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高贵是一种品位，无色无味
上海，像一个精致的秀美的懂风情的小女人，而北京，则是一个有贵族血统的大气爽快的女人。
回到北京，李六沙心里对这两个城市突然有了这种比喻。在情感上，他选择上海，那让他更有男人的风范，而在生活上，他却更欣赏北京，那会让他觉得这才是家。
谈到生活，自然也就离不开养生了。
从上海回来的第二天，他就找个借口溜了出来去做按摩了。
最近来做按摩的频率高了点，好像上瘾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还是要控制一些。李六沙这样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过，一看见高欢，他就想那是明天的事情，先过了今天再说。这就如同那些想减肥的人一样，看见美食，心里就想明天在开始减肥吧。
两人越熟悉，配合也就越默契。
其实也没有什么秘密。做SPA，一般的程序是先洗澡或泡澡，然后推背，胳膊和后大腿和足部，然后转过来先做头，再做胸部和腹部，然后是大腿和足底。基本就是这样。SPA的区别首先是精油的好坏，再就是技师的手法了。还有人会加上环境和养生馆的品牌。这几个因素决定了SPA的价格。但李六沙认为，真正的区别在于客人对SPA的感觉。或许，养生馆应该化大气力去营造一个让男人浸润其中舒服放松的气氛，这才是吸引客人的真正原因。而所有这些当中，最重要的当然是按摩女郎了。
高欢的精明之处就在于她给你的感觉不是一个陌生的按摩女郎，而是你的身边人，这个人你可以信任，可以放手，可以肆无忌惮的交流，可以让心随风飘扬。
只是今天的风是高欢刮起来的。一般的时候，聊天的话题是李六沙提头的，当然他也是信手拈来，或者有感而发，随意得很。
高欢帮李六沙用手梳理着稀疏的头发。突然问道：“六哥，我发现你不太看重钱。”
“哦，是吗？谁说我不看重钱的？”李六沙自己倒没有认真想过。
“你看上次那二十万都没有打动你，你的选择和我们姐妹们想的很不一样。”高欢回答。李六沙知道高欢耿耿于怀的还是上次孙佳洋的二十万诱惑。
“怎么不一样？”
“现在的人都是冲着钱去干活，就像我们有些姐妹，哪儿挣钱多，她就去哪儿。”高欢给李六沙讲了几个姐妹频繁跳槽的例子，甚至还有两个姐妹为了多挣钱，后来专门出台，不做按摩了。
为了钱，人是可以干出很多离奇的事情的。
你看看大千世界熙熙攘攘，全是为了名利。不是有古人说过吗？在他眼中只有两个人，一人为名，一人为利。其实，说到底都是为利。因为，有名就有利嘛。人要是生活在钱眼里，也就忘记了生活的意义。李六沙对于新闻电视里那些芸芸众生因为财富而打得头破血流的事情都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钱是为了生活得更好，但为了钱却把生活搞得乌七八糟，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李六沙想探探高欢的思想。“只要钱多你就干吗？”
“那不一定，我是有底线的。有些事情钱多也不能干。”看来高欢还是对自己有所要求的。
“对呀，道德和法律其实就是每个人对钱的底线，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李六沙曾经和大学同学辩论过这个问题。有人认为每个人都是有价钱的，就看你是否出得起，几乎每个人都是可以用钱砸死的。李六沙不信，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有人给他很多很多，多得他无法想象的钱，他很怀疑自己是否扛得住。当时他同学就假设了这种情况，如果给你很多很多钱，你怎么办？李六沙拒绝回答：这种极低概率的事情对普通人来说等于没有，不会有人傻到给你巨款就是为了砸死你，所以实际上每个人的底线就是他自己心中的自控力。
这个故事好像高欢没有听懂，因为她提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一般的时候我怎么选择呢？比如如果有人出的钱多一些，我是不是要换个地方打工？”
这才是每个人日常碰到的问题，李六沙当然也一样会有。他的选择是：“跟着心走。”
“哦，跟着感觉走，好像有首歌就是这么唱的。”高欢换了个说法来理解李六沙的选择。
“不对。”李六沙立即纠正。“心和感觉是不一样的。心是你内心真正的需要，是你深思熟虑的东西，是你的梦想，你的追求。而感觉更多浮于表面，是基于生理和本能需要的，这两者有根本的不同。当然，有时也会重叠。”
“我还是没有明白。”高欢挺实在，在李六沙面前丝毫不掩饰。
“这些东西的确很微妙，也很难解释清楚。事实上，我也比你多明白不了太多。”李六沙面对高欢也不用装，那样太累。
“我晓得。”高欢的回答让李六沙轻松，“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能举个例子吗？“高欢要求道。
李六沙细细琢磨。如何解释呢？比如对女人吧，感觉和心的要求就很不一样。李六沙决定从这里入手比较容易说得清楚。
“比如男人对女人吧，他对美女的感觉和内心的要求是不太一样的。就拿你来说吧，我跟你在一起，感觉很舒服，而且，这会儿，我感觉我特别想和你zuo爱。”
