝了药去和苏岚一起看手机,苏岚的手机正在放一个综艺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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