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的一声。
火把重新亮起，严阵以待的六人终于再次重见光明。
之前道纹锁定六人之时，便已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居然是空间传送的诡异神通。
要知道，空间类型的道意乃是数一数二的手段，每一代人可能才能出这么一个。听上去好像也不难，关键在于人数少了，研发的道术就少了，能够流传出去的就更少了。如果只是一个散修，那基本是这辈子都只能靠自己完善道意了。
所以哪怕碎陆千年历史，至今也没有出现一个修为有成的空间大道修士，只靠着历代修士的努力，完善了短距离空间传送的方法。
也不知传送地有多远，在一片黑暗之中，众人一反应过来，立马道形展开，探知周围幻境的安全。
直到火把亮起，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一间类似于刚才的石室，但是不同之处在于上方没有洞口，反而周围四方都多了一扇门，看样子真的是储藏遗物的空间。
众人没有着急探寻，开始总结起刚才的经历，这里六人全都是第一次切实感受到空间传送的波动，自然非常好奇。
“这里传送地应该不远，兴许就在石室下方不远处。”范宁猜测道。
不等他们询问，范宁便解释了一下，还是刚才的推断，能量如果是有魔兽鲜血提供的，自然不足以传送太远。
陈厄对此有不一样的看法，传送的原理没人知道，但是哪怕这件石室位于刚才那间的正下方，这点鲜血的能量恐怕也不足以传送六人，必然还有其他的渠道提供能量。
但是他也认同此处应该不远，因为没必要。
“但是传送阵法是如何保持几百年不腐朽呢？”这个问题众人都意识到了，能量可以再积蓄，阵法却很难保存近千年。
陈厄摇头，倒也有猜测：“那个时代，修士对于魔兽的利用远远超乎现在，就像刚才的秘佩，本质上就是利用两只比翼兽之间无法斩断的联系制造而成。还有四兽献祭的方法，也是对魔兽的运用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那为什么失传了？”范宁狐疑，按理说这么实用的东西现在怎么会消失不见？
陈厄不屑一笑：“不是失传，只是我们境界太低，接触不到，世家大族内部肯定保存有相关的记载。还有就是现在魔兽的数量远远少于那个时代，像比翼兽都已经近乎绝迹，可能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减少了这些秘法的流通，普通修士自然难以看到这方面的应用了。”
方想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市面上需求量大的魔兽材料基本都是那些繁殖能力较强的。像螭骨蟒这些比较罕见的，也就收集它们的蜕皮，因为市面上没有需求，遇到了也从来不会死战，现在看来，其实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是的，只有那些世家才有这些稀罕魔兽材料的利用方法，也根本不需要购买，试炼的时候自己就能获取了。”陈厄似乎想起了往事，有些感慨道。
“那倒是挺可惜的。”范宁幽幽一叹。
“还好。”陈厄跟他们同行一阵后话慢慢变多了，“现在修士的主要材料是各种奇异的矿物材料，也有很多奇妙的用处，只是在灵活性上有所欠缺，做不出比翼兽这种神奇的牵连。”
“哦，那矿物材料不是也会消耗殆尽吗？有朝一日这些灵性材料耗尽，修士该何去何从？”范宁感慨。
众人默然，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么深刻的问题。
范宁洒然一笑：“我小时候常常好奇这个问题，这世界可有尽头，那尽头之外又是什么？若是没有极限，资源自然不会枯竭。”
谭云心驰神往，不知想到什么，附和道：“是啊，世界的尽头，大道的尽头，只有那些成道前辈才有资格探索，真渴望这样的一天，未知让人恐惧，却也是最迷人的。”
见他们越说越偏，符阳忍不住着急起来：“我说，我们要不还是先查看一下吧？”
苏宛瞪了他一眼，冷声教训道：“急什么，谈心论道，明悟道心，才是修行的根本。这些不过都是外物，再多你也不可能借此成道。”在苏宛看来，神念和道意强求不得，至少符阳坚定的意志要比范宁出色，但是这份心性却还需要磨炼，谭云都比他更加自然近道。
被训了一顿的符阳噤若寒蝉，不敢多语，显然对这个变态师姐非常畏惧。
被这么一搅和，众人纷纷回过神来，陈厄面色有些阴沉道：“那些成道高人若是能和你一样一心向道就好了。”
众人纷纷侧目，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没再接下去。
陈厄说完这话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闭嘴不语。
范宁也没纠结，小心叮嘱道：“这里绝对有不少秘法书籍记载，大家千万小心些，不要随便触碰，很容易损坏。”
石室内没有其他东西，只有四道石门，众人聚在一起，随便挑了一扇大门推开，定眼一看，全部肃然呆立在原地。
只见门后是一间三丈见方的静室，中间一个蒲团，居然坐着一个老人，背朝众人，前面是一张矮桌，上面似乎还摊着一张纸。
众人面面相觑，范宁客气问候：“前辈。”