高欢刚好在按摩李六沙的腿部，让他很有一些感觉，李六沙一冲动，就把这个感觉说了出来，而且，可怕的是，每次李六沙发现和高欢这样的美女谈论性的时候，他都觉得特别过瘾，分明有一种“意淫”的味道在里面。这种“意淫”又和性感不完全一样，很朦胧，关键的是这种感觉会让他才思敏捷，妙语连珠，处于极度灵光的状态。
现在就是这样，他借着冲动说了出来，然后便紧盯着高欢，非常想知道她的反应。李六沙很好奇，一个美女在别人说出想和她zuo爱时会是什么样子。
高欢正在按摩大腿，听见李六沙的话，一下子愣了。双手停在大腿上，脸上却立即飘上了红晕。眼睛看了李六沙一眼，便低下头。呆了几秒钟，说话了：“别胡思乱想，说正经的。”正要继续按摩，却发现李六沙已经支起了帐篷。这下高欢更脸红了，顺手推了一下李六沙的身体。“不跟你按了。”好像有点生气了。
李六沙赶紧坐了起来。他觉得高欢这会儿的表情不像是真生气，只是害羞和不好意思，便接着话题往下说：“男人见到漂亮女人，如果有感觉，一般就是这种想法，但实际上，男人对女人的内心要求会更高。他会希望有一段唯美的爱情，希望和他心爱的女人组建一个温馨的家庭，希望和她一起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说完，他拍拍高欢的胳膊，“帮我按按背吧。”他转身趴过去。同时总结道：“感觉是想zuo爱，内心则是渴望爱情，这就是感觉和心的区别。”
李六沙趴在那儿，让高欢自在了许多。她听话地帮他按背，却听懂了李六沙的话。她不禁在想自己的爱情呢？
李六沙却在继续往下说。“其实，这里面挺微妙的。性是本能的东西，就和吃饭一样。人饿了想吃，看见美女想zuo爱，这都是生理本能。但爱情则是更高层次的追求。这就和吃饭与美食一样。吃个馒头也能吃饱，一盘美味也能吃饱，但两者截然不同。本能的满足和享受这是两码事，尽管都是吃饭。zuo爱和爱情也是同样如此。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两厢情愿，两情相悦，是一种从精神到肉体的水乳交融，绝不是简单的ing欲满足。”
这其实就是李六沙的爱情观。不知为什么，在今天这么一个场合，和一个按摩女郎聊起了这么一个很私密的话题。
两人都没有说话。高欢在按背，李六沙则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高欢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后来李六沙才明白，这其实就是高欢的困惑。“那如果没有爱情可以结婚吗？或者不知道是不是有爱情，也可以结婚吗？”
李六沙想了一下。“其实，婚姻和爱情实在是两码事。不过，在我看来，婚姻更多的是责任和约束。最好的婚姻是爱情加责任。”
“没明白。”高欢回答。
李六沙也觉得自己没讲透。“有爱情的不一定要结婚，结婚的也不一定有爱情。但婚姻一定要有责任感，否则后果一定是离婚，或者名存实亡。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两人愿意就好，也不会影响别人，但婚姻则是社会行为，体现出来的更多的是责任。对对方负责，对后代负责，对养老负责，婚姻跟家庭密切相关，与爱情则可有可无。”李六沙感觉有点乱了。
“我好像明白了。”高欢却突然说话了。“结不结婚跟爱情关系不大。”
李六沙发现高欢抓住了重点，顺着话题往下说。
“对了，有人结婚是为了爱情，有人则不一定，更多的是为了责任。也有人因为责任太重，后来又离了，也有人因为没有了爱情，也要离婚。其实，婚姻是自己的选择。”
高欢好像明白了似的点点头，可李六沙却发现自己有点糊涂了。原来认为很理所当然的东西变得似是而非。比如婚姻和爱情，李六沙本来以为这是两个不可分割的东西，被高欢这么一搅和，才发现这其实是两个很不相同的东西，自己骨子里并不认同它们是一体。李六沙忽然好像醍醐灌顶。
三妻四妾不一定没有爱情，小三也不一定没有爱情。有婚姻不一定代表有爱情。所以，人世间才会有这么多纠葛。婚姻其实是一个窗帘，有些人是为了遮羞，有些人则是为了好看，窗帘后面到底有什么，只有自己知道，爱人都不一定清楚。
或许，现在的人早就看清楚了。要不，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把婚姻当回事，随便结婚，随意离婚。又结又离，忙得不亦乐乎。
原来婚姻只是一个窗帘！
可是，这样做对吗？
李六沙突然明白了，正确的婚姻是必须有责任的，而责任就意味着承担，意味着代价。如果一个人不愿承担责任，或不敢承担责任，那最好不要选择婚姻。最好的婚姻是有爱情也愿意负责。如果爱情不多或没有爱情，那你就要小心了，因为没有爱情只有责任的婚姻会很累。没有几个人经得起这样一生的拖累。
想明白这一点，李六沙很庆幸。至少自己的婚姻还算是不错的。他热爱妻子，热爱女儿，热爱自己的这个家庭。
于是，他把这个观点告诉了高欢，他还开玩笑地提醒高欢：“你好像快要结婚了，在这之前，你和你未来的老公要想明白。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很累的。为了长久的婚姻，你最好先找到你的爱情。”
