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妈妈认定了爸爸就不会反悔，她看似温柔，其实比所有人都要倔强呢。”
想到妈妈，连舟眼里泛开温柔的笑，然而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那么爱爸爸，为了他不惜与家人断绝来往，可是到头来结局是什么？她才二十几岁，就选择了自杀。”
她抬起脑袋，带着点决绝的冷笑：“你说爱与不爱，重要吗？”
夜色笼罩，太守的府里四处亮起了烛光，晃得连舟的脸，明明暗暗。
很多词汇钟离钰不懂，却能大致明白含义，他看到她一颗颗掉落的珠子，皱皱眉把她往怀里揽。
连舟埋首在钟离钰的怀里，心中的情绪顿时掩不住，伴着泪水轰泻而出。
她哭着道：“我其实不相信爱情的，其实我知道它靠不住，可是我还是爱了，我为什么要爱上他呢？他明明要人抽鞭子打过我的，我早该知道，他一直这么狠的。钟离钰你知不知道我多可笑，我竟然还以为他会为我改变，哪怕是那么一点点也好，我竟然还天真地以为，我在他心里是有分量的。”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听到人心里剜心地疼：“刑场放火烧我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他来啊，可是他没有，他没有，他多么淡定的一个人啊，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在他心里，什么都比我重要。”
她几乎有些泣不成声，要把藏在心里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才甘心：“要是他出事了，我一定会赶过去，就算有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弃他于不顾的，可是为什么他就可以这么无情呢？”
夜风摇动，灯笼明明灭灭，暗红的色泽，将一切染成厚重的忧伤，远处，画舫上传来歌乐，被江水滤过，听起来，枯叶般萧索。
“明明是不该相信的，可我还是为他，低到尘埃里去了啊。”
一次性哭个够吧，统统发泄出来，也彻底断掉对他的感情。
——
“你怎么这么能喝啊？”
连舟在钟离钰怀里发泄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完毕之后甩袖一挥，擦干自己脸上的泪，声音喑哑眉宇却明显开阔了许多，然后十分豪迈地要钟离钰拿酒过来。
连舟咕咚咕咚一罐酒下肚，看得钟离钰目瞪口呆，于是发出了如上言论。
“嘭“的一声，连舟把酒罐子往地上重重一放，十分不客气地道：“奶奶的不就失个恋吗？我至于这么哭死哭活的吗？”
钟离钰眼睛瞄着她，连舟率先对他开口：“别想问我失恋是什么意思。”
连舟用袖子狠狠擦了一下嘴边的酒水，恶狠狠道：“我就不信没有那个小白脸我还不能活！”咕咚咕咚，又一坛酒下肚。
小白脸，钟离钰听着连舟对孟回的评价，偷笑了笑。
“你也别偷笑，你也是个小白脸，还真别说你比他还白呢。”
钟离钰咬着唇，无辜地眨着眼睛：“我惹你了？”
“哈哈，”连舟率性地拍了拍钟离钰的肩膀，“你表情好萌啊，可爱爆了，让姐姐亲一口……”
刚说完就“吧嗒”一声，亲上钟离钰的侧脸，钟离钰呆了三秒。
然后——
“宋莲舟你喝醉了，不准再喝啦！”
钟离钰吼完这一句，就抢走了连舟手里的酒坛子，连舟面色酡红，对着钟离钰笑，酒气直冒：“呀，小钰钰你生气啦？”
钟离钰黑线。
一双雪白柔滑的手勾上钟离钰的颈项，连舟笑得花般灿烂：“小钰钰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呢！”
钟离钰表示有点被醉酒的连舟吓到。
“再乱动小心姐姐揍你了哦。”看着避他如洪水猛兽的钟离钰，连舟笑着扬起了小拳头。
“这皮肤滑的呀，绸缎一样呢，小钰钰真的是个美男子，在我心里，小钰钰是最美的人，没有之一。”她醉眼朦胧地抚摸着钟离钰的脸，眼睛还是红肿的，可是唇角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虽然一个男人被称为“美”并不是一件荣耀的事，然而钟离钰听到连舟说的那句“最美的人，没有之一”时还是情不自禁地翘起了嘴角，他试探性地问道：“比孟回还要美？”
“你们不能比。在我心里呀，小钰钰永远是最美的人。”
在听到与孟回比较时，连舟还将“最”冠在钟离钰的头上，钟离钰心里不由滋生出一抹窃喜。
他正打算教育连舟不能用“美”形容一个男人时，连舟却幽幽开口：“而孟回，他就是个神。”
女孩子的酒香喷在钟离钰的颈子上：“长得像神仙，凡人不可比。”
钟离钰用手揉了揉鼻子。
连舟接着道：“外表像神仙，里面却是一神经病，变态死了我好讨厌。”
钟离钰感觉世界又亮了。
连舟拉住钟离钰的手，俨然把钟离钰当成闺蜜基友在吐槽：“你说他应不应该？啊？我自问已经对他很好了，他毛线的老看不起我，逮着个机会就说我是妓院出来的，以为有钱有貌了不起啊，姑奶奶我也是一枝花呢，无论现代古代都大把人追着呢，他以为本姑娘稀罕他啊。”
说罢她打了一个巨大的酒嗝。
钟离钰无语地望着天空，连舟扳过他的脸：“小钰钰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钟离钰黑着脸点头：“嗯，对，很对，小宋在我心中就是西施。”
“毛线！”连舟怒瞪着眼，“我可不要做西施，西施病怏怏的，亏她还是个卧底呢，这么柔弱就是被虐的，放小说里就是一被虐得里焦外嫩的货！”她笑得像花一样灿烂，“我要做武则天，要踏平天下，要养很多很多的面首，小钰钰你也来我后宫吧，我会很疼你的！”她笑着笑着，脑袋一歪，就栽进了他的怀里。
钟离钰有点想哭了。连舟这样不像是单纯的醉酒了，倒像是得了失心疯了。
久久，连舟躺在钟离钰的怀里一动不动，少女身上的幽香混着酒香，让人想起夜下池塘里含苞待放的莲花，夜色下压抑着妖娆的萌动，清纯中混着极致的妩媚，比之任何事物都要动人。
钟离钰没有喝酒，脸却微微有些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