没有反应，陈厄眉头微皱，其实就算是成道境也活不了那么久，只是气场在这，这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众人呆立许久，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正面，老人虽然依旧童颜鹤发，面目和善，但是没有丝毫气息。陈厄再不畏惧，直接上前轻轻碰了一下，老人彷佛微风吹过般，只留下些许微尘散落在蒲团之上，再没有其他痕迹。
“这是早已道消了。”陈厄平澹地判断道。
众人微微放松，心中却一片怅然，哪怕是成道境，也扛不住时光的流逝。
而摊在矮桌的纸上，则写着九字短诗：
最怕问初衷，大梦成空。
众人一片寂静，这句诗彷佛有魔力一般，将他们心神皆摄，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的初心。
范宁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生活，想起了几乎已经遗忘的父母、关心照顾他的近邻、钟情思念的晨曦、贫苦的黎民、体贴照顾的苏宛、前途已断的陈盛、坚定完成任务的寒域修士……恍然一变，彷佛站立在无穷高处俯视，烽烟四起，从西洲开始蔓延到整片碎陆，无数刀光剑影，光霞四射的道术，将整个世界覆盖。而苍穹之上，则是无尽的虚空，浩渺遥远，空旷无垠，可望不可及，心中不由生出悲愤的怒火。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片狭小的土地上自相残杀？成道境数百年的生命，在这永恒的时空中算得了什么。明明有一片星辰大海，为什么要陷于无尽的纠缠和迷惘。
范宁心神剧震，不由退了一步，从幻境中挣脱出来，其他人和他差不多，也是摆脱了这句诗的魔力，清醒过来。范宁茫然转头，只见苏宛脸上还带着两行清泪，眼里满是不舍和痛苦；陈厄则是一脸怒火，沉郁的杀机溢出；其他三人则是和他一样，一脸茫然。
范宁轻咳一声，众人渐渐回过神来，陈厄不自觉地远离那张纸，苏宛不知怎么掩去了脸上的泪痕，平静道：“这应该是前辈临死前留下的，蕴含了他最后问心的感慨，可以帮修士明悟道心。”
“可以带走吗？”方想问道，这种东西绝对有用。
苏宛冷澹地摇摇头，范宁也是可惜道：“你若是碰一下，恐怕也会烟消云散了，毕竟不是特制的材料。”
众人惋惜，室内除了这些再无其他东西，只能默然退出。
范宁见他们全都看着自己，便随手走到了右边的门前，打开。
这次众人的心情终于有些兴奋起来，和刚才一样大小的房间，但是三面摆了一列货架，上面全身各种封存好的材料物品。由范宁带头，一件件地打开查看。
很可惜，当时的修士主要利用各种魔兽材料，无数看上去珍贵至极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都只剩下腐朽的尘埃。伴随的则是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和叹息声。
“这个……”范宁有些好奇，之前的盒子都是精心封印起来，但是这个盒子只是随便拿了个盖子盖着，连尺寸都不是完全贴合，范宁也就随手打开了，却没想到终于看到了亮丽的色彩。
众人全都围了过来，盒子中正是一片碧绿的叶子，约有巴掌大小，哪怕数百年的时光流逝，也没有丝毫地暗澹枯萎，仍旧光泽亮丽，彷佛新发的枝叶，绿意盎然。
范宁抬头四顾，众人全都一脸惊叹的样子，但是没有一人能说出它的名字。范宁伸手去取，刚刚碰到，却闪电般抽了回来，众人马上紧张起来，范宁也是一脸凝重的表情道：“道意被触动了，在颤抖。”
“有危险吗？”
范宁眉头微皱，轻轻摇头，又将手伸了回去，这次有了准备，仔细体验下，只见一道绿意彷佛溪水般渐渐流入范宁体内，自发地经过神念海，注入到道意之中，范宁又勐地抽回了手。
“到底怎么了？”
范宁两次神经兮兮的动作让他们不得不高度集中注意力，随时准备出手。
范宁正欲开口，心中忽地闪过一道阴暗的想法，但是刚刚看到了宇宙星辰，再不想陷于这些尘世纠缠，洒然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很神奇，能够触动道意，帮助道意成长。”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一方面是不敢相信居然是这么珍贵的物品，另一方面是范宁的表情语气太过轻松，让人怀疑。
“我来试试。”陈厄有些不信，伸手试探了一下，马上也是又缩了回去，其实他倒是想多停留一会，却又担心范宁生气对他出手，只能恋恋不舍地惊叹道：“真的，居然是真的。”
其他人也不再怀疑，纷纷跟着伸手触摸了一下，之后再难保持平静，全都惊叹起来。
“不管这是什么，绝对不要外传，否则会引火上身！”兴奋过后，陈厄斩钉截铁地警告道。
其他人自然不蠢，纷纷点头，但这一片叶子该怎么处理呢？众人看着范宁，范宁看着叶子。
“这样吧，等探索完之后，大家一起将手放在叶子上修炼，如何？”范宁丝毫没有独自占据的心思，虽然此行是由他牵头的，但是陈厄也提供了关键方法，与其斤斤计较，不如洒脱分享。
陈厄微微一滞，但这样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否则难免有人心生不满，这种近乎绝迹的东西，太过诱惑人心了。想到这他不由又高看了范宁一眼，此人值得深交。
范宁将盖子重新盖上，交给苏宛拿着，自己则又重新玩起了开箱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