这段话高欢听了以后没有吭声。她只是用心地做起了按摩。而李六沙也没有说话，因为这样的话题其实是很费心神的，他需要休息。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高欢突然又说话了。
今天她已经主动好几次了。
“六哥，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认为我听不懂，所以你不肯再说了。”
李六沙没想到高欢会误会到这个样子，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六哥，我知道我的文化不高，高中还没有毕业我就出来打工了。没有人和我讨论过这些问题，你是第一个。我不能完全听懂，但也明白了一些东西。你不会看不起我吧。”高欢这番话很诚恳，明显是掏心窝子的话。
李六沙知道自己必须说话了，否则很容易就伤了小姑娘的心。
“不会的。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你根本不用这么自卑。我心里是把你当妹妹的。你并没有错，自食其力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再说，英雄还不问出处呢。秦琼当年还卖过马呢。”
这段话刚一出口，李六沙就发现有点不对劲，这听起来像套话。而且这话的意思是她现在这行不太好。这会让高欢更误会。
李六沙决定说说真心话。
“跟你聊聊我心目中的人吧。有一个词叫富贵。你知道吧？”李六沙并没有要高欢回答，但他看到高欢在点头。
“富的意思我不用多说，我想说说贵。这其实是两个字，两个不同的字，它的意思绝不是一般人理解的那样。我更看重那个贵字。”
“为什么？”高欢不理解，她认为那基本上是一样的意思。
李六沙笑笑，“富是指外，而贵则是指内，也就是精神。高贵的人并一定富有。而富有的人则不一定高贵。高贵是修炼出来的，是一种传承，是一种修养，是一种磨练。你看英国的贵族，无论多么潦倒，依然有一种气质。那就是高贵。这是内心的东西，也指一种精神，它代表自信、骄傲、坚强、努力、坚持，还代表节制和品位，最重要的是原则。无论多么贫穷、处境多么险恶，就算牺牲生命，也不会放弃这个原则，也不会放弃这种精神。这就是高贵。这种内心的修养是多少钱财都买不来的。这种人无论沦落在哪里，你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李六沙有点激动了。他激愤的时候会脸红，嗓门会大起来，只不过这样的时刻并不多。高欢看着李六沙的脸上有一种神采，那让她心神激荡。
可李六沙并没有意识到，他继续说到：“很多国人以为只有钱财才可以赢得富贵。穿上名牌就是富贵。其实，高贵是一种气质，无论你有多少钱都没用。现在的中国，最缺的就是高贵。”
说到这儿，李六沙爬起来去喝了一口水。
“我是说，一个人最强大的应该是自己的内心，而不要太在乎外在的财富、职业等等。多少钱算富有？什么样的享受才会知足？欲望的满足是永无止境的。千万不要以钱财作为人生的目标和追求。富有并不代表你活得比别人更有意义。”
“一个人活在世上，顶要紧的是自己。人要有生活的目标，更是要有一点精神的。你要想想自己的心到底要什么样的生活。这才是最关键的。人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别人才会尊重你。我认识你这么久，也大概知道一些情况了。我只是觉得你和你的姐妹们有点得过且过。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也没有认真规划过自己未来的生活。目标的大小没有关系，如果太大，我们可以调整嘛，但关键的是一定要有目标，否则我们就真的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了。其实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设定一个目标，然后坚定地朝着这个目标往前走。有困难不要紧，克服它嘛，人生岂能没有一些困难和挫折。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那你离目标就会越来越近了。”
老实说，这是迄今为止李六沙最正经的一番话了。
李六沙没有想到的是，正是他的这一番言辞竟让高欢做出了一个决定，从而彻底改变了两个人的一生。
李六沙更没有想到的是，高欢又主动了一把，只不过，这次的主动是李六沙特别愿意做的事情。
高欢做完按摩，临出门时，竟向李六沙提出了一个要求：“六哥，我想抱抱你，成吗？”李六沙当然求之不得。他下了床，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伸开双臂。
高欢走过来，紧紧搂着李六沙。她温软的身体紧贴着李六沙，嘴里说着：“六哥，谢谢你！”
李六沙心潮澎湃。
从这以后，这样的拥抱竟成为了两人的结束动作。每次按摩完成以后都要拥抱一下，而每次松开高欢的身体，李六沙都能体会到两人的依依不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