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靠着他的胸膛休息一下，可是她不能靠近他，靠近他就觉得心里没法安宁。
是什么样的感情能把两人折腾到无力。
为什么爱情会这么累，这么疼。
“江迎白，我累了。”她终于哭了出来。
“暖安，我也累了。”他的声音一度哽咽。他抱着她在怀里：“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么？”
暖安怔了一下，他继续说：“如果我死了，在我墓志铭上写几个字。”
暖安心里一揪，他为什么也提到死。
她恨不得捂脸痛哭，死这个词语对她来说就是梦魇。她不想触及。
“他的人生很好，很有爱。”他声音猛地拔高：“如果我死了。你就写这个。”
暖安被他猛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忽然，他从腰间抽出他那只小手枪，抵着自己的胸膛，黑漆漆的双目愤怒也或者绝望地看着她：“如果我也死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你干什么！”暖安去夺那手枪。怎夺得过。只听砰地一声闷响。
江迎白肩头立刻迸溅出鲜红的血花。
他扔掉手枪，在血水里凄艳地笑着：“暖安，你要受伤，那所有人都陪着你。我也陪着你。”
“你混蛋！！你这是干什么啊！！！”她用力地嘶喊。
下一刻，她抱着他让他靠在她肩膀上，手背擦了擦眼泪：“好好，这次我错了。你别说话，我们去医院。”
他伤口有鲜血不断潺潺流出，她艰难地跟他调换了个座位，做到驾驶座上，一手扶着他，一手开车。
她慌张地打不开档，江迎白伸出血手给她调了档，有气无力道：“四十分钟内赶到医院就来的及。从这里到医院撑死用十分钟。别慌。”
他的声音竟然还夹着一丝笑意。暖安呜呜地哭着，他笑着，他从后视镜里看他们两个的模样，不由笑的咳嗽起来。
“我弄不开。”暖安惊叫，她怎么那么笨，人命关天的时候，怎么不会开车了
“下车叫人来帮忙。快点。”他歪在座位上，镇静自若地指挥着她。看着暖安焦急的模样，他哪里想死啊。可是不打那一枪，他哪里看得到她对他的关心。
她听话地打开车门，刚要下车他却猛地抓住她手臂：“别……先别去，先答应我一件事……”
“快说啊，你不要命，我要你的命。”暖安急的如热锅蚂蚁。
“答应嫁给我，我就让你叫人。不然不让你走。”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明明脸色白的像纸一样，浑身无力地歪在座位上，手却如钳子一样夹着暖安的手腕，力气那样大，力道那样猛。
暖安只觉得身不由己。
没做完的事情没结局，怎么能跑呢？
他们都这么多年了，总该有个了结了。
“好，只要你别流血了。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嫁给你。”
暖安拍了拍江迎白的额头，像是拍一个小孩子。嫁给他的话脱口而出，没有一点羞涩和不自然。她其实，也期待了很多年了呢。
江迎白终于放心了，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握着暖安手腕的手也放松了。
意识也放松了。他迷迷糊糊间听到暖安尖利地扯着嗓子大吼：“来人啊！救命啊！！！！”
然后就是纷至沓来的人声。
他安心地闭上眼睛。
他想，如果再睁开眼，就一定能看到他的老婆了。
朦胧间，他似乎听到了教堂的钟声。
也看到了一群白鸽子在苍茫的天空飞过。
一切都静谧地让人感动。
他觉得，那或许就是幸福。
幸福，离他不远了。
从病房里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一睁开眼，便看到一个小黑脑袋趴在病床上，“叔叔，叔叔……”
声音依稀熟悉，江迎白睁开眼睛：“大宝？”
眼前这个小不点，茸茸的头发，白皙的小脸，黑溜溜的大眼睛，盛着清澈的天真。不是大宝又是谁？
他想支起身子好好看看大宝，可是胸口撕裂一般疼痛，只好放弃了。就这么仰躺着，费力地喊道：“过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暖安让大宝来看他，就说明她真的愿意跟他和好了。江迎白心情也大好，连胸口的枪伤都不痛了。
看来自己打自己一枪，这苦肉计用的很划算。
其实，暖安带着孩子在法国期间，他偷偷去法国探望过他们无数次，大宝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就站在监护室外面，暖安趴在孩子身前激动地哭，他也靠在墙上，泪流满面。
可是，暖安没有见他的意思，他不敢推门进去。
最爱的女人，最爱的孩子，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
不是不想见，是他伤害那个女人太多了，不想再违拗她的意愿。
她不想见他，他可以等。等到她想见他为止。
等一辈子，等到她愿意回到他身边。
小人儿笑嘻嘻地伸出萝卜小手，拍了拍江迎白的脸，“叔叔在医院干什么？”眼睛滴溜溜在江迎白苍白失血的脸上和盖着胸腹的被子上掠过，眼瞳里盛满了好奇。
他才四岁半，年龄太小了，醒过来的时候，忘记了自己的爸爸是谁。
但是妈妈让他来看这个男人，他以为这是一个叔叔。
还不理解为什么叔叔也住院了。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住院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受伤？
“在干一件让你妈妈心疼的事情。”江迎白伸手摸了摸小人儿的小脑袋：“不准叫叔叔，叫爸爸。”江迎白笑着看儿子，心里涌动着百感交集。
“不叫。”大宝脑袋摇得像是不浪鼓：“祁叔叔说，大宝再叫别的男人爸爸，会打大宝屁股。”小嘴嘟着，大宝有些害怕地看着江迎白：“我叫叔叔爸爸，祁叔叔会打大宝屁股么？”
祁叔叔？这又是谁？是那个收养孩子的男人么？欧阳非池的小叔——祁宴西。
江迎白神情一僵。
这个祁宴西难道在他不在的时候，一直陪着暖安？
“不叫爸爸，就打你屁股。”江迎白不准备给小子道歉，浓黑的眼睛一瞪，气势凌人地表达着对大宝的主权：“我是你亲爸爸。”
大宝张着嘴巴，愤愤地看着江迎白，不过小家伙察言观色，觉得爸爸好凶哦。如果对他屈服，他会更加气势凌人滴。